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鬧什麼鬧,阿財、阿旺你們死那去了”,李三轉頭對着門口怒斥。
這個時候來攪我的興頭,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隨着李三的罵聲,門外倒又安靜了下來,但阿財、阿旺卻沒有應聲。
這兩小子該不是擅離職守、跑去喝茶了吧,李三心裡猜測,心中遲疑着要不要去門口看看。就在這時,房門上傳來一聲重物撞擊的巨大聲響,脆弱的門框無奈地抖動了幾下,將房門震開了。
李三手忙腳亂地伸手撈起褪到膝蓋的褲子,一把拉到腰間,遮住自己外露的兇器,手忙腳亂地從牀上跳下,就要對着門口破口大罵。
話剛涌到喉頭,李三又生生地將它嚥了回去,因爲他除了一眼瞅到門口出現的兩個陌生人之外,還看到了歪歪斜斜躺倒在門邊的兩條身影,正是自己帶來的打手阿財和阿旺。
媽的,壞事了,碰上找麻煩的人了!
李三一下子冷靜下來,也沒有高聲呼喊,只是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個慢慢走進來的那人,腦海中急速思考着對策。
那人的面目看起來倒還透出一絲清秀,不似那種凶神惡煞、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李三心念電轉,口中已經說道:“不知是那條道上的兄弟,李三若是在什麼地方有所得罪,自當賠禮道歉,還請兄弟多多擔待”。
不管怎麼樣,這種陌生人找上門來,先報出自己的名號,也能讓人家心中多一份忌憚不是,畢竟“李三爺”的名號不是白叫的、青幫的勢力可也不是紙糊的。
什麼?問這兩人是誰?廢話,還能是誰?自然是徐富貴和連昆了。
連昆在門口把風,徐富貴不搭理李三的問話,大大咧咧地進來找了個椅子坐下,才淡淡地看着李三道:“李三爺是吧?”。
李三點點頭:“兄弟我正是李三,在這上海灘也算是小有薄名,兄弟若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跟李三說說,看我能否幫兄弟解決解決?”。
徐富貴看着一臉真誠的李三,呵呵笑道:“沒想到李三爺還是如此爽快之人,看來還真是唐突了,既然李三爺快人快語,我也就不羅嗦了,兄弟今天找上李三爺,不爲別的,只因爲初到上海,囊空如洗,聽聞李三爺財大氣粗,來求幾個銀洋花花”。
李三心裡被噎了一下,他媽的,老子今天還遇到打劫的了,青幫也算是劫道的祖師了,若是就這樣被人給搶了,傳出去還不得被其他人笑死。
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還是脫身爲先,既然只是爲財,李三倒放下了心中的忐忑,彎腰從地上揀起掉落的棉被,扔到牀上蓋住那縮成一團的女孩,自己屈身往牀邊的椅子上坐下。
徐富貴假裝不經意地往牀上瞅了瞅,暗罵:媽的,老牛吃嫩草!嘴上調侃道:“哎喲,李三爺還有這愛好啊,這下兄弟還真是冒犯了,還請李三爺不要介懷”。
李三爺心裡恨得要死,面上還得露出一副大度的表情:“沒事,沒事,既然是江湖救急,李三自當奉送一份薄禮,待我去吩咐手下的兄弟給送一百個銀洋上來”。說着起身欲擡步向門口走去。
徐富貴“霍”地站起,伸手攔住李三的去路,問道:“李三爺剛說多少?”。李三笑着豎起一隻手指,道:“一百個銀洋!怎麼樣,夠意思了吧,咱李三也沒啥別的優點,就是有那麼一點仗義”。
徐富貴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清秀的面孔上像是罩上了一層寒霜:“一百個銀洋?李三爺當是打發叫花子啊?”。
操!一百個銀洋還少啊,當然這話李三也只能是放在心裡,臉上還得堆笑着道:“兄弟若是覺得不夠,那拿二百個銀洋就是”。
徐富貴冷冷地看着李三,從嘴角輕描淡寫地迸出幾個字:“一萬塊,我需要一萬塊”。
李三的身子晃了晃,幾乎都站不穩了,徐富貴的聲音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一樣,在李三耳邊炸響,一萬塊銀洋!沒想到這獨行客獅子大張口,居然要價這麼高!
