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就進去找個人。銀子回頭我肯定給你補上!跑不了!”
“你沒聽懂我說的規矩?”
“我懂,但今日我必須進去。要不你就把人給我喊下來。”
“呱噪!”
“南哥,這小子就是來搗亂的。咱別跟他廢話了,直接扔了吧。”
爭執中的漢子,不耐煩地問向身旁的壯漢。很顯然,這位南哥纔是這裡的話事人…
這叫南哥的壯漢,高七尺有餘,肌肉精壯,一看就知道是位身手不俗的練家子。雙方爭執這麼久,他都少有開口。因爲,憑他多年看人識相的眼光,他能隱隱地感覺到,眼前這兩人,似乎些兒依仗。但到底倚仗在何處,他一時也說不出來…
所以,他也就一時不敢得罪過多了。
只不過,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有所表態了。
醉今朝有醉今朝的規矩,若誰都像夏尋這般胡搞蠻纏,那這青樓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而他的職責,就正是爲了守護這些規矩而存在的。
他擺起手掌,示意旁人無需多言。接着,他略帶狠色的看着夏尋。
沉聲說道:“兄弟,既然懂規矩了,那你就該知道,憑你的修爲,又沒有銀子,那是不可能進得了這門的,更不可讓我把人給你喊出來。”
“這規矩你該懂,請走吧…”
“……”
夏尋抱拳,施一小禮,親和地笑道:“大哥,我來自岳陽七星,我找要的人,也是七星的人。你看就行個方便如何。找着他了,我自會把銀子給你…”
擺擺手,南哥打斷了夏尋的語言:“說這不管用。我知道你們岳陽來的,但這是漁陽今朝醉,我也識不得你這人。你趕緊走吧…”
“大哥,小子這急事非同小可。”
“生死大事也不成…”
“我只是找人,絕不生事…”
“你可以在外頭等他出來…”
“這是急事啊!”
“這是規矩。”
“……”
“難道真就不能讓小子進去?”笑色稍稍收斂,面容漸淡,夏尋說道。
“呵…”
見夏尋不再恭維,反而硬氣了起來。南哥也不再忍讓了,蔑色盛起,鄙笑道:“想進去可以呀…”
見着南哥這表情變化,夏尋也知道他接下來的話絕對好不了哪裡去…但他仍舊忍不住問道:“你看如何是好?”
“按規矩來…”
“要麼回家找個長輩帶你來,要麼你回家取了銀子再過來…”
說着,南哥把眼神瞟向夏尋身旁,神情稍有慌張,很不自然的芍藥,繼續調笑說道:“當然咯,你要打算把這位姑給賣這了,那我們也是大大的歡迎。憑這位小姑娘的姿色和修爲,絕對能換不少的花酒錢…”
“……”
嚓…
此話一出,此間怒意與怒色漸起…
憤怒與羞怒,
憤怒的是夏尋,羞怒的是芍藥,四道怒意幾乎同時從兩人眼中綻起。
這位南哥給的這份羞辱,可不光是說說罵罵那麼簡單。他是作踐人家姑娘的大好清白,同時還把與芍藥同行的夏尋,損去了一個男人該有的尊嚴。
這,可不是隨便能拿來損人的。即便是夏尋這樣想來淡然的人兒,都忍不住火冒三尺…
兩眼微微眯起,夏尋的大手拍了拍,挽在自己另外一隻手臂上的那雙纖纖玉手。接着他壓制一絲心中怒火,看回南哥,沉沉地說道:“朋友,你這話說過了。”
“呵呵,我只是按規矩辦事。”
“你得道歉。”
“……”
喳…
一話冰冷。
冷得氣氛突然由烈轉冷。
周遭看戲的姑娘賓客,都不由打了個哆嗦。
而,正站在這股寒意風口浪尖的兩位漢大,就更能感受這股冰冷了。但他們並不害怕,更多的卻是奇怪。
畢竟,這兩人都是境至沖天巔峰,雖不是一方大能,但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位高手強人。可是,今日居然有一位出竅小兒,敢在他們的面前,表現出決絕的狠意與威迫。
這,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次,南哥沒有說話,好像實在思慮着什麼。而,在他旁邊的那位漢子,則有些氣不順了:“小子,別給你臉不要臉啊。識趣的,就趕緊帶上你的姑娘回家去,別在這礙眼!”
“道不道歉?”夏尋沒理會說話的漢子,而是盯着南哥繼續冷淡地問道。
“……”
南哥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地把目光下移了一分,似乎是心虛了。
“這是醉今朝。”
“但你說錯話了,那就得道歉。”
“你覺得,你有這個資…”
“小南!”
話未說完。
就在雙方爭執,即將蔓延到了破裂邊緣時。
由櫃檯走來的小琳姐,終於急着腳走到了。一聲略帶訓斥的呼喝,喝斷了南哥即將說出的狠話。並走至他跟前,臉兒開花地笑說道:“哎喲,小南呀…
這位客官說得在理呀。你這話說得是不好聽麻,既然說錯話了,那就得趕緊給人家賠禮道歉纔好哦。”
話是笑語,卻滲透着命令的口吻。而圍在周遭看戲的,都是些酒桌、江湖打拼許久的老手了,一下子就聽懂了這小琳姐話中的深意。一時間,無論陪客的姑娘,還是來往賓客,都不由自主地緩下了去步,向夏尋和芍藥兩人,投去一陣深思的目光。
這兩人,值得讓這醉今朝最大牌的老鴇,低聲下氣?
