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胖子的刀，沉穩中竟然帶上幾分霸道的厲氣。
對於一個慫逼來說，真是難得。
孔虛暗忖道：胖子這是給我欺負出火氣了？
不過沒所謂，就算他是終戰裡的戰神，現在的胖子依然太稚嫩了。這一刀徒有其型，不得神粹。
孔虛的劍毫無花俏地迎上了兇厲的刀光。
預想中的刀劍相交，火花四濺並沒有出現。
明明孔虛的劍也很快，就在即將交擊的前一剎那，劍退了，彷彿在跟隨刀砍下的速度，往後撤着。
胖子異常難受，右臂的肌肉有種用力過猛卻打了個空的憋屈感，他不甘心，幾乎是下意識地揮出了左手刀，斜劈向獨木橋上那個佇立如山的身影——反正你這師父說了不會退不會躲的。
就在這一刻，孔虛臉上毫無表情，他的劍又有了變化。
刀鋒終究磕到了沒開刃封的劍身上，不是清脆的鏗鏘聲，反而是一種沉悶的、類似於木頭對磕的奇異聲響。
胖子感到自己刀上傳來一種蛇纏身的粘稠感，他右手上所有的力量都被帶歪了。下一秒，他的右手刀居然狠狠地磕到左手刀的刀背上。
“哐！”火花四射中，胖子的左手狠狠地被自己的右手震了一下，左手虎口一麻，連刀都握不住。
不用問，胖子失去了平衡。
本來以爲這是一次挫敗教學，誰都沒有料到孔虛接下來的動作——
一抹銀光閃過，胖子縮到臉頰和額頭肥肉中，彷彿一條線一樣的眼睛，有生以來第一次瞪到銅鈴那麼大。
因爲他感到了喉嚨邊上傳來痛楚，毫無疑問，那是劍傷。
那……是誰！？
“咕……”胖子想說話，驚恐萬狀地發現，鮮血正從自己喉嚨處噴射出來。
這是我的血嗎？
“不……”胖子渾身顫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對面的鈍劍，在劍尖位置上，赫然還滴着血。
是師父……不，是那個詭秘的男人殺我的！？
胖子快瘋了，他很憤怒，很想咆哮，更想報復，至少將這個莫名其妙對他痛下殺手的傢伙一起拖進地獄。
可是他做不到，一股無力感迅速佔據了他的身體，他頂多只能徒勞地用手捂住脖子。
“啊！”這時候阿麗婭捧着臉驚叫出來，黛西整個人都傻了，發愣在原地，眼神恍惚地看看胖子，又看看毫無表情的孔虛，就不知她是不是在懷疑孔虛是虛空系特有的發瘋。
胖子眼裡有着淚，在彌留的一刻，他想到自己因爲怕死做的很多事情——避免跑去上院，放棄熱門部門，自以爲找了個自由民能找到的最安全港灣（虛空研究所）。
現在看來，簡直是坑啊！
自己踩進坑裡。
“我，我就這麼奇怪地死在孔虛這傢伙的手上嗎？”胖子在心中憤怒地吶喊着。
帶着極度的怨恨與不解，他的意識開始消散。
就在這時候，突兀地，他後背泛起一陣青黑色的亮光。一種神秘的力量跨越虛空，降臨到他的身上。
談不上溫馨動人，也沒有一點點神靈降臨救贖世人的感動，這股冰冷的力量霸道地支配了胖子的身軀。
托馬斯忽然間肚皮一痛，然後瘋狂噴血停不下來的喉嚨一下子變得很癢很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飛快地發芽。
兩女被深深地震撼了，她們目光有點呆滯地看着被奇異光芒所包裹着的師弟，完全說不出話來。
“痛！好痛！”
“我要死了！”
“我真的要死了！”
“孔虛你這王八蛋，我恨你！”
“我就不該當你的什麼狗屁徒弟的！”
“你這混球就是白眼狼，枉費胖爺我當初告訴你那玩意有毒！”
“孔虛，我下輩子幹脆投靠魔族算了，弄死你丫的！”
托馬斯這貨顯然是意識模糊，沒有意識到自己傷口的癒合，將自己心中的憤怒都噴出來了。
看着胖子閉着眼在血泊中打滾的樣子，兩女從驚愕又變成了想笑。
想笑就笑！
本來怕得不行的阿麗婭，心底幾乎崩潰的黛西，在短暫的極度壓抑之後，迎來了感情的爆發。
“哇哈哈哈！”黛西還算淑女，捂着嘴笑。
“呼呵呵呵哈哈！”阿麗婭這妞直接笑得在地上打滾，笑聲宛如擦盤子一樣。
這時候，胖子哪怕再傻也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不對了，他驀然睜開眼睛坐起來，看着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發愣了好一會兒，看看周圍，才道：“我沒死！？”
“不，你死過一次了。”孔虛冷冽的聲音傳來，讓胖子的脖子就是一縮。
胖子忽然意識到什麼，他壓根不敢對上孔虛那深邃的眸子，低着頭：“呃，徒兒剛剛沒說錯什麼東西吧？”
旁邊，挺起胸膛一本正經的黛西果斷落井下石：“沒有，除了罵孔虛師父是王八蛋，不該當他的徒弟之外，你真沒有罵什麼。”
臥槽！這不是全罵了？
我不會被秋後算賬吧？
一股寒氣從尾椎直飈天靈蓋，胖子後背全是冷汗。
“擡起頭！”
胖子看到孔虛的一雙鞋子進入視野，不想擡頭都不行，只好擡頭，目光遊移，不大敢對上孔虛的眼睛。
“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完全’看清楚你的性格了。你非常怕死。”孔虛開始對胖子的審判。
“是……”胖子只能招供。
“怕死的人，往往會沒有底線。這纔是最可怕的。你今天可以抱我的大腿，明天就可以抱其他人的。這是我絕對無法容忍的。”
“不不不，師父，我不敢了。”胖子繼續冷汗狂冒，跪地上就磕頭。
有個戰神給自己磕頭，感覺本來挺爽的。
奈何是慫逼戰神，這就有點……
孔虛沒好氣：“沒，我不喜歡逼人。人類的世界這麼大，命運依然將你我糾纏在一塊。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力量。”
虛空世界，拿命運來壓人挺好用的。
胖子眼珠子滴溜滴溜轉，終究是眸子一黯，他認命了：“我也覺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