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水手又象擡雕像一樣將他從潮溼、腥臭的船艙裡擡了出來。
許倩蓮吩咐道:“將他扔入柴房,你二人好生看管,若是讓他跑了,爲你們是問。”
兩個漢子連連應諾,擡着笑雪風到了柴房門口,兩個人喊着號子將他直接從門外扔了進去。
笑雪風幾乎沒氣詐了肺,可是一生氣,肚皮更加鼓脹,只得又強忍怒火,免得自己承受不住。
不一會又見九天玄女來到了柴房門口,許豔珠無可奈何的跟在後面,見笑雪風被折磨成這個樣子,幾乎掉出眼淚來。
卻聽許倩蓮冷冷道:“你和你那老鬼師父一個德行,都是忘恩負義之輩,今番落在我手上,定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讓你嚐嚐我獨門‘分筋錯脈’法的厲害。”
笑雪風倒不知這分筋錯脈法是什麼厲害的手段,一旁許豔珠早嚇得花容失色,她深知這種手法的厲害,分筋錯脈法可使人血氣逆行,筋脈錯亂,當真比扒皮、抽筋還難受,見師傅要使用這種手段來對付笑雪風,她焉能不緊張。
卻聽九天玄女又道:“珠兒,你也回房吧,這一路勞頓還要早些休息纔是。”
“是!”許豔珠連忙應承。
這次許倩蓮倒是沒派人看着她,是因爲那兩個婢劍一路也是太過勞累,沒有人手,也是因爲九天玄女見一路上許豔珠都沒有再營救笑雪風,她有所放心,想着既然笑雪風被點了穴道,有兩個大漢在柴房看守也就足夠了。
許豔珠用過晚膳回到自己閨房,卻是怎麼也睡不着,想去救他又怕師傅責怪,迷迷糊糊一直折騰到天將五更,見天色將亮,她猛然坐了起來,暗忖道:“我不能再等下去,等天亮他就完了。”
她打開窗戶,望望四下無人,悄無聲息地躍入院中,徑直奔柴房而來,離老遠就聽到了沉重的鼾聲,她躡手躡腳地繞過熟睡的壯漢,悄悄的打開了房門。
柴門內笑雪風在這種環境下又怎麼睡得着,聽見房門響,他動轉不得,只能側過眼睛向外看,一見是許豔珠悄悄走進來,不僅有些興奮。
許豔珠向他打個手勢,上前爲他解開了穴道,拉着他的手悄悄奔出屋來。
那大漢猶自睡的鼾聲如雷,即使被人擡走扔到海里,都不會醒來。
兩人來到岸邊,平日裡這海邊都會泊着幾艘小船,以方便島上使用。
她送笑雪風上了一條小船,含淚道:“子風,你速去吧,此去一別卻不知相會在何年?”
笑雪風也是異常激動,憐愛道:“鳳儀,你跟我一起走吧,你師傅若是知道你放了我,定不會饒恕於你。”
“你走吧,我自小被師傅收養在身邊,師傅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我又怎忍心離她而去,放心吧,師傅不會把我怎樣的,最多斥罵幾句,你快些走吧,天亮就來不及了!”許豔珠雖是依依不捨,還是連連催促他快些離開。
三郎無奈道:“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自己要保重,等你師傅消了氣,我一定會再來尋你。”他抄起船漿,催力划水,小船漸漸離開岸邊向大海行去。
許豔珠又打着口形,輕喊道:“一路西行便可到達岸邊。”
“知道了,你自己要小心!”笑雪風迴應着。
柴房本來有兩個大漢輪流看守,天色將亮,另一個漢子便來接班,行至門前,見同伴仍在酣睡,忙上前將之搖醒,問道:“怎麼樣,那小子還在吧?”
“在啊,就在房裡。”另一個漢子睡眼朦朧地迴應着。
“我進去看看,若出了差錯,島主可輕饒不了我們。”
說着他“支呀”推開房門,藉着微弱的晨光向內看去,見房內哪有笑雪風的影子。不僅嚇的亡魂皆冒高叫道:“來人呀,快來人呀,那小子跑了……”
小島本就沒幾人居住,在破曉的晨霧中更顯寧靜,他這一聲喊幾乎傳遍了整個小島,人們紛紛從夢中驚醒。
九天玄女連日趕路也覺有些疲勞,行過功後,倒在牀上睡的正香,她本是絕頂高手,風吹草動都有可能使之驚醒,何況這一聲喊。
她迅速穿戴好衣物,直奔柴房而來。
見她到來,兩個大漢,面現驚慌之色。
“怎麼了,笑雪風那小子跑了嗎?”
“是,島主,我二人無能,讓他跑掉了。”
二個大漢面如土色。
“你們這兩個廢材,這點事都辦不好,此處四面環海,他定跑不遠,我這就去追,等我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兩個。”
話未完,一縷綠煙飄起,兩個大漢擡頭看時,她已沒了蹤影。
“都是你,就知道睡覺,人跑了都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他被點了穴道還能跑掉。”
“你若勤看着點他能跑掉?看島主怎麼懲罰你。”
“懲罰我,你也逃不了干係!”
