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近日見了那麼多的世家公子，不知有沒有中意的呀！”丫鬟小碧依舊追隨在林大小姐身邊，與林雪茹嬉戲打鬧。
每每與丫鬟獨處之時，林雪茹不復近年的威儀，一副女兒家的樣子，笑着嗔道：“小碧，瞧你再胡說，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哎呀，我好怕，大小姐不要……呵呵。”話沒說完，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雪茹見狀廝打過去，閣樓之上笑鬧不已。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了進來，聽到聲音的林雪茹和小碧，立時停止了嬉鬧，一坐一立，儼然有序，絲毫不失主僕身份。
“小姐，有一位公子特意上門找您。林越大隊長已經將他請到待客廳了，命人請小姐過去。”
不等林雪茹發話，小碧已經語氣不善的說道：“哼，林越也真是的，怎麼不經通報就帶人進來。還讓小姐親自過去，只怕那些公子哥……還沒這個資格吧！”
林雪茹更是一臉淡然的坐着，連挪一挪步子的心思都沒有。
那侍女擦了擦冷汗，似乎想到了什麼，急忙加了一句：“前來稟告的人說，那位公子報出姓名，自稱散修蕭凡”
“你說什麼？他說自己是蕭凡！”心直口快的小碧直接脫口驚呼，一臉興奮的看向林雪茹。
林雪茹卻是瞬間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極其難看，嘆了口氣，心裡自責不已，緩緩的說道：“小碧，我們……走吧！”整個人似乎老了一大截，面色也是不大好。
丫鬟、侍女見大小姐聽到這個名字後，竟然變得如此，心裡暗暗猜忌。見林雪茹朝樓下走去連忙跟了上去。小碧倒是想到了其中的原因，知道小姐現在的心情，不敢出言打擾。
兩個本來關係很好的朋友，就因爲一點小事，產生了不可磨合的芥蒂，自此異路。以後的事情，又有誰知道呢？
待客廳裡，小凡拿着精緻的糕點大口的吞嚥着，活像一個鄉巴佬，本着吃一個賺一個的想法，在貪圖小便宜。實際上小凡心裡知道自己的苦。
“只盼真心待人……呵呵……哈哈。當初在武平城的混元鏢局，王大等人離我而去的時候，不是決定了以假我待人了嘛！如今怎麼又犯下這等低級錯誤，對於一介女流的忘恩負義，還耿耿於懷，豈是大丈夫所爲。既然世人如此，我就做一個勢利小人吧！哈哈……”
一滴滴無形的淚水滴落在心間，摻雜着渾濁的血液流淌着，彷彿滴盡了最後的至純之淚，內心不再單純無瑕，已經被墮落的現實腐蝕了。
待用好茶點，拍着胸口，小凡開口道：“貴府的糕點果然精美、好吃，茶水也是極其上乘。可憐我這樣的鄉野之士，今日算是開了口福了。多謝款待了！”
那老者何嘗不知小凡此時內心的酸楚，任誰竭盡全力的幫助別人，到最後上門拜訪，還要受盡冷落，心裡也不會舒服吧。
“唉！世間的事情有時就是這樣，小友不必……唉。”老者看在眼裡，嘆氣不已。
若是前一刻，老者的態度還會打動小凡，畢竟長者的關懷，也是溫馨的。可是現在，小凡的心已經冷了，事不關己，即使那人同情自己的遭遇，兩不相識，也不會多看一眼。自己的路要自己走，別人的關懷與冷漠，隨他去吧。
“你家大小姐可真忙呀？怎麼到現在也不見
差人過來，知會一聲。實在抽不出空，起碼說一下嘛。我也好早些找個居所，歇息歇息呀！”等得無聊，小凡又說起話來。
若是別的客人，老者自是可以隨意言談，可是面對大小姐的恩人。總不至告訴小凡，近日大小姐忙着接見世家公子，謀策婚事。還要對小凡講講其中的細節，用以談資吧。
等了不多時，林大小姐終於緩步走來，輕啓金口，富含磁性的聲音傳了進來。
“雪茹不知是公子駕臨，有失遠迎，萬望海涵。”
人爲至，聲先達。聲音磁性十足，宛若仙音繞耳，較之昔日不可相提並論。往日的林雪茹聲音與尋常女子無二，如今單隻這聲音就足以迷倒無數謙謙君子了。
聞聲望去，只見兩名女子輕啓蓮步，緩緩行來，皆是端莊秀麗，舉止大方，穿戴精美華貴，卻不顯庸俗，頗顯大家閨秀的風範。
爲首一人，妙目眨動，紅脣微微上翹，露出燦爛的笑容，白淨的牙齒。容貌與往日相比，沒有多少變化。但是神情氣質，以及臉蛋的細微之處，乃至整張臉龐的美感，平淡之中閃爍着一種顛倒衆生的誘惑，美麗至極，宛若出水青蓮。
“林大小姐，在下冒昧叨擾，耽誤您寶貴時間，還請不要見怪。實在是近來，日子過得不大景氣，這才……”
看着如今氣質動人，音若仙樂的林雪茹，那熟悉的臉龐給他一種莫名的不快。人即使變得再美，生活的再富貴，心底裡不記得人間真情，忘乎所以，仍舊與禽獸無異。
一別近三年，事過境遷，早就物是人非。沒有別人重逢的喜悅，只有幾個聰明人在睜眼說瞎話，暗自嘲諷。仙人級強者沒有作奸犯科，沒有被人打壓，自食其力都沒有日子過，要來你家討口飯吃，這不是諷刺，是啥？
