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朱家鎮,沈衝徑直向西,在鎮上時,他就已經打聽過了,半天雲是盤踞在朱家鎮和淮陽城之間,最大的一股盜匪,所彙集的山頭就鎮子西面的半天峽。
沈衝向西走了數十里,就看到一座山峰出現在眼前,山勢並不高,但十分險峻,整座山峰呈漆黑之色,而且這座山只有一半,彷彿是被一把利斧從中劈開似的,而另一半卻是不翼而飛,顯得十分突兀。
從遠處看去,整個山峰上黑煙滾滾,彷彿烏雲籠罩一般,這半天峽的名子或許就是由此得來。
到了近前,沈衝才發現半天峽上並不是光禿禿的,山上長滿低矮的灌木,而山頂上的黑煙正是從灌木之中的石縫裡蔓延出來的,連帶着那灌木都是漆黑之色,整座山峰到處黑煙瀰漫,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地,此地不是出妖物,就是出盜匪。
“站住,什麼人?來幹什麼?”剛走到山下,還沒等沈衝上山,就聽到一聲厲喝,一個人影突然竄了出來,此人一身黑色的衣衫,連皮膚都是黝黑之色,融在山色之中,倒是不易辨別出來。
沈衝裂嘴一笑,牽動臉上的刀疤,顯得猙獰怪異:“俺是平湖郡的,人稱刀王黃虎,知道這山上有個李當家的,急公好義,特來投奔,討口飯吃。”
“噢!是來入夥的,”那黑衣漢子倒也不以爲意,這半天雲在周圍也小有名氣,想要入夥的人也是常有,尤其是這幾天特別的多,只要實力強勁,大當家的也是來者不拒,便也沒有爲難沈衝:“黃虎是吧,看到山上那個草棚了嗎,到那裡,有人考覈,有實力就留下來,沒實力就滾回去吧。”
那黑衣人來的快,卻得也快,身形一轉,就再次融入到漆黑的山石之中。
沈衝倒也不以爲意,按着黑衣漢子的指點來到了草棚前。
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叼着一根草棍,坐在一張躺椅上,正閉目養神,看到沈沖走近,雙目立時睜開了,精光一閃,已在沈衝身上一掃即回。
“又是來入夥的?”
“是!”沈衝說道。
“姓名?”那漢子隨手取過一本破舊的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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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虎!”沈衝粗聲粗氣的說道,他臉上的幾道刀疤完全將容貌破壞了,也不怕會有人認出他。
“什麼實力?”
“真氣級。”沈衝如實答道。
“看你的年紀,也就二十多歲,真氣級的修爲也算不錯了,怎麼不去加入宗門,來我半天雲當盜匪?”
“嘿,宗門管束太多,哪有在綠林混的痛快,而且以我的容貌,哪個宗門肯收我。”沈衝甕聲甕氣的說道。
“好,大當家的也有吩咐,無論你出身怎樣,只要有實力,我半天雲就收下,向我證明你的實力吧。”那漢子點了點頭,在書冊上記錄了兩筆,便放在了一邊,盯着沈衝,似是要沈衝向他出手。
沈衝冷笑一聲,他早就看出來這個漢子不簡單,精氣內斂,自身氣息凝而不散,隱隱有靈光滾動,至少是通靈級修爲,在半天雲裡面應該也是有名號的人物,當下也不客氣退讓,左手握了個虎爪,右手握了個龍爪,虎行拳和龍行拳齊出。
龍虎雙行!
砰!
那漢子竟不躲不避,硬生生的接了下來,兩拳齊齊的打在他的胸口。
看到那漢子紋絲不動,沈衝臉色一變,莫非我的拳勁退步那麼多,要知道,就算只有真氣級的修爲,但以前的眼光和技法仍在,尤其是他當年修煉大九天生死環之時,糅合了數種拳法意境和武學精意,這兩套普通的拳法在他手中已發揮出數倍的威力。
爲了在羣盜中立足,這兩拳他已是全力出手,蘊含了數種至剛至猛的意境,沈衝自信這一拳之力,就算是先天高手也不敢硬抗,卻沒想到這漢子竟輕描淡寫的接了下來,身子連晃都沒晃。
這人很強,沈衝退後一步,吸了一口氣,正要再次出手。
忽然聽那漢子喝道:“好了,黃虎是吧,我半天雲收下你了,進去領一套衣服和入山令牌。”
隨手一指,轉身走進了草棚之中。
沈衝一怔,也不再多說什麼,彷彿忽然明白了些什麼,心中冷冷一笑,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距草棚十餘丈的一棟屋子裡。
屋子裡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隨意又問了兩句,便拿出了一套黑漆漆的衣服,還有一塊黑鐵煉製的令牌,將他帶上了半山腰,安排了一個住處,這便算是已經入夥了。
草棚裡那個漢子死死的盯着沈衝,真到他走遠,才收回目光,臉色憋的通紅,突然呼出一口氣來,那口氣中還夾雜着一絲血氣。
“好小子,還真是看走眼了,還沒聽說過真氣級就能打出這樣的威力,看來這小子已將拳法的精意吃透了。”
輕輕抹去嘴角的一絲血跡,又有些苦笑:“太大意了,差點陰溝裡翻船,讓大當家的知道,又得笑話我了。”
