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熊走後,其他的安保人員也一一路過父女兩的攤位,其中有一人提醒他們說道:“那塊玉牌收好了,我們老闆說是好東西那肯定是好東西。”
小姑娘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默默的掏出手機操作了幾分鐘,然後’啊’的一聲說道:“爸,你看這個人是剛纔的那個年輕人嗎?”
中年男人湊過腦袋仔細一看,可不是嘛,正是剛纔那個人。
“京大歷史系講師,清大歷史系講師,川大歷史系特邀講師。”小姑娘將下面的介紹唸了一遍,然後又進入清大官網,果然也找到了關於李墨的介紹。
“這麼年輕,看起來比你也就大個兩三歲吧。”攤位老闆喃喃說道,突然想到什麼,連忙把手中盒子放進斜挎的包裡,然後小聲說道,“女兒,我們今天收攤回家。”
不管這個是不是明嘉靖年間傳下來的子岡牌,至少人家是貨真價實的頂級名校的老師,總比他們要有見識。
李墨花三百五十元買的一塊玉墜,是水滴形狀,呈現墨綠色的光澤,他把玩了會兒回頭朝幾人招招手。
“老闆。”
“你們之中誰有孩子了?”
幾個人同時看向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他回道:“老闆,我有個女兒,再有一個多月滿兩週歲。”
李墨將手中的玉墜遞到他手裡說道:“送給你孩子當生日禮物,這是藍田玉,品質不錯,市場價也能賣個一萬多。”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
“你老婆孩子在京都嗎?”
“她們在老家,和我父女一起生活。”
李墨點點頭說道:“棕熊,回頭你和小軍商量下,以後公司有誰的孩子過生日之類的,都可以帶薪休假一週時間。如果老婆孩子都在京都生活,可以每個月在公司裡爲當月生日的孩子一起過生日,一起熱鬧熱鬧。”
“好的老闆,我回頭就把這事跟陳總溝通好。”
跟着一起過來的其他安保此刻都挺了挺腰板,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麼感動,打從心底裡對公司,對老闆有一種歸宿感。
李墨又逛了十幾個攤位,賣的都是極爲普通的東西,當走到一半的路程時,看到有個攤位賣的都是木雕,有各種小動物,也有各種蔬菜,除了顏色上不能體現出特徵外,從造型來看都雕刻的非常精緻。
從攤位上拿起一個老虎木雕,他仔細看了看問道:“老闆,這個多少錢?”
攤位老闆是個六十多歲的大爺,穿着灰色t恤,大褲衩,人字拖,他坐在那邊一邊哼着小調,一邊晃着腦袋。見有人問價,他連忙笑着回道:“兩百一個。”
李墨又在攤位上撿了十一個,一共十二隻動物,正好組成十二生肖。
“老闆,這些我都要了。”
“你都要了?”老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忙追問一句。
“都要了。”
李墨肯定的說道。
“好好,我給你收起來。”老闆從板凳後面拿了個木盒,一一將木雕放入其中,然後遞給李墨,“先生,請拿好。”
“老闆,這些你是從哪裡進的貨?”
“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人老了也不想靠孩子活,閒在家裡就雕刻些小玩意出來賣賣,掙點生活費。”
“現在這種手工雕刻的可不多見了,我付錢給你。”
老闆見李墨直接付款,臉上遲疑下說道:“先生,你不還價嗎?”
在兩邊攤位的老闆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這個老頭,心道買家都沒主動還價,你這個賣家反而提醒他一聲,這生意做的真是令人無語。
“還可以還價嗎?”
李墨驚訝的問道。
老闆笑了笑說道:“你其實可以還一點的。”
“算了,還價太麻煩。”
李墨直接付完款提着木盒離開,棕熊連忙跟上去,從他手中接過盒子小聲問道:“老闆,怎麼不還價的?”
“純手工雕刻,技藝不錯,和北雕門人的手藝相比也絲毫不遜色。現在還在堅守老祖宗手藝的不多了,尤其是年輕人都不怎麼願意去學習。你要是在市面上尋找這類木雕的,基本都是機器雕刻出來的。手工雕刻需要好幾天精雕細琢,可是機器一天流水線能雕刻幾十上百個。這十二生肖雕刻的栩栩如生,我買回去後再調製一點木蠟油處理下,可以放在開放格里做展示。”
棕熊這才明白李墨的想法。
等衆人走到盡頭,李墨沒有再出手,他出了一身汗,腦袋已經沒有眩暈的感覺,非常的清醒。
“棕熊,我們回酒店吧,明天吃過早飯就回京都。”
第二天,金陵博物館中很多工作人員都在忙碌着,他們在重新布展,要在一天時間內將天王洪秀全的九套龍袍都展示出來,然後還有那些一堆堆金磚銀磚,也要擺出幾個別緻的造型。
而在另外一個大廳中也在布展,關於洪秀全寶藏的發佈會明天就在這裡,京都那邊會有幾個大領導出面。
一大早符館長就過來忙前忙後,到了九點多他纔想起有事要和李墨溝通下。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李墨早就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這傢伙居然連夜就跑了。”
符館長看到內容後苦笑不得,就這場面不知道多少人想着要拋頭露面呢,他可好,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符館長,今天的布展可以完成的吧?”
