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眼中釘肉中刺
楊白澤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沉默片刻後,這才擔憂問道:“您在重慶府,還好嗎?”
裴行儉心頭一暖,大笑道:“放心,老夫現在是吃得好,睡得好。反倒是那個自以爲撿了大便宜的顧璽,現在三天兩頭被青城集團的人上門找茬,恐怕腸子都悔青了。”
言至此處,裴行儉有些苦悶的捋了捋下頜的鬍鬚,“不過老夫還是要想辦法保住他的命,免得到時候還沒等到你從倭區返回,他就已經被道門的人給搞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楊白澤淡淡道:“反正他們顧家真正的根基在金陵城。”
裴行儉點頭道:“說的也對,就弄死一個不入流的庶出子弟有什麼意思?要報仇就要把他們顧家整個連根拔起,那才能解氣!”
楊白澤嗯了一聲,看着神色從容的老人,卻感覺還是放不下心。
“您真的一切順利嗎?”
“辣子吃的太多,出恭不順算不算?”
裴行儉哈哈一笑,擺手道:“自從新旦之後,新東林黨黨魁表明將在新政之後退位讓賢,如今整個帝國的眼睛都盯着你們這羣被派往罪民區的年輕官員。”
“雖然那個老東西經常言而無信,當年就是靠着一口天衣無縫的撒謊技術坑死了閹黨不少人,但在這種事關名聲的大事上應該不會作假。”
裴行儉輕蔑道:“畢竟他如今已經過了百年門檻,如果想要繼續活下去,那就得把一世清白交到道序的手中。以他的性格,不會冒這樣的風險。而且如今新東林黨變成一攤死水的樣子,也跟他常年霸佔着這個黨魁的位置脫不了干係,他要是不想被那些忍無可忍的學生後生們扔下來,就得抓住這次機會了。”
“這一次罪民區新政是他最後的絕唱,誰能給他一個千秋萬代的名聲,就能換來自己潑天的富貴。”
“現在誰要是敢不給他面子,他就會把誰弄死。所以三教九流現在都不敢有什麼大動作,所以根本沒人在重慶府搞事情。”
裴行儉伸了個懶腰,“這風平浪靜的日子,弄得老夫都有些無聊了。早知道就把你小子留在重慶府,我自己去倭民區了。”
“您要是過來了,倭民區恐怕就不會認爲帝國要教化他們,而是要屠殺他們了。”楊白澤笑着回道。
裴行儉臉色一板,不滿道:“老夫的名聲有這麼差嗎?”
“您‘帝國雛梟’的名頭,學生剛到倭區的時候可就聽說了。”
“都怪當年跟着隆武帝他老人家東征的時候,年紀還太小,下手有些不知道輕重。”
裴行儉感嘆一聲,接着蹙眉怒道:“不過這些倭民取名的水平這麼拙劣嗎?什麼雛梟,我還他孃的夜宵呢,聽着就倒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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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言歸正傳。”
裴行儉正色道,“既然伱決定要要在這次的新政推行之中一鳴驚人,那我這個當老師的也沒理由再攔着你。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小心提防着四大公司和鴻鵠組織。”
“現在整個倭區的勢力呈現三足鼎立之勢,分別是宣慰司錦衣衛,四大公司,還有鴻鵠。其中四大公司的地位最爲特別,和兩外兩邊既是互相制衡,又是互相合作。”
“這一次新政的落地,鴻鵠肯定是首當其衝,畢竟如果任由新政推行,他們很快就會失去所有的滋生土壤,再無立錐之地。不過四大公司肯定也不會袖手旁觀,狡兔死走狗烹,這些倭民雖然蠢,但這些道理他們還是明白的。”
裴行儉身形坐正,一雙皺紋堆積的眼眸中透出陣陣寒意。
“我甚至懷疑,他們會趁此機會混水摸魚,做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找死舉動。”
“所以你負責的犬山城接下來必然會成爲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要想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毫無疑問就只能拿你開刀!”
“如今所有的亂象,都不過是在造勢而已,真正的決定倭區新政是否夭折的關鍵,就在你的犬山城能不能頂得住,你這位宣慰司同知能不能站的穩!”
老人口中說出的字眼鏗鏘有力,落地如劍戟震鳴。
縱然相隔千萬裡,但那股殺意依舊如有實質,讓楊白澤的身體微微發麻。
“學生楊白澤,一定不會讓老師您失望!”楊白澤俯身叩首。
“心念既定,那就放手去幹。如果你不能朱服還鄉,光宗耀祖,那老夫就親自帶着一丈白布到倭區爲你收屍斂骨!”
犬山城北區街頭,兩道被風雪染白的身影緩緩前行。
“我剛得到消息,帝國本土遼東行省可又有上百名道序失蹤了。” 範無咎拍了拍身旁之人的肩頭,打趣道:“老陳,你就一點不擔心?”
“擔心要是有用,我現在就給他們念一百遍道德經,感念犯下這滔天大罪的人趕緊把他們放回來,關鍵沒用啊。”
陳乞生沒好氣道:“再說了,道門又不是隻來了我一個人,死道友不死貧道,他們都不着急,我慌什麼?”
“你可拉倒吧,你要是不着急,爲什麼非要死乞白賴跟着我出來收風?”
範無咎嗤笑一聲,“老陳你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太實誠,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藏着掖着?”
“這你可就誤會我了,道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從來不會騙人。”
“行啊,挺有氣質。”
範無咎眉頭一挑,“那不如你先回去,反正也就是問問話罷了,我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
“這來都來了,眼看着就快到地方了,這時候我回去幹什麼?”
陳乞生嘿嘿一笑,“以前在帝國本土經常聽說你們錦衣衛的威風,現在本土那些已經萎了,好不容易來了倭區,怎麼也得見識見識。”
“那咱們先說好,一會你可要聽我的命令行事。這個線人可是我費盡心機才發展起來的,在犬山城內渠道衆多,堪稱順風耳千里眼,就是性格有點賤,喜歡邊捱打邊交代。”
範無咎停下腳步,鄭重其事道:“所以你一會下手千萬要有輕重,別一不小心給我弄死了。”
“放心,我有分寸的。退一萬步說,就算弄死了,我也有辦法讓他活過來。”
陳乞生拍着胸膛道:“要不要我給他練成黃巾力士?保證靠譜又好用。”
“你最好別跟我提那四個字,我現在一聽就容易控制不住我自己。”
陳乞生訕笑道:“瞭解瞭解,你這個應該是煉化失敗產生的後遺症,應該持續不了多久,最多再有一個月就沒有問題了。”
範無咎怒道:“還說?”
“不說了不說了。”
道士眼觀鼻鼻觀心,徹底閉上了嘴巴。
一間平平無奇的民居前,範無咎擡眼打量,在確定位置沒錯之後,右腳對準房門慢慢擡起。
就在他即將發力的瞬間,突然心血來潮,猛然轉頭看向長街盡頭。
在那裡,有一道身影站在大雪之中,靜靜看着兩人。
咚!
鑲嵌着鋼板的大門向後傾倒,被捲動的風雪爭前恐後的朝內灌入。
但範無咎依舊聞到了冷冽空氣中,有淡淡的腥臭味道,正在快速消失。
是血?!
範無咎胸腔之中械心躁動,身影如電般射向剛纔看到的身影。
可當他衝到此處之時,已經是大雪漫天,身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張被撕下來的仿生人臉,被扔在雪地之中。
如果此刻鄒四九在場,定然會驚駭認出,這個被範無咎捏在手中的人臉,赫然正是和自己接頭的倭區鴻鵠成員。
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