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望坤山,慕容拓雖放過自己一次,但那股殺意卻讓沈衝深深印刻在心底,也正是父王對自己產生殺機後,沈衝纔對父子之情感到悲涼。他有種感覺,若不是在母親墳前,父王真的可能會對自己出手。
如今,自己已殺了一名王府強者,他可不敢確定慕容拓會再放自己離開,對於比自己強上數個境界的人物,一但對上,沈衝連逃走的心思都升不起來。
雖然不敢進入王府,但王府中總會有下人出入,沈衝尾隨幾人到僻靜之處,真氣一吐,便將幾人擊昏過去,毫不客氣的施展出搜魂之術,搜索幾乎沒有武道修爲的下人記憶,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事後,就連他們自己都察覺不出來,只感覺作了一場大夢。
但或許是這些下人層次太低,一連搜索了數人的記憶都沒有找出有用的信息,但卻對寧王府的近況有了大致的瞭解。
寧王府這幾年表面平靜,但就連這幾個下人都感覺到暗流涌動,慕容拓幾乎將整個王府都交由寧王妃管理,甚至長年不在府中。
對於寧王妃,沈衝的記憶並不多,這個女人很少出現在母親所居住的後園中,但也知道這個女人非同尋常,不僅自身修爲了得,而且醉心於權勢,在王府中可以說是大權在握,甚至連國主慕容空都要讓她三分,傳言中,她還是神道宗的人,但這幾年她也不在王府之中,以至於讓慕容平和慕容玄兩人爲了一個皇儲之位,鬥得不可開交。
一連搜尋了幾個人的記憶,都沒有查到沈秋雲的消息,莫非沈秋雲真的逃脫了,並沒有被他們抓回來?
直到第九人,才從他的記憶中查出些端倪。
這人是王府中的一個小總管,名爲李牧,而且正是負責世子慕容平府中的內務總管,從他的記憶中得知,平世子並沒有在王府之中,而是一直在神道宗的山門所在,祁連山中修行,身份則是火神殿主火翼道人的關門弟子。
難怪火神殿一脈會在背後支持慕容平,而且近日傳來消息,這位平世子三日前已破關而出,修爲踏入神魂境,而且直接就是神魂二轉的境界。
從肉身境直接踏入神魂二轉,倒也不算絕無僅有,沈衝如今的見識也多了起來,在一些道經中記載曾記載過,如果在肉身境積蓄極大,在突破神魂境時,對神魂的領悟也隨之更深,如果再有增加靈魂的至寶在身護住靈魂,可由神魂七轉以上的高手,張開自身領域,再用神魂本源灌注,便有可能直接突破到神魂二轉境界。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千難萬難,就算積蓄足夠,但增加靈魂的寶物也是難求,況且神洲大地,神魂七轉的強者已是各大道宗掌教的級數,又有幾人會損傷自身本源來成就一個後輩。
看來這慕容平得神道宗高層眷顧極深啊,沈衝暗忖道。能用神魂本源灌注的高手,定是火翼道人無疑。
從李牧的記憶中還得知,慕容拓這數月內都沒有回到王府之中,而王府中的一些強者也大部分外出,現如今王府中坐鎮的只有一個史天王。
算了,既然沒有沈秋雲的消息,那可能真的逃出去了,鳳舞天尊門既然能從上古傳承下來,必然有些獨到之處。既然父王沒在王府之中,那便去後園母親的故居看一看,緬懷一下亡母,想到安放在天地印中的翠竹雅園,沈衝心中稍有安慰。
這次離開,不知道何日纔會再回南燕,除非有一日,自己能有資格與父親正面相對,否則,這紫雲城他是不會再回來了,既然受了沈氏一族的大恩,日後便以沈氏族人自稱吧。
將這幾個下人的記憶打亂,便走出了偏僻的小巷,沈衝確定沒有什麼破綻後,轉身向客棧走去,還有數個時辰天便黑了,萬化隨心符的時效也快到了,只有等待入夜時分,纔好潛入寧王府,相信以他現在的實力,史天王根本發覺不了,更奈何不了自己。
但等他剛剛走過一個市坊後,神念一動,已感到一道目光在注視着自己,停留了良久,一刻也沒放開,這目光中帶着好奇和驚異,沈衝微微一驚,難道自己的身份被人識破了。
神魂境修士對周圍的環境極爲敏感,沈衝沒有回頭,神識已向四周掃出,很快就發現身後二十丈外的角落處,有一箇中年男子正好奇的打量自己,這人樣貌倒是憨厚,一身精煉的短衫,身形倒是壯碩,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大家族護衛,目光中有些閃爍。
沈衝眉頭一皺,他已查覺出這人不過是真氣級的武者,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怎麼可能看破萬化隨心符的變化。
萬化隨心符是雖只是玄級符籙,但卻有絕佳的輔助效用,用它變化容貌身形,就算是神魂高手一時也難以查覺。
沈衝腳步不停,不動聲色的回到客棧,那人竟然也根了進來,當沈沖走進房間後,卻看到他在向客棧掌櫃打聽些什麼。
沈衝運功之下,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牛掌櫃,我向你打聽一下,剛剛進去的那位客人是什麼來路?”那人問道。
“原來是徐老弟,”那牛掌櫃對這人極爲熟悉,笑呵呵的說道:“徐老弟怎麼會問起這個,客人的秘密可不好隨便打聽,怎麼,此人有什麼問題嗎?”
