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像狗一樣跟着我,我就是在罵誰!”
仙奕滿頭的冥蛇衝着仙辰叫囂着。
仙辰捏緊了手中的乾坤袋,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句:“咱們走着瞧!”
仙奕餘光閃過一絲歹毒的顏色。
只見,“撲”地一聲。他隱遁不見了。
仙辰咬牙切齒:“仙奕,我讓你多活着時日,並不是讓你來給我熱嘲冷諷的!如果不是爲了……”
哼,最終他氣得隱忍下所有的話。
仙辰的腦中浮出——“仙嵐”兩字。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還是先把仙嵐給找出來再說。
仙奕這個人,說的話,一般都會對兌,如若,他真的要殺了仙嵐,就真的會說到做到的。
一絲冷氣從仙辰的心底裡冒出。
如果,仙嵐總有一天背叛了他。
在權勢與女人之間做選擇,那他將如何做?
仙辰的眸子揪得深遠,好像一條鋼筋,堅硬又陰冷!
他看着自己的雙手,一隻握着權勢,一隻握着仙嵐。
取之與舍之,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可是,快如閃電的一剎那,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看不見傷痕的冷漠笑容。
撲啦,一道光,飛向了彩雲的天邊。
冷風,呼嘯在耳邊。
一股寒冷之氣,從腳底下開始蔓延。
急促的喘息之聲,響徹在胸膛間。
他覺得自己的力氣潰散如絕堤的海。
在黑夜中,沒命的奔跑,使得安葵曼華的臉一剎那變得蒼雪如宣紙,惻惻清悽。
手心中的那朵雪花,還在閃着微弱的光,它焦急萬分:“我只能帶你逃離到這裡……曼華,你快逃,仙奕追過來了……”
曼華額頭上的冷汗,如淅淅的絲雨,淋了下來。
他原本玫瑰般鮮豔的雙脣,變得青白,彷彿是一朵在寒冬中綻放的薔薇被打落了美麗的花冠,只剩下孤獨的淡青色花托。
他呼吸,變得淺顯疏離,好像一縷快被勒斷脖子的煙火。
他重重地跌倒在地,額頭處的朱雀之火,冒出一束腥紅。
手心處的雪花,幻生出一束光圈。
瑩潔的光圈中,有一朵千蓮瓣,正在盛開,花蕊中有一位女子的曼妙身姿。
透過朦朧的光線,可以看到,她有一雙冰琥色的雙眸,雪絲如柳絮一般,隨風飄揚。
冰雕玉潔的玲瓏姿態,雪裳衣裙,如仙似幻的屹立在蓮花的尖瓣上,如霧如煙的仙容姿態,可以讓人剎那侵心而淪陷。
她站在蓮瓣上,蹲了下來,很關切地問:“曼華,曼華,怎麼樣,你還站得起來嗎?”
曼華閉上眼,點了點頭:“我可以的。你不必擔心。”
仙嵐的眸子還是很擔心地瞅着他蒼白的臉色。
雖然,血族向來冰冷無溫,可是,她還從未見過比紙還蒼白,比雪還白皚的面孔。
彷彿是一張浸在水中,被泡了千萬次的一張宣紙,白得幾近透明。
而曼華的臉色透明得就像是隱形人一般,皮膚之下的血管,如此脆弱地疼痛着。
可是,他那幾近透明的手掌,還是撐在黑色的土地上,硬爬了起來。
一個腳步收不住,他又再次摔倒。
他用手緊緊地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
“曼華……”
曼華擺了下手,回答:“沒事的,真的,我只是胸口有些疼而已。”
“受傷了對嗎?”
曼華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受傷,受一點傷算得了什麼呢。就是流掉所有的鮮血,也沒關係。這樣痛,是因爲……因爲‘紫珠同心’在向我哭泣……”
仙嵐一時怔住。
她的淚水,涌上了眼眶。
“仙嵐,回去……”
曼華低下頭,眼簾兒垂低。似乎在做一個打算。
“回去?”
“是的,回到我哥哥的身邊!”
仙嵐的心翻騰着一陣的酸楚的潮汐。
“可是,你現在傷得這麼嚴重,我怎麼可能放你於不顧呢?”
曼華還是搖頭,他蒼白着一張臉,眸光透着火焰:“可是,我哥哥,比我更需要你。”
仙嵐的臉色透着焦急與擔憂:“我在羅蘭的身上,放了我的跟蹤雪絲,所以,我……相信他的實力。他不是容易被打敗的人。”
曼華從潮溼的黑土上,再次爬了起來。
他的眸子裡泛着一層柔軟的水波:“仙嵐,有時候,明知道她在近處,卻接近不得。就如同在飲用一種殘忍的巨毒,讓你看到,讓你感受得到,卻不讓你得到。”
仙嵐一愣,頓時,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她咬着脣瓣,思緒如海翻騰。
他稠密如鳳翅的眼簾斂了起來:“你去吧,仙嵐。真的不要使自己後悔。”
曼華往前走了幾步,眸光波動如星海。
他能明白那種切膚之痛,在愛人從自己身邊被人剝離的感覺。
彷彿有一把看不見形狀的尖刀,揮着鋒利的光,然後刺進心臟,剜空了!
血肉,在她消失的一剎那,被一片又一片的割。
血紅如花瓣,傾落下來,把他的來路全填滿堵死了。
而他站在血海之中,卻無能爲力!
淚光閃爍在他的眼眶中,他突然間覺得他的貝兒已經離他遠去了。
可是,只要還存有一口氣,他就要順着“紫珠同心”的方向去尋找她。
不管,她最後是否還能記起他;
也不管,最後,兩人是否還是註定要被殘忍地分離。
既然有了開始,就不要輕易放棄結局。
仙嵐站在他身邊,她的神情複雜,咬着牙,說道:“仙奕在後面對我們緊追不捨呢。”
曼華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仙嵐,你不覺得你留下來,只會成爲我的負擔嗎?”
仙嵐沒想到曼華會這麼直接,這麼自然地把這句話說出來。
她怔住了,一時無語。
“以仙奕的力量,你是降不住他的。如果你不小心被他抓住了。就會害我分心!”
仙嵐的脣瓣抖動了一下,如一朵漂在空氣中的小花。
絕豔脫俗,冰清玉雕。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被風鏤刻成一尊玉瓊雕像。
一剎那,曼華掠過她身旁的時,突然間有一股熱氣升騰到她的眼眶中。
天光黯淡,只有一輪殘月,倚在空中。
曼華的嘴角抿着,旋開的時候,說道:“你留下來是沒用的,你走吧。”
他一個人往前徒步,在淡月之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影印孑然,他潔淨的衣袂被風吹起,衣角如畫,上面潑染着大大小小的血花。
一朵朵的血花,在風中就像一枚枚的蝴蝶,紛紛地飛向遠方,不知名的遠方。
他的寂靜影印終於被掩進了霧裡,可是在月光下,還能望得見那些血色的蝶兒。
多像孤涯上綻放的曼珠沙華,一無返顧的盛開,就能染紅整個世界——血色妖嬈,風華荏苒……
哦,那般的少年……
那般在風中荏苒向前,永不放棄的少年!
仙嵐轉過身,在淡月之下,幻化成一朵雪花,隱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