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三郎對他的事蹟並沒有太多的瞭解,見一個家喻戶曉的大才子居然三科不中不由奇道:“已柳公子的才華竟然中不得一個進士麼?”
柳永在他對面坐定,薄薄的嘴脣向上一勾,顯出一抹傲然,不過很快這股傲然就消失於無形,訕訕笑道:“小生之才怎能與大人相比,大人十二歲就曾高中舉人,若非家中生變大人必將是一甲的有力爭奪者,永則不同,吾父兄皆爲當朝進士,吾父曾爲太宗駕前公卿,小生雖小有名氣卻未得權貴賞識,入不得政途。”
他的話文鄒鄒,書生氣十足,不過三郎卻聽出來了,他雖然自謙不如自己,然實際上他不一定是真心歎服,他並不承認自己無才,卻認爲是不能得到權貴賞識,話裡話外卻也透出了對仕途的渴望。
一旁雪媚嬌聽他口氣小嘴撇了撇淺笑道:“柳公子才華橫溢,詞作更是瑰麗婉約,奴家相信京城除了我家大人恐無人能及,只不過據奴家所知麼……”
柳永臉上一紅,一雙桃花眼在雪媚嬌身上游離了片刻,拱手笑道:“雪兒姑娘美貌傾世,才藝更是京城女子之冠,小生愛慕的緊,有什麼話雪兒姑娘但說無妨,咳、咳,但說無妨。”
三郎一聽,“哈哈,果然名不虛傳,自己坐在這裡他就對雪媚嬌眉來眼去,言作愛慕之意,名副其實的風流才子一個,卻不知雪兒如何對他的愛慕之意呢。”
只聽雪兒咯咯俏笑兩聲,顯然也被他恭維的極爲受用,卻突然小臉一沉道:“既然如此奴家就冒昧直言了。據奴家所知,公子數次到京雖名爲應試卻多留連於柳巷煙花之地,一天到晚在風月場裡瀟灑,與青樓的姑娘們打得火熱,別人不說,只我天上人間就有謝玉英、陳師師等幾位當紅姑娘與公子打的火熱, 公子看遍青樓,寄情風月,醉臥花叢,憐香惜玉的本事奴家倒是欽佩的緊,人生如此還要做官做什麼呢?公子屢試不中又有什麼惋惜的呢?”
“騰!”雪媚嬌一席話把個柳永說的玉面通紅,連脖子都紅了。
聽雪兒揭這位風流才子的短几乎忍不住笑出聲來,觀這位大才子神態三郎卻已明白,不是什麼權貴看不上他,而是他自來京城後,用現代的一句不文雅的話說,把時間都耗費在泡妞上了,如此荒廢時日焉能金榜提名?
雪媚嬌看他垂頭不語,更加得意,嫣然淺笑道:“柳公子有幾首與柳巷姑娘的佳詞妙賦堪稱香豔,大人可願意聽嗎?”
“好,本官正有意瞻仰柳公子才華,雪兒這就吟來。”三郎早聞這位大才子風月之詞冠絕古今,聽雪媚嬌所言已有些迫不及待。
柳永尷尬笑了笑卻並不阻攔,面上閃過一絲得意,想是也有意在這位笑大人面前賣弄才華,只等着雪媚嬌吟出來。
雪媚嬌爲二人各斟了一杯茶,自己捧着半杯茶輕掩紅脣飲了一口,望着三郎道:“大人可聽好了,奴家這就吟出來給兩位聽。”
“好,大人洗耳恭聽!”
只聽雪媚嬌輕啓嫣脣,嫋嫋唱道:
“尤紅殢翠。近日來、陡把狂心牽繫。羅綺叢中,笙歌筵上,有個人人可意。解嚴妝巧笑,取次言談成嬌媚。”
唱到此處,雪媚嬌忽然轉過身形,含情脈脈地望着三郎哀憐唱道:
“知幾度、密約秦樓盡醉。仍攜手,眷戀香衾繡被。情漸美。算好把、夕雨朝雲相繼……”
“騰!”這種香豔的詞賦、熱烈的表達讓三郎的俊臉都紅了。他明白:詞中夕雨朝雲即是指男女之時事,“雲雨”一詞能流傳開來,專爲形容男女歡娛的場景想必是因爲柳永這首詞了。夕雨朝雲日日合歡,這是何等繾綣的男女情事,也難怪詞人會“眷戀香衾繡被”了。
雪媚嬌借柳永這首詞來表達對自己的愛意,對男女情事的渴望,而且當着柳永的面脈脈向自己吟唱,也可謂用心良苦,情真意切了。
濃烈地表達讓三郎心神盪漾,不由向雪媚嬌翹挺豐滿的腴臀上瞄了一眼,而雪媚嬌正含羞脈脈的望着他,心上人偷腥的眼神當然瞞不過她的眼睛,當下一陣欣喜,掩面含羞再不言語。
三郎爲了擺脫窘境,拱手笑道:“柳公子這首《長壽樂》不僅香豔傳神,而且文辭華美之極,實乃此中上承之作。”
柳永亦不謙虛含笑點頭道:“大人過譽了,永雖空負才華然正如雪兒姑娘所言多爲煙花柳巷香豔之詞,難登大雅,若想被人認可早登及第尚需開闊視野,增長見識,今日得見大人,又蒙雪兒姑娘賜教受益非淺啊。”
三郎一聽,呵呵,這人倒是明白自己因何屢次名落孫山,只是明白是一碼事,做又是一碼事,你的事蹟別人不知我還不知道嗎?風流本性難改啊,心裡想着卻也對這個風流才子生了愛才之心,應聲道:“嗯,柳公子所言不虛,但願公子能有榮等及第的一天,介時本官定然在聖上面前爲你舉薦,好使公子才華有用武之地。”
“如此永多謝大人!”看來柳永對進入仕途爲官不是不屑,而是極爲渴望,聞言又是一躬到地。
雪媚嬌看他酸溜溜的樣子正想再2挖苦他幾句,脣瓣方啓話未出口,就聽門外嬌滴滴的聲音道:“吆,柳郎,奴家四處找你不到,原來你在這呢!”
