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營地裡,婕藍的心情顯得格外的沉重,踏在營地裡的青草上,一股清涼之意襲了上來,身上的焦灼感也漸漸消失,婕藍頓時也覺有些睏意,身體上的傷到現在都還在隱隱作疼,她正準備回自己帳篷裡歇息時,卻見到在一堆篝火旁,一個穿着白衣的清麗女子坐在那裡,手間拿着一根樹枝,撥弄着就快熄滅的柴火。
婕藍走到她的身邊蹲下身來,凝鹿見到婕藍有些膽怯,忙站起來準備離開,婕藍拉住她手示意她坐下,凝鹿一雙漆黑的瞳孔看着婕藍,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婕藍大致知道面前這個清麗絕俗的女子非人類女子,因爲她在替骨劍辯解時說出了自己孃親是神鹿,想來她也便是靈鹿一族的人。
“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並且我也是孽徒,哦,不,是軒明少主的朋友。”婕藍對這個女子說話異常地小心溫柔。凝鹿看着面前這個女子,漸漸放下了戒心,又重新坐了下來。
“怎麼不進去歇息,大家都疲憊戰鬥了這麼久。”
凝鹿搖了搖頭,“我睡不着。”
婕藍想這女子單純怕生,便淡淡笑道:“是因爲孽徒嗎?”
凝鹿一直盯着婕藍,隨後面上一紅,垂下了頭。
“爲何你會十年前就認識孽徒了呢?你還說是你孃親救的她?”婕藍想到這些疑問就算自己不問,應該孽徒也會來追問的。甚至王城的少君擎戰也會來審問的。
“我…”凝鹿本想說出,卻又停了口,“抱歉,我不能說。”
婕藍想她不說必有自己的苦處,自己也不能逼迫她,她搖了搖頭示意沒事,道:“我最初以爲你不會說話,沒想到你是會的,爲何以前不說話呢?”
“我要滿三十天才能擁有言語之力,那個時候剛好是滿三十天,所以纔會突然開口說話的。”凝鹿的聲音細細的,聽起來很低很低。
這聽來有些奇怪,婕藍感到很疑惑,問道:“滿三十天?爲何是這樣?難道你生下來是不會言語的嗎?”
“因爲軒明的血…”凝鹿本想說出緣由,但發現自己卻不能將事實說出,又忙住了口,道:“不要問好不好?”
婕藍感覺彷彿觸動了凝鹿的內心深處,也突然覺得這個女子充滿了秘密,她是誰?來自何處?爲何會出現在孽徒的身邊?這一切的疑問讓婕藍更加地想去了解她,可是對方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心聲婕藍也不願強迫。
“對不起,但我想軒明少主也會問你這樣的問題,你也不打算告訴他嗎?”
凝鹿如秋波的雙眸垂了下來,顯得有幾分哀傷,“他問了又如何?終究心裡沒有我,到最後我也只是被濁血灼燒而死的命運罷了。”她說這幾句話極低,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但婕藍聽到後,心中不由一驚,道:“被濁血灼燒?這是怎麼回事?”
凝鹿將頭側到一邊去,不願再回答這個問題,婕藍想問但想她也不會再跟自己說下去,因此嘆道:“軒明少主心中怎會沒有你,我瞧他對你極好。”
凝鹿搖了搖頭,長長的睫毛沾染上夜裡的露水,看來楚楚動人,“他心裡有的人是你,我不過是他可憐的人而已。”
聽到這句話,婕藍的心顫了一下,彷彿聽到極爲驚異之事,“怎…怎麼可能?我跟孽徒不過見過兩次,你不要爲白天的事誤會,我以前以爲他因爲我而逝世了,但突然見到他還安好無事,一時激動才那樣,其實我跟他並沒有什麼的。”
她依然搖了搖頭,“我知道的,他心裡有的人是你。”她擡起那雙憂傷地眼,對着婕藍道:“或許有一天,我會被帶走,也可能會死去,若然這樣你能否幫我照顧軒明呢?他是個孤苦的人,跟我一樣。”
婕藍此刻更加驚訝了一些,對凝鹿突然說出這樣的託付,嚇得站了起來,道:“這…軒明少主是赤燕城的少主,將來也很有可能會成爲一城之主,我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人,怎能去照顧他,並且我有要事要去王城,不可能會再赤燕城久待的,更何況軒明少主有你在他身邊就好,我相信你會好好照顧他的。”
凝鹿望着夜空,幽幽說道:“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婕藍也不知道凝鹿究竟是在擔心什麼,她想問對方也不說,但想她肯定是誤會了自己對孽徒的感情,所以纔會有這種悲觀的想法,她想再繼續這樣跟她交談下去,只會讓她更加的胡思亂想,她將她拉了起來,關切道:“夜裡比較涼,還是會篷裡去歇息吧。”
凝鹿點了點頭,便朝自己的帳篷裡慢步走去。婕藍看着她單薄悽美的背影,頓時不知自己是被她的情緒感染了還是怎樣,只覺得胸口間悶悶的,憋着特別的難受,她拖着已經疲憊到極點的身體,走向自己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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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內漆黑一片,婕藍從身上拿出在煎藥房裡拿的火折,點亮了放置在帳篷內的油燈,等光亮照滿帳篷時,婕藍回過神準備回到地鋪上歇息,卻發現在帳篷的左角落裡站着一個人,而那人正盈盈地朝自己笑着。
此人正是擎戰,他朝婕藍走了過來,道:“你回來了!”