林雪茹早在閣樓之上得到小凡到來的消息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事不可爲。向小凡這樣心性淡薄的修煉者，對自己有恩，來訪之時，竟然沒人接待，心裡會作何感想。早已打定主意，用物質獎勵，封住小凡的口，讓他不將此事外傳，以免落人口舌，不利於自己在家族的發展。
坐在椅子上，微微笑道：“公子哪裡的話，公子的大恩大德，雪茹正愁無法報答呢。不嫌城中吵鬧，儘可住下，若有所需只管吩咐。修煉上要是缺少什麼材料只管開口，想必以我林家的實力，天下間的物什，還是尋得到的。”
意思很明確，要住儘管住，要什麼東西，儘管開口。當然，我這麼做，可不僅僅是報恩。
小凡高興的點了點頭，說道：“有勞林大小姐厚待了。即是如此在下先行謝過。近幾日就將所缺物品，列下名單，請求小姐費心尋找一二，厚贈與我。以助我突破到神人境界，大恩大德，日後感激不盡。”
聽得小凡此話，林雪茹嘴角一陣抽搐，燦爛的笑容微微凝滯，隨即壓住了情緒，笑着說道：“只要公子需要，雪茹定命人竭力爲之。不過……我事務繁忙，恐不能久陪。林越，你好好招呼一下公子吧。”
小凡很配合的說了句“你去吧。”，目送林雪茹和小碧走出待客廳，又開始打量起廳中擺設，不住的稱讚着，一行清淚無言落下。
林越看在眼裡，終究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喚來下人招呼小凡，讓小凡提些物質上的補償，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月夜
朦朧，星光點點，小凡難得沒有修煉，看起了夜色。遙想昔日種種，情仇愛恨，過往事端，一行行淚水，不住流下。往日的歡聲笑語，往日的歷歷在目，一遍遍的想着。
高興、喜悅的事情，將之移至真我本心之中，化作點滴記憶，烙在心間，沉寂在靈魂深處。本心致力於修煉之中，卻不能夠沒有人間情愛，免得墜入魔道，或者成爲只知道修煉和報仇的行屍走肉。
憂愁、痛苦的事情，將之移至假我之心當中，化作人生經驗，時刻牢記，作用在言行舉止中。假我致力於世間萬事，利用過往心酸，警戒自己，不至於過分單純，遭人利用。總結出自己做人處事的行爲準則，若非真心朋友，只按準則辦事，按規章待人。只有是否違規，不論善惡對錯。
時至凌晨四五點，光芒漸明，旭日緩緩東昇，帶着點點霞光，微微明亮，普照大地。小凡真我本心完全成就，心境通透開明，一心爲道，只存人間至善至美之情。假我之心存於日常行爲處事之中，求利益，始終堅持明哲保身的想法，迎接新的一天。
“天亦有道，人間無常。既然事物多變化，用本心判斷對錯，那多累！不如我行我素，行走在世間，按照自己制訂的規章，來待人待事。
即使是勢利小人，不分善惡，只要堅守本心，別人如何看待我，與我何干！前面的路還很長，就讓我換個方式，繼續走下去吧。”
坐了一夜，看了一夜，想了一夜，面對冉冉升起的太陽，決定了新的生活方式。小凡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微微活動了筋骨，開始打起拳來。
拳打的並不快，打的是一種生活的態度，一招一式蘊含着自己的一言一行。想法、準則，隨着拳腳的舞動，漸漸完備，拳勢即人事，彷彿是創造出了一種人拳合一的東西。具體是什麼，又說不上來。
打完拳，疲倦的身心似乎得到了極大的釋放，大口大口的吐着空氣，做起了接下來的打算。
“既然有林家這隻肥羊讓我宰，不宰實在有些虧了。以我在雲霧山脈的經歷，以及苗疆所學，區區世間奇花異草，我還是認識幾株的。我能夠報出的奇花異草，林家絕對可以湊得齊。
我還缺一件趁手的兵器，黑炎劍也確實需要好好煉製一番，相信這所大宅收藏的煉器典籍，不會滿足不了我的參考。”說完，露出燦爛的笑容，詢問附近的下人，往藏書室去了。
林越來到林雪茹的辦公所在，平靜的稟告着小凡的舉動。
“大小姐，蕭凡公子一大早就去了藏書室，想必是查詢一些值得開口討要的東西去了。到時候，一定會大肆索取，我們……”
林雪茹靜坐在靠椅之上，眼睛微微閉起，嘴角露出笑意：“他要的東西都給他。做不成朋友，也不能夠讓他說我忘恩負義。用東西封住他的嘴。至於查閱典籍……那些書上的東西，能有幾樣是我林家看在眼裡的。就那些不入流的物什，能夠挽回住我的名聲，不讓他亂說什麼，絕對值得。”
“屬下明白了。我想也是，就一介散修，見聞能夠廣到哪去。既沒有受到過系統的教育，又沒有什麼厲害的老師，只怕連那些學院裡的學員都不如。僅僅給他書籍上的那些雜物，足以讓他高興許久了。”
“哼哼，蕭凡，等你開口索要東西的時候……我就不再欠你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