隨着嬌柔的聲音如春風吹入,一少女眉目流轉,環佩叮噹分簾而入。她不認得三郎,以爲也是來此消遣的恩客,稍一注目向雪媚嬌點了點頭,就轉向柳永嬌聲嗲氣道:“柳郎奴家方纔見你,須臾卻不見了蹤影,四處尋你不見,你怎地來了這裡,快跟奴家回去,奴家剛把你的此譜成曲,你聽聽如何?”
說到這裡,秋波輕撩望了望三郎,只嫣然一笑接着道:“再說那夕雲朝雨今日尚未行呢,你怎能躲在此處不理奴家呢?”
“騰!”雪媚嬌羞的臉通紅,三郎也是唏噓不已,她自以爲含蓄別人不懂,何故在坐都是詞中高手,她火辣辣的求歡之意又怎能聽不出來。
見她如此熱烈,三郎不由上下多打量了她幾眼,只見這姑娘年齡不過十六七歲,卻是媚骨天生,高挽雲鬢、淡掃娥眉,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流轉間春情無限,一對小酥胸鼓鼓囔囔,並不完全豐滿的臀兒也是被一條粉花羅裙箍的緊緊繃繃,從上到下流露出一股勾魂的嫵媚之態,也難怪風流多情的大才子柳永會喜歡她了。
倒是雪媚嬌見她無視三郎存在滿臉不高興,冷哼道:“不長眼的狐狸精,沒看見笑大人也在嗎?還不快給大人見禮。”
這女子呆了一呆立時反應過來,眉毛上撩,水波輕挑瞄了一眼三郎,盈盈一禮收起放浪着態道:“奴婢謝玉英見過大人,請大人原諒小女子無知之罪。”
三郎偷眼一瞧柳永,呵!這位大才子已望着這位風韻美人俯身施禮時翹起的更加鼓囔的腴臀出了神。
不由乾咳一聲道:“哦,謝姑娘不知者不怪,你既有事找公子,柳公子就隨她去吧,我們來日方長,得閒再敘。”
“大人叫奴家英英就好!”謝玉英嬌聲嗲氣及時糾正。
“呃,好,英英姑娘!”三郎訕訕地笑道:“既是如此柳公子就去吧,莫負了佳人之情。”
柳永忽然站起郎聲吟道:“浮名利,擬拚休。是非莫掛心頭。富貴豈由人,時會高志須酬。莫閒愁。共綠蟻、紅粉相尤。向繡幄,醉倚芳姿睡。算除此外何求。”
吟罷向三郎抱拳施禮道:“大人請了,小生這就告辭了。”
說完闊步向門外行去。英英姑娘及時上前輕舒玉臂,挽住了他的胳膊,兩人情意綿綿有說有笑消失在門外。
呵呵,三郎暗忖道:他這首《如魚水》詞令表面上看,柳永對功名利祿不無鄙視,很有點叛逆精神。其實這只是失望之後的牢騷話,骨子裡還是忘不了功名,一方面說“浮名利,擬拚休。是非莫掛心頭。”不屑名利,另一方面卻又自我安慰說“富貴豈由人,時會高志須酬”,說功名富貴乃是天意,不是他能說了算的,明擺着對自己的才華仍極爲自信,對自己不爲人賞識而不滿,因此而放浪形骸醉擁美人睡。
由此看來他對自己沉迷於煙花柳巷之地與妓女纏綿繾綣仍無絲毫悔改之意啊,哎,也許一代大才子就這樣毀了。
三郎正在感嘆,雪媚嬌望着二人背影不無羨慕道:“大人若能有柳公子對英英姑娘一半的情意奴家也就知足了。”
“呵呵!”三郎微然笑道:“雪兒姑娘方纔不還對他沉迷於女色疏了功名而不屑嗎?這麼怎麼又羨慕上了?”
雪媚嬌雪腮飛紅,嗔道:“他一落魄書生怎能與大人您相比?大人不得志時可曾向他這般放浪形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