“你還囉嗦?”
“快破門!”
“哎……”
待該做的,該說的事兒都交代完了。這名倒黴的問天弟子,才迫於無奈地轉回身去,緩緩拔出鐵劍…
“縫!”
鐵劍完全出鞘,青色劍芒隨即盛起。在數道目光的緊逼之下,他徐徐把劍舉過頭頂…
狠色一凝,牙關一咬,上舉鐵劍朝着銀門,狠狠地凌空劈落!
“呀!!”
“衝!”
一道不大的青色劍芒,成彎月形,由劍鋒迸射劃出。對着銀門,就是直衝而去。
“咚!咚!”
劍芒破銀門,數聲炸響,鐵石飛濺。
這一劍的力道應該不小。兩尺厚的鐵石大門,被一擊之下,瞬間炸開了一個半丈有餘的大窟窿,打通了內外兩道鐵壁。碎石攙和着銀鐵塊,由外而內迸炸開去,濺射這門後屋內一大片地方,處處都是…
說時遲,那時快。
一劍之後…
“啊!”
“我靠!!”
“哪個王八蛋!?”
門,總算是被砸開了,但隨之乍起的,還有兩道悽慘的叫喊聲!直叫得,那一個讓人心撕膽裂,乍毛變色啊。
“我幹你孃!!”
“我幹你祖宗十八代!!!”
伴着滲人的咒罵聲,透過破爛的大門,往裡瞧去。
但見,一地鐵石碎塊之後,是一張雪白雪白的大牀,足有丈餘長寬。牀架雕刻龍鳳圖,白紗撩起一半,掛在樑子上,輕飄飄的。一男一女,兩個狼狽的人兒,正抓着那雪白雪白的絨毛毯子,嚴嚴實實地裹住自己害羞的身子。
女子,膚質細嫩,雪白無暇,容貌算得上一個美人坯子。只是,此時她那花容失色的表情,那是真的讓人不敢恭維了。至於剩下的那位男子,就只能是夏侯了。兩眼大瞪直冒火花,若非身子下正有龍騰,尷尬萬分,不然,他此刻絕對就是直接暴起殺人了!
“謝光華!你他孃的要找死是吧!”
“你給爺爺我等着,我幹你孃的,我跟你沒完了!”
“我一定弄死你!”
“……”
夏侯一聲聲暴吼,直吼得房間一陣顫動。
“夏侯兄,夏侯兄,你別激動,你千萬別激動。這都是我師兄讓我乾的…”破門的問天弟子,哆嗦着手指,趕緊指着另外一名問天弟子,撇清關係,說道。
夏侯瞪着銅鈴大眼,順着手指,看着另外一名問天弟子。
“幹你孃親!你找死啊!王八蛋!”
“不不不…夏侯兄,你誤會了…”
另一名問天弟子也慌忙擺手解釋:“這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小師叔…哦,不對,是…是…”
說着,他顫抖地指着夏尋,繼續慌忙說道:“是這兄弟逼着咱們乾的,你要算賬,找他算去。”
“……”
再順指看去,夏侯這時才發現多了兩個人兒。怒氣方纔稍稍平下一絲,但也只是一絲,他那雙目仍然怒火難泄:“你又抽什麼筋啊?”
“額…”
夏尋尷尬地颳了刮鼻子,羞澀說道:“北邊來信了。”
“靠!”
聞言的夏侯,頓時更怒了:“你有病啊 ?你自個討媳婦的事兒,你他孃的來找我做甚啊!你當爺爺我是月老啊!”
“不止這個…”
“這事情還和你有關,你們倆還是先把衣服穿上,我們再說吧。”
有些話,確實不是一兩句就能說完的。夏尋稍稍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緊接着,站在門外的幾人,也都非常識趣地轉過了身子。
“……”
“靠!王八蛋!”
事已至此,門都破了,這牀榻上顛龍倒鳳的好事,是肯定沒法繼續的了。夏侯只能順着夏尋的意思,先把衣服給穿上,再做打算。
他從牀榻邊緣,拿過那堆凌亂的衣物。挑出幾張姑娘的衣裳,遞給他身後的女子:“穿上後,你先下樓吧。等大爺我把這幫瓜娃子給揍痛快咯,再下去找你。”
“恩。”
這女子挺識分寸,輕輕應聲,雪白的纖手,接過衣裳,迅速收入毛毯子裡頭,便爲自己逐一穿上。
由她逐漸平靜的神情,可以看出。這姑娘骨子裡頭的修養,絕對不是一般青樓女子可以比擬得了的。從破門到現在,她除了那花容失色的驚呼一聲外,便都顯得隨和非常。這是一股與生俱來的優雅氣質,非富貴人家的閨女,想學也學不來…
“莎莎…”
兩人,飛快地重新穿好了衣衫。女子先行下牀,穿上繡花小鞋,稍稍欠身,沒說話,就轉身離開了。在走出破爛的大門後,她還不忘給門外背對着的幾人,再欠身行一小禮,方纔繼續離去…
好一會…
“都給爺爺我,轉過來。”
女子走後好一會兒,夏侯方纔平靜了一些心情。
雙腳落地,臀做牀上,雙手撐着膝蓋。怒瞪着兩眼,看着門外幾人,怒喝一句。只是,還沒等有人接話,他又朝着背對着的夏尋,繼續狠聲道:“我告你,你最好就把理由給老子我說響亮咯!”
“不然,從明兒起,老子親自給你守門,這七星院你今後都別想跑出去了!”