“牛掌櫃見外了,倒也沒什麼,我不過是見這人看上去有些像我的一位遠親,我與那位遠親許久沒見了,剛剛看得不大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徐姓男子說道。
“嗯,讓我看一看,”牛掌櫃拿起賬簿翻了翻,說道:“這人姓李,登記的名子是李泰,不知是不是你那親戚?”
“呵呵,看來是我弄錯了,改天請你喝酒。”徐姓男子搖了搖頭,笑着走開了。
沈衝將兩人的對話盡收耳中,心中若有所思,這徐姓男子自己定然是從沒見過,不知爲何會盯上自己,要知道,自己顯露出來的修爲可是破武級,這等修爲已可做得了軍伍中的將軍,反手間就能將這徐姓男子擊斃,而此人顯然並不在意,而且沈衝從他眼中也沒有敢到惡意。
沈衝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妥,輕輕拉開房門,便化爲一道殘影溜出了客房,悄無聲息的跟在那徐姓男子的身後。
那人離開客棧之後,似有心事,腳步不停,向城外走去。
出了紫雲城,一路向東,沈衝在後面足足跟了三十餘里,絲毫不見此人有停下來的意思,看看時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再耽擱下去恐怕就要影響到自己的計劃,沈衝便決定不再隱藏,腳步一滑,就已將此人攔了下來。
“什麼人,”那徐姓男子反應也是極快,看到一道黑影攔住自己,反手間已抽出一把匕首,划向對方胸口。
但沈衝何等修爲,手指一彈,便已將匕首彈落,也不用動手,直接以真氣壓迫過去。
撲通一聲,那徐姓男子已被壓倒在地,掙扎着擡起頭來,待看清沈衝樣貌之後,臉上露出既驚駭又怪異的神色:“是你!”
“你是何人?爲何要打聽我的事情?”沈沖淡淡的問道,他根本不用動用真正的修爲,只憑顯露出來的破武級真氣就足以將那徐姓男子壓制的死死的,在這種真氣的壓迫下,任何謊言都可以輕易的分辨。
感受到沈衝的氣勢壓迫,那徐姓男子一臉蒼白:“小人,小人徐長林,並不認識大人,只是被大人身上所繫的衣帶吸引,纔多打聽了些大人的事情,還望大人恕罪。”
徐長林雙腿有些打晃,聲音中也有些發顫,冷汗霎時流了下來。
沈衝倒是微微有些訝異:“區區一條衣帶有什麼特別的……”
沈衝話還沒說完,忽然想起一事,臉色一變,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
自己身上的衣帶極爲普通,材質也並不華貴,但衣帶的角落處卻是繡着一隻雄鷹,這隻雄鷹是一個女子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雄鷹是草原的驕傲,代表着自由的意志,也是吉祥高貴的表示,那女子繡上這隻鷹的時候就希望他能有朝一日能回到草原,自由的飛翔。
低頭看着衣帶的一瞬間,沈衝又回想起在寧王府她對自己的照顧無微不至,甚至比母親還要細心,在金陵城對自己的不離不棄,寧願與他共同流落異地,甚至有幾次,不通武道的她還爲自己性命相搏。
迎香,雖然只是一個婢女,但陪伴自己的時間卻比任何一個親人都長,他待她如姐,而她對自己也是照顧有加,本來以爲她已死在金陵城外的破廟中,想不到還能得到她的消息,怎能讓沈衝不激動。
深吸了一口氣,沈衝壓下心頭的激動,沉聲問道:“你是如何認出這條衣帶的?”
徐長林心頭一鬆,知道對方確實是那人,否則就憑他貿然打探一個破武高手的行蹤,就算被對方擊斃了,也只能說是自找。
“小人只是認出了這衣帶上的繡功,這種刺繡方法與內人的繡功十分相似,而且小人也多次見內人繡出這隻雄鷹的樣子,但總是繡完就拆掉了。”
“迎香,迎香是你的妻子?”沈衝又驚又喜,這徐長林倒是沒有騙他,當年在寧王府,迎香的手工女紅就是數一數二的,沈衝身上的衣服鞋襪多是出自迎香之手,迎香也喜歡在每一件衣物上繡上一隻雄鷹,以示展翅高飛。
當年迎香爲他做的衣物大都破損了,幸好還有這條衣帶,想不到一條衣帶竟然能指引他找到他視如親姐的迎香。
“是,如果大人想見她,我這就引路。”徐長林說道。
“好,快帶我去見她!”
沈衝擡手拍出一道真氣,打在徐長林身上,徐長林只覺的身上一鬆,不僅壓迫之感全消,多年來不曾增長的真氣也飽滿了一些,心中一喜,但也不敢多說什麼,立時小跑兩步,在前帶路。
好在路程不遠,否則沈衝就要將徐長林捲起來飛遁而行。
不多時,眼前出現一座村落,約有四五十戶的樣子,雖然地處偏僻,但顯得十分安詳,徐長林帶沈沖走入東頭第二戶人家,還沒進門,就開口嚷道:
“迎香,快出來,你看看誰來了。”
很快,就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房內傳了出來:
“還能是誰,你又帶了哪個狐朋狗友回來喝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