……
兩個大漢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埋怨對方,爭吵個沒完……
且說三郎擔心許倩蓮追來,一路催力划槳,他初次行走於大海之上,幾個浪頭翻過,小船在這茫茫晨霧中不知不覺便改變了方向,又劃了片刻,連他自己也辯不清,向哪邊劃才能到達岸邊。
四外望去,迷霧濛濛,水氣藹藹,方向難辯,根本看不到岸邊。
他停了片刻,也搞不清楚往哪裡劃纔對,只得憑着感覺往前劃去,約莫過了有兩個時辰,日頭升高,晨霧也慢慢散去,他擡頭望去,見前面朦朦朧朧現出一片海岸,不覺心中大喜,以爲將到岸邊,更是奮力划槳,小船如離弦之箭飛快地向岸邊駛去。
待靠近岸邊纔看清楚眼前乃是一個小島,不覺大驚,暗道:“莫不是自己又劃回棲霞島了吧?”
定睛仔細辨認之下,才鬆了口氣,這處島嶼比那棲霞島要小些。目測之下他相信這島小得方圓不會超過十里。但島中間卻是一根根石筍般的山峰,光禿禿的一草不生。
他劃了半天槳,又失去了方向,便想看看島上是否有人,自己也好吃些飯食,尋問下該向哪個方向划船返回陸地。
上得島來,聞着島上清新的空氣,他長舒了一口起,想起這些日來自己所受的折磨唏噓不已,又想到自己本以爲修成了神功,連得奇遇卻連人家九天玄女一招都接不下來,真是無用之極,不由覺的對自己的武功越發沒信心。
他進了石筍,找了快平坦之地,盤坐下來調息,恢復下自己的體力和痛楚。
等到真氣運行一週之後,他覺得內氣充沛,他站起身來,四處望去,凝神之下不由呆立在原地。原來他發現這羣石筍中乃是一片昏天暗地。方纔自己初逃出禁錮,只顧想着心事倒是忽略了。
回首一看,自己方纔進入的路也找不到了,四周只是昏暗的一片,一切山石樹木都似真還虛。
笑雪風博通古今,盡得古島一飛鴻蒼九宮真傳,連一些蒼九宮都不曾瀏覽過甚至沒有悟透的奇門陣法,都已掌握了個大概。凝神細看之下,不由大驚,他發現此時自己竟然身陷於一個奇陣之中,卻不知是何人所布。
他仔細觀察,思忖之下,便知此陣乃借天生石筍所布成,象極自己所研究過的一個“八門金鎖陣”,當下略一盤算,起身從左側“土門”走入。
他按着八門金鎖陣陣的變化左右轉了片刻,暗忖只要再轉過一個彎,便可由生門出陣,哪知一轉彎,竟然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這一來令笑雪風驚詫不已,暗道:“此陣看來比之八門金鎖陣更加博大精深啊!”
他正在苦苦思索如何出陣,忽然一陣琴聲傳了過來,琴音激盪,如狂濤拍岸,又似萬馬奔騰,聲勢高昂已極。想是所用之琴也非平常之物。再聽一會,琴聲愈發振人心絃,恍如千軍萬馬廝殺在一起,另人聞之心驚不已。彷彿那撫琴人已將琴絃彈到了極致,似乎要將萬物摧毀一般。
笑雪風辨認方位,判斷出這激昂的聲音來自石筍陣的中心,於是他尋着聲音向石筍中心行去。
那聲音聽着不遠,他卻繞了許多彎路,才行至附近,聽那琴聲就在跟前卻是難以見到,他靈機一動,不再繞彎路,直接爬上了身前的一個石峰,他終於發現琴聲就發自石峰腳下,不由心中大喜。
這全陣的中心煙霧反倒甚是稀薄,笑雪風可清晰看見一個頭戴芙蓉帽,滿身油漬的和尚坐在石上彈琴,那琴金光閃閃,竟是純銅所鑄,難怪聲音如此澎湃激昂。
三郎心中一喜,暗道:“這不是在柏翠山所見的和尚麼,那日若非蒙他指點古大哥,我二人恐難走出那柏翠山呢!”
和尚看來琴藝不甚精湛,必須全神貫注纔不致彈錯,但起指拂袖之間,竟帶獵獵風聲,氣度威猛之極,顯然他灌注些須的內力,是以聲音才如此激昂。
這時琴聲已奏至**,急急絃音中透出陣陣海嘯山崩之聲,令人膽顫心驚。
驀的——
鏘然一聲,似乎曲終音止,平日裡詼諧的和尚此時不知怎地似是憤怒難平,啪的一掌擊下,竟將一具純銅的大琴,打成一塊扁扁的銅餅,接着反手揮出一掌,轟隆一聲巨響將將身旁巨石筍擊成石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