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光與灰色的影交織在了一起!
電閃雷鳴,天地濁黃。
西涼王與仙奕,一紅一暗,兩大人影在半空中打得激烈萬分。
紅光豔麗,如真紅之劍,刺破天穹。
而黑影沉沉,如暗色的幕布,枉想一手遮天,籠罩大地。
西涼王背後的披風,正迎風招展,勁風颯然。
他豔紅色的頭髮,就像散開的洪水,繚繞絢麗。
仙奕頭髮上寄生的冥蛇卻不敢造次,它們像縮頭的烏龜躲了起來,風中只有墨黑色的發,像一夜的潑雨,凌亂不堪,縱橫交錯。
“讓開!”
西涼王甩開衣袖,那寬大的袖擺上刺繡的是九鳳馱日,光華鮮亮,風采卓絕。
“不讓!”
仙奕的臉,蒙上了一層陰寒的冰霜。他自知能力不及西涼王,如果硬要相拼,只有輸的份。
可是,在父王還未幫他改變伊紗貝兒的命運之前。他不能讓西涼王進去搞破壞!
要不然,他就前功盡棄了!
他已經失去了太陽元神,失去了本真。
已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代價,現在只差最後一步了!
他早已沒有末路可退了,沒有退路,只能硬着頭皮一直錯下去。
所以,即使知道不是西涼王的對手,他也要盡力地拖延時間。
想不到,他所有的兄弟都這般沒用,竟然守不住一個小小的西涼界!
出動太陽十子,卻還是讓西涼王闖進了上殿!
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
“不讓的話,我就拆了這裡!”
西涼王的紅色捲髮像散開的水中紅葵,全部恣意地散開。
他用力踏了一下地板,整個上殿的漢白玉石階和堅固的青石板塊全在一剎間抖動起來。
轟隆!
地動山搖的聲音,在耳邊不斷的盤旋喧譁。
仙奕咬着牙,鐵青的臉上,全是突起的青筋。
他迅速地朝着西涼王的方向,翻出一掌!
一束太陽雷火,向着西涼王的腳下飛馳而來。
西涼王怒目而視,脫口而出——“真是找死!”
“你已經沒有資格再當太陽之神了。”
西涼王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仙奕說道。
他紅色的發,像漫天的火焰,映亮了整個陰鬱的天空。
一團團的紅光,像旭日初生,溫暖而美好。
原本,人爲製造的昏黃壓抑的天空,因爲西涼王的到來,而有所改觀。
仙奕不得不承認,同是身爲太陽之神。
西涼王的出現,氣場跟他們十子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氣息的迥異,太陽是炙熱的沒錯。
可是,西涼王的太陽元神不但炙熱滾燙,還洋溢着一種從內而外的溫暖。
太陽的力量是充滿爆發力的沒錯,可是這種爆發力不應該全是殺生的破壞之力。
當西涼王從手心中甩一條紅色的繩子時,仙奕的眼瞳呈現出一片慌亂,如同被龍捲風襲捲的沙漠。
那紅繩,粗如碗口,精煉如鋼,周身都散發出赤練的火焰。那火焰在紅繩的周身來回流溢,好像是繩子的血液一般,火焰一直流竄到紅繩頭,只見繩頭上竟然冒出一個金色龍頭,龍目一睜,精光如劍一般在眼前乍現!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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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團疾火,從龍頭上噴出。
仙奕見此,立刻倒退了幾步,他搖着頭驚慌地說道:“捆神之繩!雖然我已沒有太陽元神護體,但你也不應該用捆神之繩來綁我!你……想讓我永生被捆在這小小繩索裡嗎!”
西涼王說道:“並不是因爲你沒有太陽元神才捆你,而是因爲你破壞了天界的律令!在天界裡,以權謀私,以己之樂棄天界的大局而不顧!太陽之神的名義已被你玷污,你現在連罪臣都不是,你只不過是冥界的傀儡,動用捆神之繩原本就是在污辱這件神器了。可是,你還是執迷不悟!”
“不,你沒有權力來抓拿我。哼,即使我被你所綁,可到最後我父王還是會來救我的!”
仙奕恐慌於西涼王,卻不得不把天帝給搬出來,震一下自己零亂的腳根。
陽光如金盤,燦爛的七彩之光刺目從濃厚的雲層照射下來,使得仙奕趕緊擡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他已然不能適應強光的籠罩了,雖然他曾經是掌管天地光明的神。
仙奕的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可是,現在他卻懼怕陽光的直射!
西涼王高舉着手掌心中的那一輪太陽。
陽光如金盤銅鏡,照射在急躲中的仙奕身上。
仙奕別過臉,雙手捂住被照得睜不開的眼睛,嘴裡直叫嚷:“不,離我遠點。拿開,給我拿開!”
