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蕩山下的一座岫洞之內,柳玉庭仗着一粒靈丹和自己的天資聰穎,連日苦練已突破了魔幻訣第六重,這魔幻訣也是七重,越練到後來,魔性已在不知不覺中增加,使人變的狂傲自負、殘忍嗜殺無比,胸無他人、君臨天下之念愈加強烈。
也正因爲如此,這魔幻訣雖是極爲殘忍霸道,卻有一個致命缺陷:一旦自己獨霸天下的武功習成,如果突遭打擊便容易步入歧途,形似癡癲,墜入萬劫不復之境,這也是當年老魔清魂冢將擎沙劍丟棄了,自己尚不知道的原因。
柳玉庭明白再過數月就是泰山論劍之期,原來他武功雖有根基,卻不敢對第一劍之名抱有任何幻想,如今則不同,隨着魔性的增加,他變的幾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有個問題隨後而來,魔幻訣第七重他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無論自己怎麼練習,卻始終不得要領,反而使自己心浮氣躁,氣血翻騰,生出許多血淋淋的幻覺,使自己如同進了十八層地獄,到處都是惡鬼向自己張牙舞爪的涌過來,無論自己如何擺脫,這些餓鬼卻是陰魂不散。
他驚出一身冷汗,低頭看時自己貼身薄衫都已被汗水溼透,他不敢再強行練下去,焦慮的踱着步子,不由又拿起劍譜詳細看起來。
細看之下,他不由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暗忖道:“看來我是太過於急於求成了,竟將這麼重要的細節給落下了。”
原來秘籍上用一行小楷對魔功第七重作了註釋,只是因爲他過於急功近利,卻是沒有看到,小字說的明白:想要練成魔功第七重,需至少一甲子以上的功力,若非如此便要找一功力極強尚保有童貞的女子與其合體而修,待對方最是興奮之時,運用魔功將其元陰盡數吸入,增加魔功的純陰魔性,如此可功透十二重樓,一舉打通天溪、食竇二脈,修成魔幻訣第七重,而被吸光真元的女子,重則喪命,輕則一身功力盡失。
註釋中又另起一段作了說明,與女子合修行功之時不允許有任何驚擾,若稍有疏忽,或女方反抗,則必氣血逆行,當場而亡,而且此與之合修的女子也必是其將來一生的伴侶,若再接觸另外的女子,則會使體內陰元不合,血脈暴裂而死。
饒是柳玉庭再是陰險毒辣,此刻也是唏噓不已,他雖然殘忍,可這採花大盜的行徑卻是從未做過,也歷來對這種行徑嗤之以鼻,頗爲不恥。何況許南蓉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勝過任何人,如今許南蓉沒有消息,即使有了消息,他又怎麼忍心吸光她一身的元陰?
但巨大的榮耀卻無時無刻不在誘惑着他,君臨天下,稱霸四海的念頭在他心中越來越是強烈,使得他對這種冒險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他抽出擎沙劍,望着劍柄上鏤刻的字跡,一遍遍唸叨着:“魔劍拔兮,腥風血雨!魔劍拔兮,腥風血雨!……腥風血雨,我要讓武林腥風血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哈哈……”
聲音淒厲有如鬼啼,他越喊聲音越大,最後發出野獸般的吼聲,聲音飛徹山谷,鳥獸爲之驚魂,風雲爲之變色。
凜凜的魔性在他體內增長,他不覺將新學成的劍式狂舞起來,劍氣森森,陰冷激盪,洞壁上留下一條條被劍氣劃出的口子,在洞內捲起一陣旋風,飛出洞外。
他望着巍巍天蕩山,想着那武林第一的寶座,已是欲罷不能,身影飄處,向着鎮上飛馳而去。
到了官道之上,一路向東而行,遠遠看見幾匹馬向這邊飛奔而來,來到近處,他已看清,幾個人乃是黑水神宮地水堂的幾個高手。
原來這幾個人正是奉了五毒書生和招魂玉面狐之命來搜索笑雪風的屍首,五毒書生之毒他們很清楚,想那笑雪風應該早已化爲血水,葬於泥中,而他們此行的目的,除了查探笑雪風是否真的已死,最主要的還是爲了悽風寶刀,天蕩山一戰,寶刀的威力令武林中人無不爲之喪膽,誰又不想將之佔爲己有。
幾人到了柳玉庭跟前,已認出了他,帶住坐騎。爲首之人名爲八臂二郎夏定坤,此人與人動手之時,身法極快,彷彿有六條臂膀在空中飛舞一般,手中劍也曾使不少的高手喪命。
他見是柳玉庭一路行來,坐在馬上趾高氣揚道:“哦?柳玉庭,你怎麼才離開天蕩山,可是有什麼秘密瞞着黑水神宮嗎?”
