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奕怔住了,這聲音,難道是……
只見,那輪燦爛耀眼的紅日,化成了火紅色的頭髮,長長的流灩萬頃一般的長卷發,一直捲曲在他白袍紅底的腳下。他的風袍後面是九隻鳳凰馱着一輪紅日。
他的眉毛也是紅色的,高宇軒昂,眼眸流轉着如同紅色琉璃一樣的風情,凝視着,便能窺見萬種詩情。
傳說中,上一任的天帝,就擁有一頭引以爲傲的豔紅色的長卷發,那鋪天蓋地的紅髮,就像金陽的光芒,發射出千般溫暖,萬般風情!
從他的身旁走出一位全身都籠罩在聖潔雪域的女子。
她滿頭柳絮銀髮,冰肌雪膚,眼瞳是秋水一般的銀亮,一笑一凝眉,都透着冰雪般的聰慧與空靈。彷彿是雪、是冰、是水……但又遠遠的比雪瑩潔,比冰清透,比水柔情。
有道是佳人如冰玉,比水解語,比花解香。
她的臉上透着溫柔的笑,說道:“這些禮花的確很漂亮,我很喜歡。”
仙奕的臉抽動了幾下,臉色如蠟黃,彷彿一口氣喘不下來,咽在了腦門上。
那抹紅色的高大影子落到了仙奕的頭頂上。如同一片巨大的雲幕。
仙奕很不情願地從牙齒縫裡擠出三個字:“西涼王……”
曼華抽回眼神,心中暗道,怪不得仙辰閃得如此之快了。
原來,仙辰這傢伙早就知道西涼王來了,所以,直接碰面的話,氣氛肯定是尷尬的。
雖然仙辰隱身不見,並不代表他不在這裡。
曼華又看了一眼手心上的薰衣結,那裡發出淡紫色的瑩光。
只要敵人還在,這些光就會一直亮着。
西涼王慢慢地降落到仙奕的面前,他的頭髮像一樹楓火,漫天的飛揚如雲海:“死神鐮刀?也敢出現在我面前!”
他身後的披風圖騰正迎風而展,上面刺繡着九隻鳳凰馱着一輪紅日。
他一出口,眸光如火箭,就見仙奕手上的那把鐮刀發出了嗚咽之聲。
鐮刀顫抖嗚咽,彷彿是冰凍的河水,在冰層下嘶啞地哭泣。
曼華說道:“看樣子,死神鐮刀在害怕?”
朱兒笑了起來,說道:“因爲,萬年以前的那次神魔之戰,死神曾經是西涼王的手下敗將,死神發誓,在見到西涼王五百米之外,不得進駐。也不得在他的面前現身。”
“哦,怪不得,西涼王一出現,死神鐮刀連動也不敢動一下了。”
曼華輕笑。
“哇,西涼王真帥氣!”
伊紗貝兒很讚賞地說。
“那是,西涼王可是天界裡數一數二的美男子呢,當時迷倒天界衆神,聽聞連冥界的許多妖姬都曾傾心於他。”
朱兒不忘很煽情地八卦一下。
阻截他們前進的冥蛇,因爲西涼王的出現而停止了進攻,無數條黑色綠目的冥蛇竟乖順地趴在泥窪之中。
朱兒呼了一聲:“看來,西涼王的魅力真是太強大了。寶刀未老啊。”
伊紗貝兒的眼珠兒轉了一圈,調皮地扯了一下朱兒的羽翅,然後小心地趴在它的脖頸上,小聲細細地說:“那你家主人和西涼王比較起來呢?”
朱兒想了想,然後搖了下頭,回答:“這有好比的,主人和西涼王兩人的特質完全不一樣嘛。”
“哦?是嗎?你是不是要說一個像冰霜,一個像火焰。”
“嗯,這個比喻還不錯啦。”
朱兒回頭,很仔細地觀察了一眼貝兒身後的安葵曼華,然後回了一頭:“主人的眼神太……”
“什麼?眼神太怎麼了嘛?”
貝兒又湊上前,聆聽。是在說曼華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嗎?
不過說真的,真的沒有哪個人的眼睛會是藍中透着紅的。
彷彿是在藍色的光影裡,映着一抹紅豔豔的薔薇之花。
“太風騷了。”
朱兒最後下了定論。
貝兒瞬間瞪大了眼瞳,真的啊,這個定論太絕了。
“你真的說得太對了!果真很風騷!這兩個字不知道爲什麼用在他身上會這麼的服帖啊!”
“可以肯定地說,主人一個眼神睨過來,我立刻就覺得渾身像籠罩在一片冰層氣壓之下,真是不但風流,而且風騷!”
“是啊是啊……我通常在他的眼皮之下無處遁形,彷彿籠罩在一片華麗的暗器之中,一不小心就中鏢!”
