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王城內,老血巫王府邸。
老血巫王慢悠悠的往後院走去,手裡拄着一根柺杖,咄咄咄,杖尾敲擊着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音。
最近一段時間因爲張小虎的緣故,心情一直不太好,後面的隨從侍女都比平時多拉開了一個身位,小心謹慎的跟在後面,低頭彎腰,雙眼盯着地面,步履輕盈無聲。
等到巫王落座後,隨從們直覺的退出了院落,順帶的把禁陣也開啓了,一個巨大的光罩緩緩升起,把院落給籠罩在裡面,整個院落裡變得寂靜無聲,沒有了人影,只有老巫王一人獨自坐在那裡。
每隔一段時間,老血巫王都會來到這個院落靜心,下人們早已習慣,不但開啓了禁陣預防有人干擾,人更是走得遠遠的,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響,上一次有個不懂事的傢伙咳嗽了幾聲,結果死得很慘,剝皮抽筋點天燈,足足折磨了半個月,現在這些人,可不希望步他的後塵。
老血巫王靜心安坐,直到周邊一里都沒人出沒之後,這才凌空勾勒了一個符文,按在了椅旁的茶几桌面上。
桌面泛起光芒,一個隱藏的符陣從木面裡現出,光影晃動,桌椅連同老血巫王一併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從那地底下,隱約的傳來極其微弱的人聲。
“父親大人,這幾個巫王還是不肯出手”這是老血巫王的聲音。
一個沙啞的聲音輕輕咳着,蒼老,有氣無力,“再想想辦法,不行就只有兩條路,要就多許些願,要不,乾脆就把他們給祭了”
“他們可是巫王”
老血巫王沉默了許久,彷彿在盤算着許願與滅殺之間的得失。
對於那蒼老的聲音說的要把巫王們給祭了,彷彿一點都沒有感到驚慌或者是詫異。
“那又怎麼樣?”
蒼老的聲音有些怒了,聲音變得大了許多,也尖銳了起來,“爲了延壽晉級,本王不得不轉修血巫,光是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本王就呆了兩百多年,本王受夠了。
好不容易到現在有了希望,一個個還推三躲四的,之所以要我們出頭,他們只管得利,還不就是他們年輕些,有資本耗下去,既然是這樣,那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說實在的,本王也一直都很想喝喝巫王的血
想想就讓人激動,巫王的精血,也許,他一個就能抵得上十幾萬凡人提煉的血丸,說不定都不用全部祭了,有得兩三個,我們父子倆晉級需要的,就能夠全部滿足”
院落裡面再無聲音,彷彿兩個人都消失了,蒼老的聲音沒有再說話,老血巫王也沒了聲息。
許久,那蒼老的聲音淡淡的說道,“算起來,你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如果不想和我一樣,躲在這裡苟延殘喘,那就努力一把,要就舍了那些身外之物,把人馬組織起來,奪回界石,要就想辦法,把那巫王一個個的哄騙過來,有我們兩父子出馬,說不定,那巫王的精血效果還要好過遷移得到的”
沉默了一會,老血巫王低聲應了一聲,聲音透過地底傳出,含糊不清,聽不得太清楚。
淡淡的光芒閃過,老血巫王連同桌椅重新出現在了眼前,地面整整齊齊,看不出通道在哪裡,桌面回到了原來的模樣,符陣消失,只有清晰的木紋尚存。
老血巫王沉默了許久,終於起身拄着杖,緩緩的走了出去,在院門一個機關上用柺杖一點,籠罩的禁陣收起,光罩消散,遠處等待的隨從侍女,如同一陣風的趕了過來,跟在巫王后面,逐漸的遠離。
院落裡空無一人,院門緊緊關閉,裡面傳出死一樣的寂靜,就連蟲兒的鳴叫,這裡都沒有,靠近些,都有一種陰冷的氣息浸蝕到心裡,久了,沒有人敢單獨過來,就算是接近都沒有人願意。
……
禁地裡,一片空曠的荒野上,飛沙走石,煙塵瀰漫,大地不斷的震動,彷彿山崩地裂宇宙傾覆。
灰沙裡面兩道聲音對峙着,一個顯得無比巨大,另一個,則渺小得多,只是無論巨大或是渺小,都一樣頂在了一起。
張小虎身着一件背心,露出粗壯健碩的雙臂,大塊的肌肉隆起,臂圍足有大腿那麼粗大。