秦雅麗走進博物館,看到符館長在看手機就來到他身邊問道。
“秦局你好,按照目前的速度,下午留點前就可以完成,時間上沒問題。只是...”
“只是什麼,如果有什麼困難的話可以直接提出來?”
“只是李墨他連夜就回京都了。”
秦雅麗一點也沒感到意外,只是說道:“他生性如此,就隨他吧。”
此刻李墨坐在車內,透過車窗看着外面不斷倒退的景色。坐在前面副駕駛上棕熊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他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便直接掛掉,以爲是推銷號碼。
可沒幾秒鐘那陌生號碼再次打過來,他想了下還是接通說道:“哪位?”
“請問你是梅芳的丈夫熊先生嗎?”
棕熊身體不由微微前傾沉聲說道:“我是,你是哪位?”
“熊先生你好,我這邊是街道醫院的,你妻子梅芳出了車禍已經送到京都人民醫院進行搶救,我們從門診員工信息裡找到梅芳的第一緊急聯繫人,所以第一時間聯繫你。”
“什麼?梅芳她傷勢嚴不嚴重,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熊先生,具體情況我們現在也不清楚,是醫院電話打到我們街道門診這裡的。但我們已經有一位負責人趕去京都人民醫院了,你這邊也儘快趕過去。”
“我在回京都的路上,大概要到下午六點左右才能趕到,如果有最新的消息還請及時聯繫我。我就一句話,要不屑一切代價的搶救我老婆,拜託了。”
“你放心,我們會全力搶救她的。”
掛掉電話,棕熊臉上一片慌亂,不知所措。
李墨已經聽到大致內容,他伸手在棕熊肩頭上拍了拍說道:“自己先穩住,我讓陳小軍立刻趕過去。”
“老闆,我心裡慌的很,腦海中一片漿糊,怎麼辦?”棕熊說話都結巴起來,顯然是聽到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懵了。
李墨聯繫上陳小軍,讓他立刻趕去京都人民醫院,到了那裡立刻回電話過來。
在焦慮中等待了將近一個小時,陳小軍的電話纔打過來。
“情況怎麼樣了?”
“小師叔,梅芳嫂子人受了點輕傷,右腿骨折,沒有生命危險,好好調養幾個月就可以恢復。但...但她肚子裡的孩子沒能保住。”
李墨沉默幾秒鐘說道:“查清楚事故到底怎麼回事?”
“已經在調查,很快就能知道。”
“好,我們見面再說。”
李墨掛掉電話,心裡很沉重。
“老闆,小軍怎麼說的?”
“梅芳右腿骨折,沒有生命危險。”李墨看着棕熊帶着血絲的雙眼,想了下還是跟他說道,“肚子裡的孩子沒能保住。”
棕熊明顯一愣,臉皮微微抽搐着,顯然是情緒快到了控制不住的地步。
“對不起,在你老婆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她身邊。”
李墨自責的很。
棕熊還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小聲說道:“梅芳人沒事就好,等她養好了傷,我們可以再要孩子,生兩個,三個都行。”
回京都的後半程路,車內的氣氛一直很壓抑。下午五點半,車子停在京都人民醫院門口,棕熊還沒等車子停穩就開門衝了出去。
“我跟進去看下,你停好車鑰匙留給我就行。”
李墨交代一下司機就追着棕熊進了醫院,在住院部最好的病房門口,看到陳小軍和幾個安保人員在小聲說着什麼。
“小師叔。”
“老闆。”
李墨來到他們身邊,先通過門窗看看病房裡的情況,梅芳的家人都在,棕熊那麼大的塊頭,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跪在牀邊握着梅芳的右手,臉上淚流滿面。
“車禍誰的責任?”
“對方肇事逃逸,用的是報廢車和套牌號。幸好當時在梅芳嫂子身邊有一根水泥豎樁擋着了大部分的撞擊力。司機下車後直接朝對面的一條巷子中竄去,那邊都是四通八達的老胡同,雖然在主要的衚衕口都安裝了監控,但還是有很多死角,到目前爲止還沒找到對方。”
“沒拍到正臉?”
“沒有,他戴着鴨嘴帽,臉上還有口罩,這樣的大熱天似乎有些反常,我們懷疑那個人是有預謀的。”
“棕熊或者梅芳得罪過誰?”
“不知道,等會我問問棕熊。”陳小軍說到這裡臉色也十分的凝重,他看看病房然後小聲說道,“小師叔,我擔心是有人想要暗中對你出手。棕熊一直跟着你,如果對方使個調虎離山的手段,你身邊沒有棕熊這樣的高手保護着,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才會放心對你出手。”
李墨的眼睛頓時露出一股鋒銳之意,他腦海中第一反應居然是那個李佳宇在作怪。
“李家的那個傢伙最近安穩嗎?”