當然,疑慮的人,就更包括那位當事人南哥了,他朝着小琳姐哈下腰桿,手掌虛掩嘴巴,低聲說到:“琳姐,這兩人不合規矩…”
蘭花指,拈絲帕輕擺,止話。
小琳姐綻一抹桃花,笑開顏:“合規矩,合規矩了啦…
小南呀,這兩位可都是上賓呀。這規矩麻,都是因人而異的嘛,對吧?”
“上賓?”
一愣
南哥聞言,臉色稍稍一變。
眼前這位小琳姐,已經把話點得很明白了。
醉今朝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靠的除了自身的金漆招牌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爲這座青樓幕後的那位掌櫃,所掌控的能量足夠的可怕。
醉今朝的常客、貴客從來都不會少。但,能恭稱爲賓的客人,可就很少,很少了。至於這裡說的上賓,那自然也就是指,醉今朝幕後那位掌櫃的座上賓了。而,能被那位商道大鱷奉爲座上賓的,又有誰不是一方巨擎?
可是,這跟前兩位少年少女…
“琳姐,會不會弄錯了。他們的年紀也太小了吧?”南哥仍是饒有狐疑,不可自信。
“誒…死腦筋。”
小琳姐沒好氣地瞪去南哥一眼,便不加以理會了,而是轉過身去,朝着夏尋和芍藥兩人稍稍欠身。方纔笑道:“兩位遠道而來,小樓呀那是一個大大的蓬蓽生輝啊。這下人有眼不識泰山,無意得罪了兩位,還請兩位多多包涵纔好。”
“……”
夏尋抱拳稍稍回禮,但並無答話。冷淡的眼神,仍舊凝視着南哥。兩眼透露出來的意思,非常明瞭,就是不道歉,這事便包涵不了了…
“呵呵…”
察言觀色,是青樓老鴇的拿手好戲。小琳姐一眼便看出來,夏尋此刻心裡所想的道道。她也不含糊了,尷尬一笑後,頓時肅下了臉色,側目瞟向南哥,正聲道:“還愣着做什麼?咱們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以和爲貴。既然說錯話了,還不趕緊給客人賠不是?”
“……”
話已經說這份上了。
這時的南哥哪還不曉得,今日來的這兩位人,恐怕還真大有來歷呀?雖然他不知道兩人靠山如何,但此刻就連眼前這位,統管半樓醉今朝的琳姐,都要對這兩人笑臉相迎,卑躬屈膝的。那,這樣的兩位人兒,又哪是他一個小小的守衛,能惹得起的?今日他是把人家給的得罪慘咯!
他稍稍曲身,小聲問道。
“明白了,琳姐。”
“啪!”
情形再度急轉…
一句應道,跪了。
這南哥也是夠狠的。瞬間明瞭事情的嚴重性後,毫不猶豫地雙膝下跪,朝着夏尋兩人,當面就是匍匐一拜。雙手抱拳,正肅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兩位貴客大駕光臨,之前有所得罪之處,還請兩位責罰…”
“噌!”
說着,南哥突然從腰間拔出匕刃,對着自己腰下三寸就是狠狠一捅,再一拔!
“莎…”
寒光一現,一道血柱由腰間迸出。
這一刀,絕不含糊,從灑落地上的鮮血就能看出,這一捅,至少刺入了他血肉三四寸深。
“呀…賠大禮了…”
“這兩人是誰家的娃娃呀?”
“很面生,應該是地來這的,以前沒見過…”
“這南衛,今日恐怕要交代這裡了。”
“誒…人家要進去,就放進去得了嘛,何必惹禍上身呢?”
“他不識得這兩人…”
“哎,只能認栽了。”
一刀見血,頓時引起一輪議論紛紛。不過這裡圍觀的人,似乎對南哥的行爲並不驚訝。最多也就投去一縷憐憫的目光罷了,更莫提上前勸阻了。
“莎…”
自裁一刀後,南哥沒皺一絲眉頭,就像腹中那一刀,不是捅在他身上一般,不動聲色。恭恭敬敬地把染血的匕刃,捧在手心,雙手奉上:“樓中規矩,三刀六洞。小人有眼無珠,先自罰一刀。剩下兩刀,還請兩位代勞…”
“……”
狠,真狠。
這醉今朝的規矩夠狠,對外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只是一句輕薄言語,得罪了兩位客人。這位守門的漢子,居然毫不猶豫地就給自己來上一刀,這還不單止,還要讓客人捅上兩刀,以視賠禮泄憤。
太狠了…
夏尋和芍藥一時間,被這突然的轉折弄得沒了想法。至於先前心中的怒火,更是頃刻消退了許多。
現在那琳姐就一句話,人家連小命都拿來以表歉意了,這能不消火麼?若還不消火,那就真的只能執起奉上的匕刃,再朝這漢子的心口再捅兩刀,拿走他的小命了。
“額…”
夏尋沉默了一陣,是心有愧疚。畢竟,這事是由他而起的。而且根本就是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他萬萬沒想到,這醉今朝的規矩,會這麼嚴苛和狠辣無情。
夏尋微微鞠下腰桿,行一歉禮,爾後才淡淡說道:“我看這事,就這麼算了吧。兄弟你也是按規矩辦事,況且我也是冒犯在先。我們兩清如何?”
“……”
南哥不答,奉上匕刃的雙手也是上舉不動。似乎,還真想讓夏尋接過匕刃,再捅他兩刀才安心的樣子。
“哎呦…哎呦喂…皆大歡喜,皆大歡喜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