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外篇:只願君心似我心(一)

九霄之上女媧的府邸整個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薄霧之中, 時而可見身穿各色彩衣的仙女們,在雲彩之間穿行而過,留下一串串清脆如銀鈴般的笑聲, 好一個令人心馳神往的仙界。

在後山有一處氤氳着嫋嫋熱氣的溫泉, 這個溫泉倒是奇特, 水池裡的水非透明之色而是呈現出乳白的色澤, 竟如牛奶一般。

此時溫泉水面平靜無波, 偶爾會有一兩隻神鳥從上方飛過,顯得恬淡而閒適,突然水面蕩起一圈圈巨大的波紋, 隨着嘩啦的水聲響起,只見三千烏黑的青絲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痕跡, 隨之髮尾又落入水中。

從水中站起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只見他一身冰肌玉骨、膚白勝雪, 略顯嬰兒肥的鵝蛋臉上嵌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眼尾處微微上挑, 他微微一笑,嘴邊立馬顯現出兩個大大的酒窩,整張臉可愛中可以隱隱窺見幾分長開後的嫵媚韻致。

“念霖,牛奶浴時間到了哦!泡時間長了,可是會讓皮膚打皺的, 快過來試試阿姨給你做的新衣服!”一個帶着幾分興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少年立馬皺起了一張小臉, 看起來十分苦惱的樣子。

少年走到岸邊, 嘴角隱隱抽搐着, 心底無奈輕嘆一聲,不甘願地穿起不知何時被放在岸邊的一件蕾絲粉色公主裙, 短短的裙子將少年瑩白如玉的腿暴露在外,看起來極其誘人。

小心翼翼地抱起放在岸邊的一盆小小墨竹盆栽,少年輕聲喃喃自語,“君嵐哥哥,你什麼時候才修煉出關呀?女媧娘娘又要開始週期性的發瘋了耶!這次還指不定又給念霖弄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衣服穿呢!哎……”

“念霖,快點過來哦!嘿嘿……如果讓阿姨去抓的話,今天就多穿一套衣服!”就在少年哀怨的時刻,那個好聽的女聲再次傳來。

鳳念霖一聽女子的話,立馬抱着懷裡的墨竹向女媧的房間跑去,而此時女媧則正端詳着手裡拿着的一團粉色毛絨絨的,卻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笑得異常邪惡,轉過頭看見鳳念霖抱着墨竹跑得氣喘吁吁泛紅的小臉蛋,女媧更是笑得開心了,招了招手,“念霖過來。”

小心地將墨竹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鳳念霖深吸一口氣慢悠悠地往女媧那邊挪去,“女媧阿姨……”少年的聲音軟軟濡濡的,透着股稚嫩的青澀味道,無比誘人疼惜。

“哎喲喲!小念霖可別這麼叫阿姨,阿姨可承受不住!”女媧說着一手將鳳念霖拉到身邊,將手中的一團粉粉毛毛的物什在鳳念霖身上比劃來比劃去,越比劃越興奮,激動說道,“小念霖快換上這套衣服。”

“啊?”鳳念霖爲難地看着女媧手中的一團粉粉的東西,眨了眨眼睛攢住裙角,可憐兮兮地看着女媧,“這真的是衣服嗎?這怎麼穿?念霖能不能不要穿?”

女媧立即板起臉,嚴肅道,“不行,難道念霖不希望華君嵐早日出關嗎?”頓了頓,女媧又換上了一副賊兮兮的笑容,誘哄着,“念霖如果穿上這個,阿姨就再給華君嵐一顆私人珍藏的仙丹,祝他早日出關!這樣好不好?”

鳳念霖微微皺起鼻子,略微懷疑地擡起頭,“真的?”

“當然是真的,阿姨什麼時候騙過念霖?”女媧一臉我很正義的樣子。

殊不知,鳳念霖臉上擺出一臉不信的神色,掰起手指頭,開始數落,“哪……三百年前你讓我泡那個牛奶浴,說是修煉的必修課,結果念霖皮膚開始之時奇癢無比,後來只發現皮膚變好了,修爲一點都沒增;兩百年前你讓念霖吃那個什麼‘凝露丹’,說是有助於修爲增長,結果念霖肚子疼了好幾天,後來身上竟開始散發出濃烈的香氣,頭髮也瘋長起來,變得柔滑如絲,修爲還是一點沒增;一百年前……”

女媧突然輕咳一聲,打斷了鳳念霖的繼續數落,鎮定自若地回道,“誰說沒一點長進?念霖現在不是變聰明漂亮許多了麼?至於修爲……咳咳……天然小受是不需要的。”女媧摸着鼻子輕輕地說着。

“什麼?”鳳念霖沒太聽清後面的話語,反射性地問道。

“沒什麼啦!念霖就再信阿姨一回,這次肯定是真正的仙丹哦!”女媧的神情像極了一隻誘拐小綿羊的大尾巴狼。

歪着腦袋想了想,鳳念霖終於咬着下脣,堅定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當鳳念霖換好了衣服,女媧一雙漂亮的眼睛徹底變成了星星眼,只見眼前的少年身穿一身粉色茸毛兔子裝,頭頂上兩隻毛絨絨的耳朵,一隻直立着、一隻則耷拉着,兔耳朵帽子下可以看見一雙閃亮的大眼睛,那裡面含着淡淡的委屈與羞澀。

鳳念霖臉蛋紅撲撲的,微微蹙着眉拍了拍手掌,覺得手被包在兔子形狀的茸毛衣服裡的感覺真的是很怪異,女媧則是興奮地拍下了那一瞬間鳳念霖可愛的樣子,又激動地說,“側身一點,然後回眸看自己的尾巴!”