在朱家鎮,沈衝曾經打聽過,半天雲約有盜匪七八百人,時常洗劫過往的客商,對朱家鎮和附近其它的小鎮子卻從不騷擾,雖然讓鎮守的官兵頭疼,但在邊陲之地名聲卻不惡。
這七八百人在山上雖然雜亂,但盤踞此地已有二十多年,也有自己的行事方法,獎罰嚴格,不亞於一個小宗門。
半天峽雖然不大,但融納數千人卻是沒有問題,山上山洞極多,羣盜也沒有建造多少房屋,大部分盜匪都住在山洞中,沈衝也被分配到一個山洞之中,雖然簡陋了一些,但他卻並不在意。
山上盜匪也分三六九等,但總得來說,規矩卻是很鬆散,除了下山執行任務,其餘的時候也沒人來管你,閒散的很。
平時的時候還有幾部拳法口訣供人修習,沈衝隨意看了幾本,都是些低端的武學,都是從山下商旅中搶來的,想必也會有些高深的,但都保留在幾個當家的手中。
沈衝也無心去煉什麼武學,他每天的時間,基本都集中的調養筋脈,溫養竅穴上。
山洞雖小,但卻只有沈衝一人居住,天地印中還有一件品法器“七焰丹爐”,晚間沈衝便將買來的那些補氣養身的藥材用七焰丹爐煮成藥液,用來浸泡。而白天他便走出山洞,與周圍的盜匪閒聊打諢,探一探口風。
很快便過了三日,這些日子山上幾位當家的匪首一個也沒出現,沈衝也有些猜測不透,但也不以爲意,反正他的目標是那位玉婷郡主手中的玲瓏玉,雖不知道李三想何時動手,但沈衝也不着急。
清晨,山上雖然仍有黑煙,但卻清爽了一些。
沈沖泡了一個晚上的藥浴,精神抖擻,也不需要休息,便走出山洞。
周圍數百個山洞相距並不太遠,沈衝看到不少的盜匪早早的起來,三人一羣,二人一組的相互拿刀劍互砍,演煉招式,切磋武藝,也有不少人在他們周圍高聲喝彩。
山上爲盜的日子,有今天,沒明天,能認真修行的人很少。
沈衝大概看了看,這些盜匪的修爲大都在元氣級和真氣級,而且沒有資質出衆之輩,難怪那冷玉和看不上這羣人,連李三都有了捨棄之意。
在山上待了三日,沈衝已經知道這半天雲是李三和他三個兄弟共同創立,他姓李,排行第三,所以被稱爲李三,至於本來的名子,早就沒人記得了,二十年來,大哥、二哥,還有四弟都相繼死去。
雖然後來又加入了兩夥人,但他還是用了李三的名號。
實際上,現在的半天雲主事人共有三個,除了李三之外,還有二當家餘化,三當家郭槐安。
正在沈衝遠遠的觀察這些小嘍囉相互比鬥時,耳邊風聲忽起,一股拳風自身後偷襲而來。
“黃大哥,還不來陪我練兩招。”拳到聲到,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衝了過來,一拳打向沈衝。
沈衝沒有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嘿嘿一笑,驀然轉身,伸手在拳頭上輕輕一拂,立時將那拳頭撥開,另一隻手已閃電般打出。
砰!
正中那小夥子胸口,但這一拳顯然沒有出重手,以那小夥子粗壯的身子也絲毫沒有受傷,那小夥子手按胸口,哼了兩聲,擺出了一個架式,隨將準備再次出手。
沈衝笑罵道:“魯鑫,看你皮糙肉厚的,又癢癢了是吧。”
山上的規矩,每個新入夥的都要接受其他人的挑戰,當然是限制於同級別的武者,這也是要給新上山的人一個下馬威。
當沈衝下重手,將第七個挑戰者打的哭爹喊娘時,就再沒人來挑戰了。
沒想到,第二天天剛亮,這位第一個上來挑戰,又很快被自己打敗的魯鑫再次找上門,聲稱要與自己切磋,每次被自己打倒在地後,很快又再次爬了起來,到晚間,鼻青臉腫的回去之前,還說要再找自己陪煉。
看來這小子是個武癡,聽說每次來了一個新人,這小子都會找上門糾纏,很多人一見他找來就趕快躲開。沈衝在失笑之餘,對這魯鑫的毅力也極爲佩服。可惜這魯鑫起步晚了些,資質也有限,否則單憑這份毅力,將來就會有所成就。
“黃大哥好高明的拳法,什麼時候能將這套龍行拳傳給我,我便不再來糾纏。”魯鑫憨厚的笑了笑。
“想學拳還不容易,被打習慣了,這套拳法就能學會。”沈衝笑道。
“好,看招,黑風拳,黑龍捲風。”魯鑫喝道。
沈衝倒不介意有人和他對打,他的功力已到了真氣級巔峰,但突破先天級就必須打通竅穴,在與魯鑫切磋時,他也會故意讓身體的某一部位捱上對方的拳頭,讓對方拳勁錘鍊自己竅穴,以便晚上吸收藥力,達到竅穴通暢。
碰碰碰碰!
當魯鑫第三十二次摔倒在地後,掙扎了半天才爬起來,坐在地上粗氣連喘。
沈衝的氣息也有些不穩,調息了片刻,全身大汗涌出,感覺到身體一陣舒爽,一口真氣遊走全身,忽然間,感到左手臂上幾處竅穴變的有些鬆動。
沈衝心頭大喜,這三日來與魯鑫切磋時,他都故意用左手臂來硬接對方的拳勁,再加上藥汁的浸泡,丹藥的輔佐,已產生了一些效果。
連忙再次盤膝坐下,暗吞下了一枚養元丹,將藥力引入那幾處竅穴之中。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沈衝感覺那手臂筋脈開始微微抖動,這是那幾處竅穴即將衝開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