銀白色的背心,點綴着片片的銀光,遠遠看去,有如魚鱗在閃爍。
雙臂上,隨着力量的逐漸加大,隱藏在身體裡的符文逐漸亮起,從皮膚中顯現出來。
張小虎手間青筋跳起,一根根粗大無比,就像是青色的繩索縛在手上一般。
兩隻手分別各拿着一隻牛角,在他眼前,一頭五米多長的野牛,此刻正紅着雙眼,鼻子裡不斷的往外噴着粗氣,前蹄彎曲,頭顱衝下,不停的與他叫着勁。
無論是野牛還是張小虎,在他們的腳下或者是蹄下,都有一層淡淡的光芒籠罩着,看似腳踏大地,實際上,與地面還是有着不到頭髮絲那麼一點的距離。
腳掌踩在上面,無窮的力量從這裡溢了出來,傳導到地面上,一條條巨大的龜裂,以腳掌和蹄子爲中心,不斷的往四周延展,地面不斷的震動,沙石跳舞一般歡快的跳躍着。
野牛當然不是普通的野牛,就張小虎現在符文繪製成功,又是化神中期,連想都不用想,這是一頭妖帝,也只有妖帝,才能配得上這身的蠻力。
力巫符文成功,當然需要驗證一下自己的實力。
張小虎找了許多天,這纔在禁地裡找到了一頭蠢牛。
之所以說它蠢,是因爲這樣的架,兩個之間已經打了好幾場了,明顯的張小虎有些放水,可這野牛卻是皮糙肉厚記性差,第二天又忘了一般,繼續來到老地方,然後繼續這樣的爭鬥。
香兒坐在幾裡之外的一株老樹前,面前擺着各種靈草瓜果,這樣的爭鬥多了幾次,她已經把這當作了一場郊遊。
小白捧着靈果啃個不停,偶爾的纔會把眼睛往爭鬥那邊看上一下,對它來說,打架不好玩,遠遠的趕不上飽吃一頓的好,都想不明白,這暴力狂的主人,就怎麼這麼的喜歡和人打架。
大大的眼睛笑得像兩尊彎月,香兒每次看到兩者之間的角力就想笑,好好的,兩個什麼都不比,一上場就開始蠻力對拼,這要是說出去都能笑死人。
所以說那是一頭蠢牛。
第一天還打鬥了幾個回合,等到第二天遇見的時候,就開始現在這般模樣,一見面就低頭頂角,張小虎都不用費心思,就直接獲得了最好的陪練。
香兒也已經繪製完符文,有張小虎在,所有的位置都幫她定得準準的。
雖然不方便親手幫她繪上,可香兒身爲煉器大師,區區符文對她來說易於反掌,無驚無險,所有的符文便繪到了身上,讓身邊唯一的小觀衆雲兒瞪大了眼睛,流了一地的口水。
白衣幾個得知消息後更是不堪,完全被震懾住了,好久都沒有說話。
要說張小虎身爲化神大修士,相當於巫王級的他從頭繪製力巫符文,白衣幾人從來沒有想到過會不成功,就算是用上原始符文,他們也有極大的信心,畢竟,在他們的眼中,張小虎太厲害了,簡直是無所不能。
可是,就連和他們一個級別的香兒都成功了,這讓幾人感到萬分的不可思議。
不是說從來沒有人成功過嗎?不是說需要極強的資質嗎?
白衣突然明白了一點,那就是他們所學到的功夫何其珍貴,恐怕就是這功夫,才讓這種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在張小虎外出尋找妖帝試練的時候,猿青赤象幾個每天待在山谷裡,不停的討論着洗去符文的可能性。
洗去符文,在剛開始修煉,或者是繪製錯誤的時候,有人這麼幹,當然成本會非常的高,高到寧可放棄,也不會有人這麼做,可是,在修成了大巫以後,還想着去洗去重來,他們這幾個,算是大巫歷史上的第一人。
符文組合是整個大巫裡最最厲害的傳承,可是在看到張小虎繪製了原始符文以後,他們就再也坐不住了,特別是知道這符文讓張小虎至少增長了近一倍的實力後,完全是做不下來了。
白衣則是努力的習練功法,既然香兒都能成功,他只要達到這個高度,力巫符文,他也應該能夠繪製得上。
沒有人會嫌棄自己增長實力,以前不去繪製符文,那是力巫和白巫之間走的是兩條路線,一個是要求身體資質夠強,一個是要求巫法資質強,兩條不相交的路線,在這裡,第一次的有了交匯的可能,而白衣,正在衝着這個可能不斷的努力着。
張小虎頭臉上滿是大汗,一粒粒的滾落下來,滴在地上碎成無數的細小顆粒。
就算他在禁地裡成功晉了級,就算是他繪製成功符文,可人與妖獸之間,力量本來就有着差別,特別是這種一貫以蠻力著稱的野牛,同樣的境界下面,張小虎的力量得不了半點的便宜。
腳掌往後退了半步,退下的腳掌落在地上,卸去了無盡的力量。
地面像是被巨錘轟擊了一樣,發出一聲悶響,聲音在地底下滾動不止,彷彿有頭猛獸在下面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