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城上空的薄霧徐徐散來,陽光重新鋪散開來的時候,這座陰霾的城彷彿又恢復了生機,血色般的太陽掛在城郭間,露出半張臉,將整個城池染得如罌粟花一樣,飄散着動人心魄的赤焰。
或許這就是赤燕城得名的緣故吧!
崎雪伸了一個懶腰,坐了起來,她望着一旁熟睡的婕藍,便撥弄着她的髮絲撓着她耳根,婕藍以爲有人襲擊自己,立馬坐了起來,右手揮出,暗運靈力,當看到面前的是睜着水靈大眼的崎雪時,她纔鬆下心來。
崎雪嬌媚一笑:“怎麼,藍姐姐想對我動粗麼?難道你真想殺掉我。“此時的她彷彿忘記了昨晚的一切,又變成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
婕藍眉頭微皺,她有時實是看不穿崎雪,覺得她如蒼穹裡的浮雲一般,永遠不知道她將飄向何方,但是這一切都不那麼重要,只要她能夠開心就好。
“姐姐?應該是我叫你老婆婆吧?”婕藍故作認真地說着。
崎雪想了想,一對眼珠轉來轉去:“恩?這聽來也不錯,那好,乖孫女以後都得尊重我這位婆婆,可不須無禮。”
婕藍將她一把推開,面有慍色:“你還真當我服了你了,可喜得你。”她撂下崎雪便往樓下走去,崎雪連忙跟了上去。
客棧的廳堂內仍然如此的冷清,即便是到了清晨也無一人前來吃食,婕藍剛一下樓,正在打掃的店老闆便連忙迎了上來:“不知兩位客人要吃點什麼?”
婕藍並沒有胃口,她捋了捋額前垂髮,搖了搖頭。而崎雪是雪之精靈,縱然是幾百年不進食,也無妨礙,此時的她比起吃東西來說更爲重要的是承風卻在何處,但是她環顧四處也未見到他的身影,崎雪不免有些失落。
婕藍注意到了崎雪的神情,雖然她沒有對自己道出她的心意,可是婕藍感覺得到,崎雪對承風的關懷與依戀不再是憐惜與同情,而是發自心底的情意與羈絆,或許這樣的情感就連她自身都未查覺到吧。
“他不在這裡,或許到城街閒逛去了,你何必如此擔心。”婕藍直接說道,崎雪臉漲得通紅,她嘟着嘴,道:“誰會擔心他?”婕藍沒有理會,她對那店老闆說道:“什麼都不用了?你看見了跟我們一路的那人了嗎?”店主正欲回答時,卻從門口進來一人,他面無表情,黑髮垂腰,白袍迎風,手間長甲中沾着殷紅的血,就連胸襟前的白袍也像繡上耀目的梅花烙印,暈散開來點着讓人窒息的疼。
婕藍眉頭微蹙,她走上前厲聲問着:“你做了什麼?”
“我有必要向你回答嗎?”承風冷酷的面孔永遠隔離着每一人。
“我可以隨時殺了你。”
承風冷冷一笑:“除了這句話你還能說什麼?”他雙眼與婕藍直直地對着:“你不會殺我的。”
被觸怒的婕藍臉色肅然,她手間暗運着靈力,但她始終不敢對他揮出,她知道她還需要他,需要他去換回幽雲。
承風繞開婕藍,走到崎雪身側,沒有回頭地對婕藍說着:“她應該跟你提過冥眼吧,當侍主封印被解除了的時候,冥眼便會從侍魔使轉移給血魔,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婕藍突然像被驚雷劈開一般,腦中嗡一聲響轟然炸裂。婕藍冷冷一笑,她不知是笑自己的愚蠢還是笑自己的可笑,既然承風已經繼承了冥眼,那麼他肯定已抽取過自己所有記憶,而自己的目的他又怎不知曉。
婕藍冷靜下來,她笑了笑說着:“既然這樣,你何不逃走呢?對了,要是逃出千里之外你也性命不保吧!”婕藍語氣中帶着威脅與調弄。
承風面色陰沉下來,暗藏的怒意像醞積的冰山,隨時會隨風崩塌。
崎雪見他們兩人怪異的神情,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她知道若自己不阻止,這二人肯定又會大打出手,她不願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受傷,不願……
“你們這又是做什麼?莫不成藍姐姐有什麼被他知道了去,怪不得會生氣了。”她朝向承風,嬌聲罵道:“你怎可以對身邊的人使用冥眼,這是我跟你做冥眼交換的誓約,你居然違背。”
“哦?你以爲我會爲你守什麼誓約嗎?”
崎雪突然面色慘白,脣兮微微顫動,白色垂肩長髮像落滿了雪靈山蒼涼的雪,覆蓋着她熾熱的溫度。
婕藍手一揮,藍光暗運,對着承風,怒道:“看來我們還是對你這妖魔仁慈了點。”
“妖魔?這稱號不也很適合你。”
婕藍心一顫,她無數次想忘記這樣的事實,可是卻又不斷被面前的他提起,她真想讓此人就此消失在這世間,那麼她就可以認爲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一場虛無到連自己都不相信的夢。
可是他卻仍然站在自己面前。
正當一切如離弦之箭時,那店主突然插到三人之間,端着一盤糕點,滿臉賠笑着:“三位客人不妨用點餐,兩位姑娘還沒嘗過我親自做的這翠雪糕吧!”店主害怕三人在店中打起來,會讓他損失慘重,所以才冒着性命之危出來阻攔。
崎雪雖然心中酸楚,但她卻仍強顏歡笑,拿過店主的糕點過來,取了一小塊品嚐:“恩,果然好吃,藍姐姐,你也用一點。”
婕藍知道崎雪的心意,她是不願看到她身邊最親的兩人兵刃相見,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再讓她爲難傷心呢。婕藍側過頭去,走到靠窗處的座上,崎雪將糕點放到她面前,盈盈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