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眩暈的感覺在德妃頭頂鋪開,喃喃道:“可是嫁給笑大人麼?”
“正是他,笑大人還讓妹妹給皇嫂帶好呢,說他大理之行一路平安,讓你放心!”
雲羅低着頭滿面歡喜,絲毫沒注意到德妃臉上的變化,她的心都快碎了。
“笑大人還說什麼了?”
雲羅一怔,看着德妃忽然變的臉色急爲難看,幾欲摔倒,驚訝道:“他……他只說了這些,皇嫂怎麼了,可是病了嗎?怎地臉這麼難看,要不要請太醫?”
“我沒事,是昨夜蘀你皇兄批閱奏摺太晚之故,妹妹的事終於就要塵埃落定了,嫂子恭喜你!”
德妃說着話,嬌軀一陣搖晃險些摔倒,自從進宮以來,在夢中她無數次披着新娘紅妝,戴着紅蓋頭,成爲三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已沒有資格,自己只有祝福他,可每次聽到三郎另結新歡的消息她弄心力憔悴,莫名的難過,那個新娘子本應該是自己呀,他恨真宗皇帝把她弄進宮來,有時候也恨三郎,他是不是把自己忘了呢?
可每次與三郎一夕繾綣她又特別的滿足,她知道三郎沒忘了她,一直在支持着她,因此她在宮中也有了主心骨,過得特別快樂。
可是就在今天,自己的表哥劉美傳來了三郎的口信,不肯進宮與自己相會,原來是要與公主大婚了,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嗎?難道他對自己已經沒有感情了?
可緊接着她又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不會的,他一定是有自己的難處,一旦公主嫁過去,自己的身份是公主的皇嫂,他是不是有此考慮纔不來了呢?不會啊,他曾經是那樣的愛惜自己,自己也同樣一直深愛着他,他怎會顧及這些凡俗禮節,而置自己於不顧?
這一瞬間她想了許多,想來想去都覺得三郎不會離開自己,也許她有自己的苦衷呢。
想到這些她心內稍安,強打精神道:“公主既要嫁於笑大人本是一件喜事,妹妹來我宮中可是要讓嫂子幫你準備嫁妝嗎?”
“不,皇嫂,三郎哥說他不日就要離京,這婚事還得從速,不然就要等他回來了,皇嫂是知道的,妹妹都已年芳二十了,若再等下去豈不被朝臣們取笑,可雲羅知道若將此事告訴皇兄,他必定會請歷官推算時間,搞什麼排場,那豈不是來不及了,故此,雲羅才來求嫂嫂勸勸皇兄,將婚事從簡,雲羅要趕在三郎哥出京之前嫁入笑府,皇嫂可一定要幫這個忙吧,雲羅會重重謝你的!”
說着話雲羅滿目期盼地望着德妃。
三郎哥三個字每次從雲羅口中說出來都如一柄重錘敲在德妃的心上,自己在與他歡娛盡興時不也是這樣叫他的嗎?雖然自己的尚要比他年長兩歲,可自己就願意這樣叫他。而如今這個稱呼卻一次次從雲羅公主的口中說出來,豈不讓她芳心欲碎?
可她知道自己與三郎的事是上不了檯面的,而且即使三郎真的不再進宮看她,她也能理解,畢竟自己在名義上是皇帝的女人,即使他不來自己也不會怪他,只要他過得幸福也就是自己的幸福了,素娥的處世方法雖然在變,變善於玩弄權術,可對三郎的那顆心卻一直沒有變,還如初進宮時一樣,即是如此,那麼三郎的事她必須要幫忙,即使自己心裡很難過。
劉美已向她說過三郎的意見,欲調現爲陝州知州的寇準調查沉鹽一案,對於寇準雖然自己對這個人不怎麼感冒,可她知道這是個忠臣,如果此次能辦成此案,他畢竟是自己向皇上舉薦的人,也許他會支持自己也說不定,何況三郎的意見她又怎忍心拂背。如果皇上明日早朝準了這件事,三郎要行保護之責,就要立刻動身去華山接那位自己未曾謀過面的杜姑娘,方能隨寇準去秦州協助調查沉鹽一案。那麼公主的婚事就必須儘快定下來,否則就如公主所言要拖到他回返了,萬一皇上爲了自己妹妹的婚事不允三郎前去,此案不就難辦了?
理清了這些頭緒,她靠在鳳椅上,強忍內心的痛苦道:“笑大人爲國爲民立下不少功勞,雲羅妹妹向來與本宮私交甚篤,於公於私本宮都應該幫忙,不過你身爲公主若是過於從簡恐怕陛下也不會答應,不如這樣,婚事就定在後天,這已經是最快了,再遲也不妥,至於排場嘛恐怕妹妹貴爲公主還是從簡不了的,此事本宮會向皇上提起,至於成與不成尚要看你皇兄的意見!”