“盯住的人回報,一直沒有出過家門。”
沒出過家門,不代表他就在家中。當然陳小軍的說法也只是個猜測,但不管怎麼樣,都給自己提了個醒。只是真的是有人要暗中對付自己,那梅芳無疑是遭了無妄之災。
“小軍,把所有人都撒出去,就算把京都翻個遍也要找出那個傢伙。”
“凡是在京都的人手都已經派出去追查了。”
李墨本想進病房,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
“小師叔,這裡有我在,你先回去休息。一有消息,我就聯繫你。”
李墨點點頭,還是先找到那個肇事者,弄清楚背後到底有沒有什麼陰謀。
這一夜,李墨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覺,一直到快天亮了才昏昏沉沉的睡過去。等到他被手機鈴聲驚醒已經中午快十二點鐘了,是陳小軍打來的電話,一接通就聽到他說道:“人找到了,已經被我們的人控制住,在安全盾大本營。”
“我馬上趕過去。”
李墨一下子清醒過來,快速洗漱一下,穿着休閒衣服就衝出了家門。他開車一路狂奔,等到了安全盾公司大本營後就看到裡三層外三層的有安保站崗。
“老闆好。”
一路上不斷有人恭敬的喊道,李墨一一點頭回應。他來到陳小軍辦公室,就聽到裡面傳來怒吼,那是棕熊再發火。
李墨推門走進去,看到棕熊左手抓住一個偏瘦男子的領子,右手一拳拳的打擊在對方腹部。他練得是硬氣功,一拳下去威力不俗,更何況此刻是含怒而發,疼的那個人全身都在哆嗦。
陳小軍見李墨到了,這才鬆口氣連忙喊道:“棕熊,住手,老闆到了。”
棕熊雙眼通紅,殺氣騰騰。
他將那人隨手甩到地上,喘着粗氣惡狠狠的盯着對方。
“棕熊,你先出去下,我和這人聊聊。”
陳小軍忙推着棕熊走出辦公室,然後又進來四個體型彪悍的安保人員,只要地上那傢伙有異動就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
沒有鴨嘴帽,沒有口罩,李墨現在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肇事者的真面目。不到三十歲,身材偏瘦,左臉位置有一條縫合過的疤痕。他臉色有點慘白,嘴角還有血絲流出來。
棕熊的硬氣功拳頭可不是吃素的,而且他還擅長打了你五十拳,表面還讓人看不出有絲毫的外傷。
李墨打開一瓶礦泉水遞給他說道:“還能坐起來的話,就坐起來說話。”
那人對李墨明顯露出戒心,但還是掙扎的靠牆坐起來,伸手接過礦泉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
“你想怎麼樣?”
那人盯着李墨問道。
李墨笑了笑,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他面前,不緊不慢的說道:“報廢車套車牌,躲入老胡同內,就這兩點足以說明你是在處心積慮的謀劃。至於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我相信你心裡比誰都清楚。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你主動的跟我說,第二個是我逼着你不得不說。”
“第一個,我們雙方皆大歡喜,你也免得受皮肉之苦,到時候交代完所有事情官方該怎麼判就怎麼判,我們不會插手過問。如果你選第二個嘛,那就比較麻煩。你有親人嗎?如果有的話,我相信你最終還會如實交代的。如果你在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一個親人,那恭喜你,你可以咬牙一直堅持不說,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當你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活上二十年的時候,你背後的那個人可能在外面快活無邊的享受了二十年的富貴生活。我向你保證,只要你能堅持二十年,我就對你既往不咎。”
“你需要多長時間考慮?”
靠牆坐着的男人看着李墨的那張臉,平靜的可怕。他喉嚨動動,沙啞的說道:“你是誰?”
“你問這話就太沒意思了,你都心存殺人的念頭,居然還不清楚我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接到的指令就是製造一場車禍。車禍後能躲就躲,躲不掉就進去待着。”
李墨眯起雙眼,可是從縫隙裡透出兩道鋒利的光芒,讓那個人不寒而慄,似乎面對的是一頭猛獸。現在情況已經逐漸明朗,是真的有人在背後謀劃,而不是一場意外。
“接受的是誰的指令?”
“鐵頭,在燕郊一代活動,手底下有十幾號人。”
“說出詳細地址和那個鐵頭的個人情況,等會我讓人給你送來好吃好喝的,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你就在這裡待着,下面的人不會動你,前提是你沒有撒謊或者隱瞞什麼。”
兩分鐘後,那個人被安保人員帶走了。李墨看看紙上的信息,交給其中一個安保人員說道:“如果他還在燕郊,悄悄把他帶過來。”
“是,老闆。”
李墨走出辦公室,看到棕熊和陳小軍站在不遠處抽着香菸,兩人吞雲吐霧不說話。
“小師叔,還是你有辦法。”
李墨搖搖頭,對棕熊說道:“可能是我連累到了你們夫妻兩,這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梅芳躺在醫院裡,你岳父岳母也都上了年紀,還需要你去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