婕藍有些警惕地讓開,與他保持着兩步的距離。她眉頭一皺,道:“你怎麼到我這裡來了。”
“只是深夜無聊,怎麼,不歡迎?”擎戰對婕藍這種態度感到有些失落。
“你不知道私自闖進女子歇息的地方很不禮貌嗎?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婕藍想到在王城自己逃到他房中,他對自己做出的無禮之事時,現在倒害怕起來了。
“你就真的如此不信任我,如此厭惡我嗎?”擎戰聲音顯得有些低沉,一點不像以往的那個自傲的少君。
婕藍想到這段時間他無數次捨命地救自己,要說自己討厭他也實在說不出來,她側過頭,只道:“也沒有,我只是不希望被人誤會,外面那麼多的兵士,若知道你堂堂少君深夜裡在我帳篷中那成何體統。”
“跟我在一起怕誤會,那麼你跟承風在一起就不怕嗎?還是說你更喜歡跟他在一起。”擎戰竟步步逼問起來。
婕藍一驚,沒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去了承風那裡,頓時怒道:“你怎可偷聽別人的談話,你還是王城的少君嗎?”
擎戰的雙眼斜成了一條線,看着這個對自己處處提防的女人,他多少有些失望,那憂鬱的眼神在昏暗的火光下不停變幻閃爍着,捉摸不定的神色中掩藏着他的心傷。
“夠了,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是過來看一下你的傷。”擎戰平復下來,不想再跟婕藍爭吵下去。
聽到擎戰說是過來看自己的傷勢,不免就軟了下來,心想自己對他始終都太過分了,她低下頭,只道:“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擎戰不管婕藍所言,將她拉了過來,撩開她衣袖,但見手臂間幾處深深的灼痕還未消除,擎戰拉她過來時因爲用力過大,使得婕藍不由疼得哼了出來。
“這也叫沒事麼?本君一向不喜歡逞強的女人,而你卻總是如此的逞強,既然傷得這麼重,你還有閒情送藥給他人?”擎戰不免有些惱怒,他將婕藍往地鋪上拉去,婕藍一陣惶恐,掙扎着想要掙脫開,“你幹什麼?”只可惜她力氣太小,無論怎樣都掙脫不開。
擎戰將她按到地鋪上,握着婕藍的手,開始運起靈力,“你鎮定心神,不要亂動。”
婕藍知道他是在運用靈力爲自己療傷,看着如此認真的擎戰,婕藍竟不忍心再拒絕,她閉上眼,接收來自擎戰的純厚的靈力。
只感到手間一股暖流不住涌了過來,隨後傳遍全身,婕藍只覺得這股暖流讓自己開始放鬆下來,全身撕裂般的痛楚感開始漸漸消去,身上的所有傷口也在靈力的治療下開始癒合。婕藍頓時覺得輕鬆許多,睏意再次襲了上來,她漸漸昏睡過去,無力地趴在了擎戰的肩上。擎戰用手觸感了她額間的溫度,發現她竟然在全身滾燙,擎戰不由嘆息起來,自語道:“自己明明已經病重成這樣,卻一點不顧及到自己。真是個蠢笨的女人。”
她將婕藍抱上地鋪,本想就此離開回自己帳營時,卻見昏睡的婕藍抓住了擎戰的衣角,口中喃喃道:“幽雲!幽雲!”
擎戰聽到這名字,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嘆了口氣,就沒有起身離開,而是握着婕藍手。做着噩夢的婕藍握着擎戰的手後竟然安定了下來,沒有再說夢語。擎戰也就這般坐在她的身邊,一手支頤,睡了過去。
夜色嫵媚,像沉睡的美人在低吟,聽着也讓人陶醉,最後一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