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辰的餘光打量着瑤池內的水,碧水裡正倒映着仙嵐的整個影像。
她長高了不少,雪色的髮絲,正像春天的柳條兒一般自由的飄蕩着……
眉色婉約,好似正籠着一層薔薇色,淡色的花開,氤成了一抹不該有的酣夢。
她還是不發一語地抿着小嘴兒,冰色*上,正映着波光的影,很柔甜的感覺。
仙辰擡頭盯着她,說道:“在凡界玩得開心嗎?”
過了許久,她纔回答:“很開心。”
很簡短,但是底氣也很足。
“哦……比在天界快樂?”
仙辰的眸光,彷彿有暗光掠過又收緊。
他寬大的錦袍正拂在青石地板上,彷彿是一團正要起飛的雲絮。
仙嵐沉默了一過兒,正眼對視着他:“是的。”
有一剎那,仙辰堅毅的嘴角收緊。
他不說話,眸子裡暗涌起伏。
仙嵐也不說話了,反正她已經在這個瑤池上站立很久了,已經疼得麻木了。
腳心淌着血……血液沿着劍蓮流了下來。
她根本就不能走動一下,甚至於說一句話,都會牽動傷口,疼痛難忍。
可是,她不哭。
是真的哭不出來……
十指連心,兩個腳心處被兩個利器,穿透而過。
所以,她根本動彈不得。
她喪失了魔法,只是一個要被審判的囚徒。
“你後悔嗎?”
仙辰盯着瑤池中央那朵劍蓮的低部,有血絲,正緩緩的,慢慢地溢出……
速度越快,就越疼,越疼就越磨人心神。
父王這樣做的用意爲何呢。
罰她,還不是在間接罰他……
仙嵐低下頭,眸子聚集着水霧,冰珀色的水翦擡起的剎那,她堅決地說了一句:“你並不喜歡我,而我也不喜歡你。爲什麼不放了我?”
仙辰倒退一步。
他的俊容一時變得陰晴不定,他斂了一下眼瞼,回答:“放了你,你想去哪?”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無權過問。”
仙嵐咬着牙,說完。
赤腳心,傳來一陣穿心刺骨的疼痛!
劍蓮底的利器在轉動的同時,可以剜人心肉。
冷汗,從她的額頭淋落下來,大汗淋漓地刷落。
爲什麼會這麼的疼?疼得她原本就雪白的臉更是如同白蒼一般的蒼惻悽婉。
她把自己的脣都咬破了……
握緊的小拳頭,好像還在支撐着她所有的信念!
仙辰自嘲地笑了起來:“凡界真的有這麼好嗎?腳心很疼對吧。我想不止是腳心疼,心會更揪人!疼就哭出來吧,仙嵐。你還是像以往那樣,人小脾氣大。這可不好,會吃很多苦頭的。”
他挑着眉,用着更加用力地用着巧勁!
絲線一拉,她會更疼,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她臉上的冷汗聚集得密密麻麻,飄逸的雪絲,像雪花一般,飛舞起來:“想要折磨我,對嗎?可是,我並不害怕。真的,我不害怕……呵呵,你殺了我吧。”
仙嵐悽然的笑,她所受的苦,她從來不覺得委屈。
即使,第二次去凡界,在海族裡沒有找到他。
那也沒關係,她畢竟是去找過了,也沒有遺憾了。
即使,她也知道後果,可是她努力去做了,成功與否,已經變得不重要了。
“殺了你?你真的就這麼想死嗎?”
仙辰氣得脣角發紫,他真的很生氣,爲什麼所有的女人都有求於他,都向他獻媚,都巴不得天天來巴結他,討好他,就她從來不讓他順心呢。
一次也沒有。
從小到大,第一次見面,他就見識過她的倔脾氣了。
他也告訴過自己——這個女孩,太不懂事,太倔,太不識擡舉了,不是他理想中的女性。
可是……沒有可是,就是這樣的女孩,被父王硬許配給了他。
仙辰盯着瑤池中央的血跡說道:“想要讓我殺你?呵呵,這是不可能的。我既不想讓你死,但也不想讓你活。這冰火兩層,就讓你夾在中間,好好享受其間的樂趣吧。雖然,我是不喜歡你,但是也並不是特別討厭你,討厭到要親手殺了你。殺你,只會浪費我的時間和名聲。懂了嗎,仙嵐,我娶哪個女人都是一樣的,只要是我父王喜歡的,只要是我父王要我去做的,我都會去完美的完成。我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兒子。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仙嵐冰珀色的瞳孔變得黯淡無光,一抹看不見心傷的輕笑在她心底裡擴散開來:“我真可憐你。”
她這樣清冷的語凋,讓仙辰很惹火,立刻反駁地問:“什麼?你在說什麼,你可憐我?你還是可憐你自己吧。連生命都掌握在別人的手心裡,哼!不自量力!”
仙嵐的腳心雖然疼痛鑽心,可是她還是仰望着天穹上的七彩雲團說道:
“原來,你只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你的活着,只是爲了別人。所以,我可憐你。你不覺得你就像最完美的木偶嗎?知道爲什麼我不喜歡你嗎?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雖然不自量力,卻是爲我自己而活。我曾經喜歡過一個凡界裡的人……雖然,他並不知道,可是,我還是喜歡他。即使他有時候很討厭我。呵呵……即使,他總是拒絕我的靠近,可是我覺得跟他在一起,心情很好,很快樂。你能明白這種愛的感覺嗎?也許,所有的女人,在你眼中都是一樣的。沒有愛……”
她說完後,眸光乍放如絢麗的花。
她冰雕的臉上透出紅暈,好像雲霞剛露出天際般的美——純淨而安然。
仙辰的俊秀臉龐,透出一抹怒火,是的,這個女孩子,說話向來相當犀利有道理。
玻璃瓶中的安葵羅蘭,在見到仙嵐的那一刻,心似乎被什麼東西填滿了,然後又挖空了。
一上一下的心情,彷彿就是從天堂墜落地獄。如果沒有經歷過生死,也許是不會懂的。
仙嵐閉上眼,嘴角微抿成一條弧線,她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她現在只是傷心,傷心到最後竟然沒到見到他。
也許一切都像塵風一般,他早已把她忘記了。
天界一天,凡界百年。
不同的界限,不同的人種,但是守望和相思是相通的。
仙辰握緊拳頭,他不知道爲什麼他會因爲她的幾句話而生氣,而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