他急忙吹了一記口哨,一片烏雲就飛了過來,替他遮住了陽光的炙人直射。
在那一刻,仙奕想到了生活在地洞中的老鼠。
只苟活在黑暗中,過着人人喊打生活的老鼠只有晚間纔出來活動。 www ▪tt kan ▪¢ o
他曾經無比嘲笑過那種低等生物。以前的他,貴爲太陽之神,無比榮耀,能呼風喚雨,騰雲駕霧,無所不能!何曾受過那種活在底層下生物的感覺。
他曾經殘殺過很多他認爲不必要繼續活下去的生靈,他覺得物競天擇,理所當然。
可是,現在……
他的境況和過街人人喊打的老鼠是多麼的相似。
害怕別人揭他的傷痛,害怕別人看他的眼光,更害怕別人去恥笑他的樣子!
“你身爲太陽之神,卻害怕陽光。這說出去,該會多可笑。爲什麼要摒棄自己的太陽元神,甘心做冥界的操縱木偶呢。你真是愚昧之極,不可原諒!”
西涼王搖了搖頭。他的雙瞳裡泛起一陣憤怒的憐憫與可悲。
捆神之繩如一條閃電,劈向了仙奕,他一個收勢不住,摔倒在了泥窪水坑中。
他別過臉,卻看到了水窪中自己的臉:一片的泥濘與污垢,頭髮像乾枯的野草,零亂不堪。雙目已沒有以前的碧綠湛澈,是渾濁的昏黃,一團的狗苟蠅營!
他的面目變得可怕又骯髒,是他所不認識的一張臉。
不再俊目如朗月,如同一團被打爛的柿子,散發着一陣惡臭。
“爲了冥界的污濁力量,摒棄你天神的榮耀光環,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道理。要得到一樣東西之前,必須有所捨棄。在我捨棄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接受這種最壞命運的局面。”
仙奕盯着污水中自己的影像,笑了起來。這笑,不知是喜還是悲。
笑聲像冬天悲切的寒號鳥,聲聲如泣,響徹在半空。
“你不要再一錯再錯了!快放了裡面無辜的人。”
仙奕盯着西涼王搖頭,說道:“那是不可能的,既然決定去做了,就沒有回頭之路!我是不會放手的!”
“真是不知所謂!”
西涼王皺眉,揚起紅色之鞭,甩到半空的龍頭,發出警告的雷吼之音——轟,轟,轟!
他完全不能相信世上有這樣的人,明知前方是末路,卻不知悔改!
仙奕用餘光凝視着鞭子,連續反轉了幾下,才躲過了鞭子的襲擊。
可是,明顯的,他的身形已經從以前的敏捷靈活,變得越來越呆滯了。
鞭尖上的龍頭,衝着在空中飛奔藏躲的仙奕吐出了一團團的火焰。
餘火波及到了仙奕的頭髮和衣袖上,燒破了幾個洞。
“哼,我不會就此屈服的!”
在西涼王旁邊不遠處的那位雪域佳人,手心上的千瓣蓮,正在慢慢地綻放。
有蓮香,緩緩地從瓣尖上吐蕊出來。
不一會兒,華美的蓮花全盛開了。
鵝黃的蓮蕊上正坐着兩個小小的人兒,羅蘭正在給仙嵐療傷。
仙嵐因爲要保護羅蘭,被仙奕劈下的黑劍所傷,如果再中一記死神鐮刀,後果將不堪設想。
幸好有千瓣蓮護體,要不然受的傷會更嚴重。
“仙嵐,你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羅蘭很擔心地問,他的紫眸裡一片的焦急與心疼。
仙嵐擡頭衝着他微微一笑,回答:“沒事的,只是小傷。雖然仙奕擁有冥界強大的破壞力,但是要重傷我,還太早。這只是皮外傷,休息一下就好了。”
羅蘭知道她只是在安慰自己。她要保護兩個人,跟仙奕對抗的時候,自然動作會緩慢,逃得不及時,就被冥蛇所捕獲,還被黑暗之劍所傷。
“你父母來了,我也放心了。”
羅蘭說着,站起身。
他決定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他的眸子深沉如海,堅毅如鐵。
他紫色的風衣,在風中獵獵而動,彷彿是一面要出發去血場的戰旗,高昂地飛舞着。
他要去找曼華,靠自己的力量,不想再連累仙嵐,她爲他付出的真的太多了,多到他無以回報。
仙嵐似乎有所察覺羅蘭的心情變化,就像一個染色盤,紅色是高興,藍色是憂傷。
如果他的心情全是藍色,那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她急忙伸出手抓住他要離去的紫色的衣角。
那種在凌風中飄揚的衣角,凝着一種淡淡憂傷的紫藍色,彷彿是一棵孤獨的薰衣草,生長在無人看得見的角落裡,頂着雪,淋着霜。
“你不要衝動!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