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和並沒有入座,目光直視着劉循,問道:“主公!我剛剛去過巴東和江州,你爲何把那邊的兵力一下抽走了一半?”
劉循回道:“這件事你還不知道,我們剛剛答應和劉備罷兵結盟,劉備也已命人如約送來了300萬斛糧食和3000匹軍馬,我們沒理由繼續在巴東那邊囤積重兵。”
龐統看了趙雲一眼,如果不是劉循說起,他還不知道,劉循竟然“獅子大開口”狠宰了劉備一頓。
一萬士兵一年大概需要五六十萬斛糧草,300萬便等於是5萬大軍一年的用量。
有了這些糧草和軍馬,足以支撐劉循打一場規模不小的戰鬥。
趙雲默然不語,但臉上明顯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雖說劉備佔據荊州已有幾年的時間,也儲備了數量不少的糧草,可一下子就給了劉循300萬斛,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那麼接下來劉備的處境,可想而知,短時間內,很難有所作爲。
董和卻並沒有因爲得了這麼多好處,便替劉循感到高興,而是擔心的說:“巴東是益州的門戶,江州更是扼守長江水道的重鎮,即便劉備跟我們結盟,也沒理由把兵力調走。國之命脈,豈可兒戲,我們只要不對劉備用兵也就罷了,縱使不撤兵,劉備也沒理由質問我們。主公!你這麼做,實在有欠考慮。”
董和一番話滔滔不絕,跟機關槍似的,語氣一點都不客氣,忠耿直言,言辭凌厲至極。
劉循衝王文使了個眼色,王文心領神會,忙給董和沏了杯茶,笑着勸道:“先生,你剛剛從江州回來,一路辛苦了,先喝口茶解解乏。”
見劉循沒有生氣,鄭度暗暗鬆了口氣,等董和坐下後,鄭度打着圓場勸道:“幼宰!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之前我們跟劉備剛剛打了一仗,兩家勢同水火,所以戰事剛一結束,主公便在巴東和江州增派了重兵防備劉備。但現在情況已經變了,劉備主動求和,他也拿出了足夠多的誠意,若我們還是一副嚴陣以待、重兵把守的樣子,不僅有損主公的名望,劉備也會勢必有所顧慮,不敢放手把矛頭指向襄樊。而我們呢?兵力本來就不多,若是不把兵力集中在一起,也會分散我們自己的力量。”
龐統贊成的插了一句,“只有握緊拳頭纔有力量,鄭公所言可謂一針見血。”
董和並不知道劉循有意奪取漢中,忙問道:“敢問主公,益州剛剛經歷一場浩劫,局勢尚未穩固,你把兵力集結起來,要對何人何地用兵?”
王文眉頭一皺,不悅的說:“先生!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坐在你面前的可不是以前的大公子,而是益州牧!”
董和氣勢凌人,說話明顯帶着一副質問的口氣,王文很不滿意。
董和鬍子一翹,耿直的說:“老臣一向如此,我據實直言,何錯之有?”
劉循瞪了王文一眼,笑着說:“王文!不得無禮,常言說,國有錚臣,社稷之福!先生數年以來勤懇政事,嚴肅法紀,造福百姓,又是我的長輩,豈能怠慢,何況他也沒說錯什麼。”
鄭度眯着眼睛,解釋道:“主公!幼宰就這脾氣,你多擔待。”
劉循擺了擺手,輕鬆的說:“無妨,有什麼事,儘管暢所直言,我這人就喜歡直來直去的個性。”
董和一來資歷老,二來也是帶着氣來的,再說他一向秉性耿直,敢於直言。
自從離開益州郡之後,董和就有些心灰意冷,他誤以爲劉循有意冷落他,把他置之不理,似乎有意要把他貶職。
但骨子裡董和便是個閒不住的人,四處走訪了一下,發現劉循接任以來,有許多事情處理的不好。
兩件最突出的事情。
第一件事,馬超身爲降將,又曾是一方霸主,劉循不僅沒有嚴加防備,反而委以重任。還准許馬超身邊統帥了一萬多兵馬。
董和敏感的意識到,這是個極度不安定的因素。於是便親自去了巴西郡,結果經過一番調查,他發現馬超正在大力招兵,附近的青羌部落也都紛紛響應,唯馬超馬首是瞻,董和大吃一驚,急忙寫信提醒劉循。
第二件事,就是劉循竟然從巴東和江州抽走了一半的兵力,這明顯不合常理。
益州境內本來就不穩定,劉循又製造了兩個不安定的因素,在董和看來,劉循是在玩火,便急忙趕來勸諫。
他沒想到,他噼裡啪啦的說了這麼的多,劉循不僅沒有生氣,還稱讚了他。
尤其那一句“國有錚臣,社稷之福!”讓董和心裡非常感動。
董和氣勢有所緩和,坐下喝了口茶。
劉循解釋道:“不瞞先生,益州的確目前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處理。我從巴東和江州抽調兵力,馬超在巴西郡招募兵勇,我也沒有予以約束。既然諸位都在,我不妨告訴各位,益州戰事看似結束了,但我們卻不能放鬆,必須提前進入備戰狀態。”
“主公的用意是?”董和疑惑的問道。
劉循霍然起身,走到地圖前,把手劍一般指向了漢中。
劉循擲地有聲的說:“曹操很快就會出兵漢中,而漢中是益州的門戶,當年張魯更是背棄我祖父,擅自割據此地,無論如何,我都要把漢中奪回來,絕不能讓其落在曹賊之手!”
“經過和劉備一戰,讓我清楚的認識到,益州兵軍紀散漫,戰力不足,急需整頓,進一步加以磨練。再說我們還需要招募新兵,新兵更得嚴加操練,不然難當攻堅的重任。我把兵力從巴東和江州抽調過來,其目的,就是爲了整軍備戰,讓下面的將領們好好的操練這些士兵。”
益州多年沒有戰事,冷不丁跟劉備打了這麼一仗,一下子暴露出了許多問題。
劉循之所以能夠打贏,並不是將士們如何神勇,如何悍不畏死,而是劉備孤軍深入,劉循又施行了堅壁清野的計劃,所以劉備便一直處於被動的局面。
看似劉循還有一年的時間,可想讓一支隊伍有一個脫胎換骨的徹底改變,這個時間還是不夠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