李三勉強穩住自己的心神,看着徐富貴道:“兄弟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一萬塊銀洋可不是小數目,那有說給就給的道理?”。
一萬塊當然不是小數目,李三雖然掌管着四個日進斗金的碼頭,可是他自己本就出手闊綽,再加上手下有那麼多兄弟要吃飯,還有各方面的關係需要打點,這些年下來他也不過積攢起兩萬餘銀洋,一次就要拿出近一半,那不是活割他的肉啊!
李三現在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碰上的絕不是什麼走投無路的江湖客,而是處心積慮來敲詐自己的,但是他在心裡來回盤算,也沒把握肯定是在那裡惹到的人,在青幫混了這十來年,仇家免不了結下不少,不過似這麼明目張膽找上門來的,還真想不起會是什麼人。
眼珠四處溜轉着,李三仔細打量着,看來要靠自己從此脫逃是比較困難了,阿財、阿旺也算是自己得力的打手了,一個照面就被人家放倒,看來這兩年輕人還是有點實力的。
該怎麼辦?李三思來想去,心中認定了一個“拖”字!按慣例,一般這種事自己耽上半小時就會走,現在時間也過去了七七八八,拖到麻子和其他打手感覺不對勁,上來叫自己時就可以找機會脫身了。
想到這裡,李三又回坐到牀邊的椅子上,臉上也恢復了平靜,語氣波瀾不驚地對徐富貴說道:“兄弟,你這是初到上海吧,你沒聽過我李三的名頭,也應該聽過青幫的名頭,今天你做的這事可損了青幫的聲譽,你覺着自己得罪了青幫還能在上海灘混下去嗎?”。
見徐富貴一聲不響,李三繼續着他的勸導工作:“兄弟,你也別一條道走到黑了,今日你放我一馬,李三也就不計較這事了,就當交你這個朋友”,說到這裡,李三又狠了狠心,“若是不嫌少,李三也自當奉上五百塊銀洋,並送兄弟安全離開上海”。
見徐富貴還是不置可否,李三可有點惱怒了,他忍不住重重地道:“到底怎麼樣你也放個話啊,等我手下的兄弟上來,事情可就沒這麼好商量了”。
徐富貴這時纔給了點反應,悠悠笑道:“李三爺你稍安勿躁,我相信李三爺不可能身上帶着一萬塊銀洋到處晃悠,這不是在等來個人回去給李三爺報信嗎?”。
這時,外面的甬道上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看來是有人走過來了,李三臉上掩飾不住地露出了一絲喜色。
徐富貴此時已經站起了身子,笑嬉嬉對李三說道:“李三爺,對不住拉”,說着已經大步走近了李三身邊,李三隻看到手掌一揮,根本躲閃不及,從脖子處傳來的一陣劇痛馬上讓他陷入了昏厥狀態。
“咚咚咚”,麻子這時候已經到了門前,見到阿財、阿旺倒在門邊,知道出事了,口中訝然一聲,想迅速閃進房間。“砰”,還沒待他站穩,一隻碩大的鞋子已經印在了胸口,麻子被連昆踢飛在門邊,他忍住劇痛,手腳並用還想再站起來。
徐富貴那清秀的面容突然出現在了面前,隨即耳邊傳來一絲陰冷的聲音:“要想救李三爺,掌燈時分帶上一萬銀洋,在南浦碼頭前面的那座石橋橋頭見。記住,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別耍花樣”。
緊接着,麻子只覺得後腦上捱了重重一擊,一下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