兩人說得竊竊,笑得賊賊。
冷不防後面傳來曼華的聲音:“你們在偷偷討論什麼呢?這麼高興,說出來也讓我樂樂。”
聞言,朱兒立刻閉嘴,貝兒也乖乖坐挺了。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沒討論什麼。”
曼華一把抓住貝兒的手,輕輕地扯,她就落入他的懷中。
他長長的眉睫低斂,如一片深深又密密的鳳竹林,那光影,彷彿是在月色之下,鳳目壓低,投射着一片優雅彎彎的陰影。
“你們剛纔是在說說吧。”
貝兒抖了一下眼簾,吱唔地說道:“我們……我們也沒說什麼……其實,我們是在誇你呢。”
“哦……”他拉長如月光般瀰漫的尾音,完全不相信地又說:“是在誇我什麼呢?”
貝兒低垂着眼簾,粉瞳裡一片的晶亮,她在快速地找個託詞出來。
可是他溫熱的氣息又讓她緊張得一句話也冒不出口。
她的手心隱約冒出了些許冷汗。
不知爲什麼她感覺到自己是怕他的。好像他是她內心裡的一條小蟲子,洞察秋毫。
即使安葵曼華表面上一臉溫柔的笑,可是有種感覺彷彿是他是她的剋星。他這樣的溫柔只不過是在掩飾他邪惡的本質罷了。
“說話啊……”
他的眼神輕佻,有着風流之色,絕騷之姿。
她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回答:“我們在誇你的眼睛,真的!”
他一下子來了興致,聲調透着一層曖昧的暖色調,神情溫雅中凝着一絲邪氣:“是嗎?”
她點頭呀點頭,眼眸中一片的晶亮。
“朱兒,你說,你們剛纔誇我什麼了?”
當曼華把話鋒轉到朱兒的方面時,朱兒的腦門上汗水直掉。
在說與不說之間,其實已沒有退路。
朱兒只好回答:“我們誇您不但英俊無比,而且瀟灑無雙!絕對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朱兒說完,還不忘,回頭衝着曼華拋了一個討好的笑容。
誰都知道它家主人精明敏銳得讓人汗顏。
果然不其然,曼華一個眼神睨了過來,萬物在他的藍色瞳仁裡流轉灩瀲。
“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在背後說我……”
他勾了下嘴角,優雅中藏着銳利,眸光如冬晨之月,透着美麗又冰凍人心的寒氣。
氣場強大的瀰漫之後,再繼續說下去:“小心你們的舌頭……”
貝兒和朱兒眼眸相對,緊張兮兮地吐了吐舌頭。主人果然是不好惹啊。連誇一下都不行!
不但外形風流倜儻,連骨子裡都這麼的強悍——真是邪氣凜然!
一道金光在曼華手心裡的薰衣結中閃現,他暗有所指地說:“我知道仙辰在哪裡了。他還真是深藏不露呢。”
“主人,您是不是發現什麼了?”
“嗯,這裡出現了西涼王,可見,天帝也在不遠處。”
“天帝?”朱兒一驚,心中透着一抹末世的淒涼。這抹淒涼是因爲想起了那隻惡趣味的青龍,也想起了讓他一直在等待出現的……白虎。
它不知道它能不能等到……也許,等不到了也說不定。
天帝來了,它還能……還能……活多久呢?
似乎感應到朱兒凝滯的動作和表情。
曼華的心,瀰漫上一層濃濃的黑霧,他有種預感,很強烈的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能感應到朱兒心,在聽到天帝的名字時,停跳了一拍。
彷彿有一滴水珠,穿石而過,然後被冰凍了,停止了滴落的速度。
曼華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句:
“朱兒,有心事。”
外圍有一圈淡紅聚攏了過來,彷彿是火燒雲被風捕捉到了一圈。
它們飄浮着,停止着,等待着。
彷彿,從很久以前它們就等待在了那邊。
貝兒也發覺了朱兒變得僵硬無比的身體。
她不知道爲什麼心底開始涌出莫名的傷楚。
就像一把看不見形狀的刀子,突然間捅進了心底裡最柔軟的部分。
驀然,她俯下身,拍了拍朱兒的脖頸問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朱兒怔了幾秒,疑惑回答:“你怎麼知道我身體不舒服的?”
它明明把悲傷掩飾得很好的啊。
貝兒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因爲我是海族的人魚。如果有人哭泣,我們會第一時間知道。特別是藏在心底裡的淚珠。”
朱兒一時愣住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人魚,最善良最純潔的人魚,能感應萬物生靈的人魚。
當人魚把你當成他們的朋友時,你心中的傷,就是他們心中的傷。
他們會替你哀鳴,替你守望,替你完成你的心願!
不惜一切代價的,人魚有犧牲自我的大愛精神!
朱兒的眼眶慢慢地溼潤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落進了它的眼中,炙熱而洶涌。
“貝兒,我能求你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