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度神色嚴肅的說:“主公!卑職知道你愛惜馬超的才能,敬重他的威名,可你已經對他足夠寬容,不僅讓他統率一萬多漢中“舊部”,連馬岱、龐德也都准許留在馬超的身邊,還委以重任,又把靠近漢中的巴西郡交給了馬超。主公!你對馬超如此厚待,絲毫沒有任何的約束,可他是怎麼回報你的?竟然擅自擴充兵力,若不予以制止,只怕其害遠勝過龐義,那馬超可是一頭猛虎,任由他繼續聚衆屯兵,後果不堪設想啊。”
鄭度急的頓首捶胸,都快哭了!偌大的年紀,在劉循面前一蹦一跳的,又可愛,又讓人心疼!
“鄭公!你的擔心我能理解,我初掌大權,便把最重要的巴西郡交到了馬超的手裡,還准許他身邊留了這麼多兵將,現在他沒有向我請示便擅自募兵,擴充實力,很容易對我構成威脅,對嗎?”
劉循衝王文點頭示意,王文給鄭度倒了杯水,勸道:“鄭公!你先坐,有話慢慢說。”
鄭度長嘆了一聲,坐了下來,“主公!既然這一切你都知道,更不能掉以輕心。”
劉循語重心長的說:“雖說現在益州還算安定,劉備已經撤兵,張魯也不敢造次.可你我心裡都清楚,用不了多久,曹操就會提兵來犯,兵發漢中,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也就大概一年的時間,漢中必然成爲我和曹操兩家爭鬥的焦點。即便我們不想冒犯曹操,曹操也沒理由饒過我們,漢中若失,益州門戶大開,我們的處境就會相當不秒。總而言之,誰能佔據漢中,誰便能在日後佔據主動。”
“這我能理解。”
對軍事謀略,局勢的變化,鄭度也非常有眼光,要不然也不會被劉循任命爲右軍師。
劉循接着往下說:“再說這馬超,他爲何如此積極的募兵,擴充實力?還不是爲了日後要向曹操復仇,馬家將近兩百五十口人都死在曹操的手裡,馬家的基業也都被曹操奪取,馬超豈能甘心?他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更想找曹操報復,我之所以把巴西郡交給他,就是不想冷了他的心!”
一個人若是心冷了,鬥志也便不復存在了!
鄭度沉默了片刻,說道:“主公說的這些我能理解,可是他不加請示,便私自擴兵,難免惹人猜忌,馬超武勇蓋世,又在羌胡中極具威望,難道主公就不擔心?”
劉循笑了,他想到了劉備是如何對待馬超的。
便說道:“鄭公一番肺腑之言,足以看出你對我是一片忠心,馬超有威望,有能力,是一頭不可小覷的猛虎,若單純從權勢穩固的角度考慮,的確應該對他多加約束,最好解除他的兵權,剪其羽翼,束之高閣,那我便可高枕無憂。”
劉備就是這麼做的,對馬超的使用,遠不如對他的防範更加用心。
鄭度的確有這樣的想法,想嚴加防備馬超。鄭度對人對事不留情面,但出發點完全是爲了劉循。
鄭度覺得,既然馬超是老虎,顯然要嚴加防備,最好給他弄個“緊箍咒”,免得反咬一口,傷其主人。
劉循一臉感慨的說:“馬超在投奔我之前,猶豫了很久,他的顧慮我完全能夠理解。他曾是一方諸侯,威震西涼,曾聚衆數萬跟曹操爭霸關中。天下諸侯雖多,又有幾人能被馬超放在眼裡?又有誰能讓他心甘情願爲其賣命?他的顧慮就是,一來,我年紀輕,資歷淺,不論能力和威望,都很難讓他臣服;二者,他要報仇,我能不能他這個機會,會不會對他嚴加防範?”
鄭度點點頭,完全贊成劉循的說法。
劉循道:“所以他來投奔我,心裡始終存有顧慮。若我一上來,便奪其兵權,對其嚴加約束,把這頭猛虎關進籠子裡。鄭公!你就不擔心把老虎憋瘋,甚至憋出病來嗎?我當初之所以派黃權前往漢中游說馬超,就是因爲他是一頭令人懼怕的猛虎,若這頭猛虎失去了鋒利的爪牙,固然不會咬傷主人,可也不會再咬敵人了。”
鄭度又勸:“可是,常言說得好,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也應該爲自己考慮一下。”
劉循感激道:“鄭公所言都是爲我着想,你的一番苦心我完全能夠體諒。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打仗講究攻心爲上,我想對待下面的文武官員,也是一樣的道理,想讓馬超徹底歸心,便不能冷了他的心。何況馬超生性粗莽,除了擅長打仗之外,許多事情他並不是很精通,或許他只是暫時沒考慮的那麼周到,凡事不要求全苛責,還是耐心的等一等,相信馬超會給我一個交代的。”
鄭公不由得感嘆道:“主公的心胸和氣度,令卑職倍感慚愧,但這件事我會派人繼續跟進監督,不然若馬超日後真有了不軌之心,悔之不及。”
“你啊?也罷,那隨你,不過近期內,你切不可派人前往巴西郡打探消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馬超是我親自任命的郡守,怎麼能這麼快就懷疑他呢。”
鄭度點點頭,“既然主公這麼說了,卑職照辦,另外,難道主公不想知道,這件事是誰舉報的嗎?”
劉循頓時來了興趣:“莫非此人別有一番來歷?”
“他就是原益州郡太守,董和!”
“哦?”
劉循略微有些驚訝,尷尬的笑了笑,“我把李嚴調到了益州郡,對於董和的職務暫時還沒有安置,他怎麼去了巴西郡?”
鄭度疑惑的搖了搖頭,“這我也不清楚。”
“他現在人在何處?”
鄭度拿出一封信,交給劉循,“其實我也沒有見到他本人,他派人給我送了一封信,把他在巴西郡的所見所聞告訴了我。估計現在他已經去了巴東,他在信中說,趁現在沒有政務在身,一身清閒,正好四處走一走,看一看。”
劉循之前在成都待的時間並不長,有許多沒有顧及到的地方,便匆匆趕去回遷百姓了。
現在忽然聽到董和的名字,劉循不由得一陣苦笑,覺得有些自責。
董和爲政清廉,崇尚儉樸,在地方上治法嚴苛,不避權貴,經常替百姓伸張正義,在益州極有威望。
他或許沒有他的兒子出名,其子便是“蜀漢四相”之一的董允。
也就是《出師表》中提到的那位。
“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禕、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