柳玉庭多次爲黑水神宮通風報信,每每去時多如哈巴狗一般,是以一些地位較高的幫衆多半都認得他,也無一人把他當人看,只當他是搖尾乞憐的一條狗,攀龍附鳳而已。
柳玉庭見是八臂二郎夏定坤等幾個人,一雙陰鷙的眼睛向上斜睨了一眼,恰與夏定坤的眼神碰在一起,夏定坤不由打了幾個冷戰,暗道:“好陰冷的眼神,好精湛的內功,難道他不是柳玉庭?不然怎麼會前後判若兩人?”
柳玉庭的眼睛從每個人的身上掃過,嘴角抹過一死另人發麻的笑意,猛然騰空躍起三丈多高,身在空中高喊道:“魔劍拔兮,腥風血雨!”
衆人未見他拔劍,卻見漫天陰森森的劍氣已當空劈了下來,無孔不入,無處不到,讓人無從躲避。
幾人大驚,沒想到一向對他們謙恭、尊敬的柳玉庭竟突施辣手,而且武功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匆忙之中,幾人亮劍相迎,可是有四人劍未出鞘就被魔劍凌厲無匹的劍氣斬爲兩斷,那八臂二郎雖是出手極快,卻也只施出了半招,連劍帶人一起被擎沙劍砍爲數段。
幾人的上半身摔落在地上,那幾匹馬馱着下半身飛奔而去,柳玉庭又是一躍而起,在空變換身形,斜斜飛上八臂二郎的馬背,在空中腳尖一挑將屍體踢在馬下,再一個曼妙的轉身已翻坐在馬背上。
拔劍、殺人、上馬皆在一瞬間完成,當真是一個冷血已極的殘酷殺人魔王,做完這一切他嘴角又抹過一絲另人難以擦覺的微笑,如今他已不是昔日的柳玉庭,又怎能一輩子讓黑水神宮踩在腳下……
武當山北通秦嶺,南接巴山,連綿起伏,縱橫800餘里,曾幾何時,武當派以柔中有剛,剛中帶柔,動靜結合,剛柔相濟,動若行雲流水的精妙武學被人們所津津樂道,可是自武當派傳到玄機子這一代,因其心機不正,只顧虛名不徒內修,再加之少林一派多不參與武林中事,人才凋零,這“北崇少林、南尊武當”之謂已漸漸成爲人們惋惜、扼腕的對象。
玉虛宮高聳入雲,時隱時現,此時正值秋季,一大早玄嶽門之前落葉殘紅便又卷落一地,正值此時,只聽山門支扭扭被打開,觀內走出兩個各持一柄掃帚的青衫幼僮來。
其中一稍年幼的童子抱怨道:“昨晚剛剛打掃過,今晨便又落了一層,早知如此昨晚不打掃留待今晨一起掃豈不是更好!”說完做了個鬼臉。
那年長的童子忙道:“竹影,莫要羅嗦了,小心被師傅看到又要罰你。”
“哦,知道了行雲師兄。”
兩人使勁地拂掃,瞧他們舉手投足間,顯然甚是有力,諾大的一把掃帚比他們還要高出一頭,但兩人揮臂掃處卻絲毫不見費力,無絲毫畏縮之態,到底是名門大派,連這等小僮也是一身功夫。
此時天光尚早,山上寂然無聲,只有兩個幼僮一面打掃,一面嬉笑,發出的嬌嫩童音在空氣中動盪。
他們兩人手足並用,不一會便將落葉盡數掃去,可回頭看時,那身後飄飄的落葉已又落了不少。看看他們的年齡,較年長的纔不過十三四歲,那較小的,才僅僅十歲左右,兩人到底童心未泯,再拂得幾掃,一起停手,那小一點的道:
“行雲師兄,我們回去吧,待晚間再來掃過,這樣下去何時是個頭呢?”
那被稱爲行雲的小童望着陸續飄下的落葉,略一皺眉,便道:“好吧,我們且先回轉,待晚些時候再來掃過。”
竹影突然道:“師兄,我們好久沒過招了,聽說日前冷叔叔指點了你那套‘追月拳’你演練給我看下如何?”
他所說的冷叔叔不用說,便是武當派新生一代最傑出的高手“劍斷天涯”冷玉華了。
那行雲小童不待清風說完,搶着道:“孟叔叔不是也教了你一套‘拂雲拳法’嗎,我們對練如何?”
玄機子座下共有三名嫡傳弟子,“劍斷天涯”冷玉華爲大師兄,被小童稱爲孟叔叔的正是排行第二的孟伯昌,最小的一位便是柳玉庭,卻也是最受玄機子寵愛。
竹影聽師兄如此說,高興道:“對啦,對啦,拂雲拳,我們這就來對練……咦……”
他話尚未說完,眼珠滴溜溜地打轉,驀然驚咦一聲。
行雲大感奇怪,大聲問道:
“什麼?”
竹影伸出小手,指指山路道:“師兄,你看那不是柳師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