“他奶奶的腿子啊,老子昨日累死累活幫着你見媳婦兒,你今日就反過來攪老子的好事。你不給老子快活,老子也跟你沒完!你就等着吧!”
“呵~”
轉過身的夏尋,沒好氣地一笑。接着,便隨其他人一併走入屋內。
“你不跟我沒完,我也準備跟你沒完了。”
“關老子屁事啊!我惹你了啊!?”
沒記着回答夏侯的罵話。
說着,走着,夏尋越過幾人走到牀沿邊,從懷裡掏出那張由小青鳥送來的小紙條,遞去給夏侯。
“你自個看吧。”
“……”
夏侯微微皺下眉頭。夏尋這副作態,讓他頓時有一陣不好的預感,由心底裡冒起。
帶着狐疑,接過紙條,稍稍展開瞧去…
就在這一眼的瞬間!
就在這目光下垂的一瞬間!
一瞬間…
“噔!”
一陣猛烈的心跳聲,突然從夏侯的胸襟迸出!
呼吸越來越急促,接着雙手開始不聽使喚地,不止顫抖。嘴巴漸漸張開,越張越開,最後張得幾乎都能塞下一個鵪鶉蛋了!他這副忽然轉變的模樣,活像看見了一隻恐怖的惡鬼撲來一般,驚得沒有了血色…
見夏侯這作態,場間除了夏尋和墨閒外,其餘人都不由稍有驚詫。
僅僅一條小信箋,便能讓一位大有來頭,玩世不恭的痞子,驚出這幅樣子…
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呀?
只不過,此刻場間氣氛之詭異,實在不適合他人詢問。所以,一時間,大家也都不敢開口說道。
等了許久,
夏尋見夏侯只驚無話,便忍不住催促道:“說話。”
“咕嚕~”
僵直的喉嚨,嚥下一口涎水。夏侯強行抖開僵硬的嘴脣,顫顫說道:“這…是真的?”
“真的。”
“這…這…下完了。”
“我不是讓你說這個。”
夏尋沒好氣地說道:“我讓你說法子。”
“法…法…子?”
夏侯緩緩提起那雙已經失去了神采的白眼,看着夏尋。
“他…他…多久…能到?”
“最多五日。”
“那…那完了。”
“哥,你別嚇唬我啊。”夏尋聞言,臉色也逐漸慘白了下去。
“我…我…沒嚇唬…你,真完了”
“一點把握都沒有?”夏尋急問。
夏侯呆滯地搖搖頭:“沒有。”
“在村裡時,你不說得好好的,可以破境的嗎?”夏尋更急了。
“那時候龍脈還在。”
“現在龍脈也還在啊!”
“在你屁股啊!”
呆滯的夏侯突然一炸怒,就像個正發脾氣的小孩子,大手一甩就怒道:“你忘啦!年前你遮天破的時候,七星那龍脈就已經被你吃剩骨頭了!現在就剩下那些渣子,還管屁用啊?”
說着說着,夏侯的語氣又萎靡了下去:“就那點渣子靈氣,夠我塞牙縫啊?還他孃的破境…”
“額…”
夏尋不好意思地颳了刮鼻樑,卻聲問:“死馬當活馬醫呢?”
“醫不來的…”
“差很多?”
“呵…”
萎下了氣勢的夏侯,沒有即刻回話,而是翹起一道詭異的自嘲,用那死魚一般的目光,掃眼場間其餘幾人:“沖天入天啓,你們說差多少?”
“……”
幾人無話,是因爲不知道夏侯到底想說些什麼。唯有墨閒流露出一絲默哀的神色,冷冷道:“那你完了。”
“恩,完了。”
“……”
氣氛淒冷,再無聲息。
短短十餘個呼吸,這富麗堂皇的廂房,由一個殺怒沖天的擂臺,轉變成了一片淒涼的戰敗戈壁,黯然銷魂。而,這坐在牀榻上的夏侯,就正是那戰敗的兵卒,死氣沉沉。
“別等了,醫不了也得醫,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見夏侯再次無話,夏尋也不想跟他在這裡浪費時間了。直接一把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死勁提起,就轉身往屋外拖去。而夏侯也沒掙扎,一副丟了三魂七魄的病人樣,被架着,一步一步,黯然無神地邁着步子。
幾人側身,默默讓路。
從此間悲涼的氣息中,很容易便能聞到其中所蘊含着的哀傷。
給人感覺,這攙扶着的兩人,正在走着一條不歸路一般,蕭瑟非常。雖然不知道,他們自始至終到底都在緊張些什麼,但可以曉得,這裡頭的道道,恐怕真不是一件小事可以說完的。
“哦,對了。”
當夏尋架着夏侯走過芍藥的身旁時,夏侯好像反應起了什麼,微微側過臉去,有氣無力地說道:“你也要跟着我們,一起完蛋了。”
“啊?我?”
眨眨眼睛,芍藥被這麼突然一句,說得就是莫名其妙的一愣。
“吶~”
夏侯把紙條,隨意地塞到芍藥手裡,繼續邁步離去。
“……”
芊芊小手,輕輕地展開被夏侯握得皺巴的紙條。
字條很小,所以寫在紙條上的字,也真的很少。只是,那字裡行間的筆墨,卻是把每一個字都渲染得字字珠璣。
鐵畫銀鉤,龍飛鳳舞,直讓看者,煞心神。
就十字…
“莫費心,淵至。藥太輕,半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