嘟起嘴,鳳念霖不情願地側着身子,回頭一看自己真的有一條短短小小的可愛粉色尾巴,瞬間驚訝地張大了嘴吧,然後只聽卡擦一聲,這一瞬的情景再次成爲了女媧的收藏……

後來直到鳳念霖被折騰得沒勁兒了,女媧才大度地放過了鳳念霖,只是這次鳳念霖學聰明瞭,當場就將仙丹要到了手,然後樂呵呵地抱着墨竹跑回自己的屋裡。

用法力將仙丹碾成粉撒到了盆栽裡,鳳念霖將它放在牀邊上,安心地拉起被子甜甜地睡去,只是鳳念霖無法得知當他閉上眼之時,那盆墨竹開始散發出淡淡的瑩綠光芒,漸漸地,一個人影開始變得清晰,而那盆栽卻只剩下了一盆彩色的土,墨竹消匿無蹤。

那是個身穿白衣的俊雅男子,身形修長如玉,手裡握着一柄碧玉簫,一雙眼似是融進了比那蒼穹還要深邃的溫柔,他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手腕一轉那碧玉簫便不見了蹤影,他走到牀邊,手指輕輕滑過少年稚嫩的臉龐,眼裡的溫柔更深了幾分。

男子褪去外衣,拉開少年的被角,躺到了少年身邊,而少年微微皺了皺眉之後,哼唧着循着溫暖的體溫窩進了男子的懷裡,男子輕柔一笑盡顯溫潤的風采,輕柔地將少年摟在懷裡,輕輕吻了吻他的眼角,聲音淡如春風、滲透人心,“念霖,好久不見。”

彷彿是聽到了男子溫柔的聲音,鳳念霖在夢裡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兩個酒窩若隱若現,“君嵐哥哥……”

聽到這聲熟悉的叫喚,男子嘴角再次顯露出一絲淡雅的笑,他無法忘記當他第一次修成人形之時,看到的那雙無比晶亮的眼眸。

那是四百年前,突然一股純然的精純仙力注入他的本體,讓他的修爲短時間內竟大爲增長,正驚奇之時,他聽到熟悉的軟濡中帶着孩童般的清脆的聲音響起,“墨竹哥哥啊墨竹哥哥,你什麼時候才修煉成人形呢?念霖好想早些日子看到你哦!女媧娘娘天天讓念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如果墨竹哥哥來了,念霖應該就有個伴了吧!”

念霖?

其實這個聲音他已經很熟悉,因爲基本上每天都會聽到這個聲音抱着自己的本體,叨叨敘敘地說着些瑣碎的事情,也不知何時起,有了一個想要見見這個聲音主人的想法,於是更加努力的修煉,希望早日修成人形。

那一天,修煉終於有了小成,他化身爲人,睜開眼便看見一雙盈滿驚喜與好奇的眼睛,心裡不免一震,這就是念霖嗎?他果然有一雙如此乾淨清透的眼眸。

鳳念霖興奮地叫道,“你就是墨竹哥哥嗎?你看起來有十幾歲的樣子,比念霖要大好多哦!我是念霖寶寶!”鳳念霖可愛地眨了眨眼。

看着身形只有五歲孩子般大的鳳念霖,少年微微一笑,絲毫沒有少年人的稚氣,反而是內斂而沉靜的模樣,他的聲音不似少年人的嘶啞,而是淡淡的、柔和的,仿如一汪清泉,“君子如蘭,蘭之一字卻顯女氣了些,那便犬山徑鬆嵐遠’山風之嵐,稱我爲華君嵐便可。”

不知爲何,這些詩句還有這個姓氏,似乎是刻在了心頭的東西,腦海裡自然而然便蹦了出來,沒有細想,便聽見小孩兒笑着叫道,“君嵐哥哥。”

“恩,念霖。”

人形並未維持很久,華君嵐便又恢復了本體,繼續潛心修煉,因爲他想早日修成正果,那樣他便可以帶着鳳念霖離開仙界,然後……然後什麼?其實華君嵐也不知道,只是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他與鳳念霖有着割不斷的羈絆。

一聲嚶嚀打斷了華君嵐遠飄的思緒,低頭便看見一雙睜得亮晶晶的眼含着喜悅,怯怯地看着自己,鳳念霖不敢置信地輕喚道,“君嵐哥哥?”

“是我,念霖。”輕輕一笑,盡顯溫柔。

鳳念霖伸手抱住華君嵐的脖子,蹭了蹭,撒嬌道,“君嵐哥哥爲什麼這麼久都不出關?念霖都等了,唔……四百年了!還有不到一百年念霖就可以離開天庭了,本來還想君嵐哥哥要是一直不出關,念霖寧願一直在這裡等着君嵐哥哥呢!”

心裡一陣暖流流過,華君嵐感動地將鳳念霖摟得更緊了幾分,“因爲那時的我沒有能力帶着你走,但現在卻可以了……百年過去僅在眨眼之間,念霖,那時你可願與我一起走?”

將腦袋埋在華君嵐的胸前,輕輕點了點頭,鳳念霖的聲音小小的、透着羞澀,“恩,君嵐哥哥去哪,念霖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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