雲羅雀躍着上抱着她的玉腕道:“真是妹妹的好皇嫂,有皇嫂出面,我再在旁邊應和,此事一定能成的,走,咱們這就去找皇兄!”
“妹妹,我身體不適,要稍適休息,也要想想如何向陛下提起此事,不如你先跟陛下說,待用過晚膳本宮再親自去向陛下請求,妹妹以爲如何?”
雲羅看她神色確是有些黯淡,只以爲果如她所言是批閱奏摺太過勞累所致,也就不在堅持,輕聲道:“皇嫂既然太過勞累那就多多休息,本宮先行去向皇兄說明!”
“嗯,本宮就不送妹妹了。”
說完轉向聽香道:“聽香,蘀我送公主!”
“是,奴婢恭送公主!”
雲羅出了肅明宮,直奔慈寧殿,她此時恨不得皇兄立刻答應此事,故爾一刻也不肯耽擱,又去磨她的皇兄真宗趙恆了。
德妃理了理凌亂的思緒,穩了穩心神,喚道:“聽香,速去傳我脀旨,喚歷官陳四峒前前來!”
“是娘娘!”
聽香答應一聲吩咐太監去傳脀旨了。
眼見夜色降臨,皇宮內慣有的笙樂歌舞開始響起,德妃勉強喝了碗銀耳湯,此時聽香奏道:“稟娘娘,歷官陳大人到了!”
“宣!”
德妃將凌亂的青絲散開,重又挽了個飛月髻,正衣走到玉階鳳椅上坐定!
“宣陳大人覲見!”
聽香的聲音飄出了宮外。
須臾,歷官陳四峒提袍恭身到了玉階下撩袍跪倒:“下官陳四峒叩見德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陳大人辛苦了,起來答話!”說完向旁一擺手,“給陳大人看坐!”
太監備了了把椅子,這位陳大人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主管皇曆的小官,竟得如今紅的發紫的德妃娘娘如此厚戴,受寵若驚,半隻屁股搭在椅子上,誠惶誠恐道:“不知娘娘喚爲臣何事?但憑娘娘一聲吩咐,下官萬死不辭!”
“嗯,陳大人能有此心,本宮甚慰,來人,賞!”
太監郭槐捧了一隻玉盒到了陳四峒跟前,“大人,這是娘娘賞您的!”
陳四峒一看立刻傻了,我的天,是兩隻根鬚碩大的雙株人蔘,這種珍貴之物他哪能消受的起,撲通跪倒連連叩頭,鼻涕一把淚一把道:“娘娘厚賜臣……嗚嗚……臣無功不受祿,還請娘娘收回,但憑娘娘一聲吩咐,臣願爲娘娘做任何事……”
“哎吆,我說陳大人,娘娘賞你的你就收下吧,好生爲娘娘做事,娘娘不會虧待你的。” 郭槐尖着嗓子道。
陳四峒仍然不敢收,德妃點點頭,這位陳大人方戰戰兢兢將玉盒抱在懷裡。
郭槐又將玉盒從他懷裡接過道:“陳大人,娘娘還有事吩咐,這賞賜灑家先爲你舀着!”
“謝謝郭公公,謝謝郭公公!”
這位陳大人感動的實在不知說什麼好了。
德妃微擡臻首道:“陳大人,寶鏡公主欲與駙馬完婚,本宮特地請你來看看哪一天是黃道吉日,你且算來看看!”
“微臣尊命!”
陳四峒自懷內掏出一本小冊子展開,邊翻看着邊扳着手指頭開始算起來。
算了邊天,陳四峒向上叩頭道:“稟娘娘,五月初五,青龍、明堂、金匱、天德、玉堂、司命六辰吉神歸位,乃六辰值日之時,諸事皆宜,乃黃道吉日,最宜嫁娶。”
“嗯,日子雖是不錯,卻是遠了點,離今日尚有月餘,豈不是耽誤了正事?”
“呃……”陳大人傻眼了,明擺着他算出的日子,德妃娘娘不滿意。
“微臣愚頓,請娘娘示下!”
德妃也不解釋,沉吟道:“再請大人幫本宮算一算後日是否適宜嫁娶啊。”
陳大人立刻明白了,展開小本子掰着手指頭又算起來。
這一算時間可不短,直把這爲陳大人算的額頭上冷汗涔涔,算了半天再度叩頭道:“稟娘娘,後日乃是四月初三,金匱遠遊,五辰吉神歸位,恐怕……”
“嗯?”德妃娘娘冷哼一聲,陳大人攸然變色,咕咚跪倒:“娘娘,雖金匱吉神遠遊,然五神即可正道,大婚亦未嘗不可……”
“好!”德妃霍然站起道:“本宮即刻去面見聖上,陳大人可回府等候,若見了聖上如何說你可知道?”
“知道,微臣知道!”陳大人擦着臉上的冷汗,瑟瑟而抖,這他孃的我說這賞賜不是這麼好得的。
德妃款款下了玉階吩咐道:“郭槐,立刻去準備,本宮這就去面見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