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強是個謹慎的人、知道輕重的人,時常看到光着膀子在店裡晃盪不幹什麼活,事實上葛強是王呂第二信任的人,第一是海叔。葛強天生一雙慧眼,能看清遊蕩在店內外修士的來意,有着超人一等的洞察力。平常很難看到葛強會大呼小叫,今天能讓他不經通傳的跑到後院又扯着嗓子喊叫,恐怕來人少不了。
陸塵的目光轉向緊閉的房門,起身便要出去,四殃攔住他說:“別動,蘇嘯駿肯定回去了,你出去容易被人認出來。”
“我不出去更會遭人懷疑。”陸塵沒理四殃,兩人回來的時候,很多雙眼睛注意着,這麼大的動靜還不出去,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陸塵說完,摔門走了出去。來到大院裡,且看到王呂、王浩、王嶽平、王夫人都出來了,幾人的目光同時看向氣喘吁吁的葛強。王呂應當聽說了蘇嘯駿的所作所爲,怒氣未消,連帶着王浩、王嶽平也是一臉的崢怒之色。
王夫人則是悶聲不語,看葛強的空當,還有意無意的多看了陸塵兩眼:瞧瞧那身高、氣質,再結合聲音,怎麼看有三四分的相像。
“來了多少人?”王呂顯然知道事情的底細,連個原由都不問,直接問多少人。
葛強回道:“鐵律門的五級天仙瑤澤仙子,四大護幫散仙,各類好手大約十多人,還有蘇嘯駿,對了,蘇嘯駿似乎被人傷了,斷了一條腿,半口氣都沒了,可能是服了通璣丹,正在恢復中。咦?坊主,你怎麼……你知道他們來幹什麼了?”
葛強匆忙的回答着,說到最後方纔發現王呂等人的臉色不對。
王呂沒注意到陸塵的臉色變化,並且他很好的跟葛強一樣表現出驚訝之色,這才讓王夫人都自己的懷疑稍顯收斂。
“哼!六級散妖又如何,欺負到門上來了,我去會會他們。”王呂憋着一股火,大踏步的走出了後院。
王浩、王嶽平、王夫人,以及陸塵跟了出去。
到了店鋪,門板大開的店門前熙熙攘攘的站了大片的人羣,中間有一空曠的地帶,從門前一直延伸到對街,店門前海叔帶着一羣仙兵坊的匠師和修士滿身火氣的握着打鐵煉器用的錘子怒視着街上站的近二十人的隊伍。
拔開人羣站了出去,陸塵看到鐵律門的修士個個身邊勁裝、背披大氅,一逼殺氣騰騰的樣子,在一名尊貴雍容的美貌少婦帶領之下與仙兵坊衆人對峙着。
雲中城很大,朱雀大街就很長,門外看熱鬧而來的修士把街道兩頭堵了個水泄不通,還不知內情的他們,正交頭接耳的指指點頭,猜測着兩方修士的恩怨由來。
對峙的兩方絲毫不讓,針鋒相對、出口謾罵,什麼難聽說什麼,再看蘇嘯駿陸塵可樂了,這小子半躲半倚的靠在一隻很大的藤椅上,一條腿軟綿綿的耷拉在椅子上,另一條腿齊根而斷,血肉已凝,至於子孫根……陸塵是看不到的。不過一想那裡空空如也,陸塵就頗感解氣。
打家劫舍的陸塵見過,最恨其中搶了錢還殺人的;姦淫擄掠也見過,尤恨當中連有夫之婦都不放過的人。很顯然,蘇嘯駿就是後者,與其它喜歡用女子身體當成爐鼎修煉的魔頭不同,這廝的淫性恐怖的令人髮指,小小二級妖仙就敢對仙兵坊坊主的道侶出手,還不計年齡,殺了他都不爲過。
陸塵站在人羣的後方,由於把修爲死死的壓到一級天仙的修爲,並不如何出衆,蘇嘯駿也不認得他,自然不會把注意力轉向陸塵。
鐵律門的門主是蘇奕,六級的散妖,肉身已凝,還需六度才能成仙,不過今天他沒來,爲首的貴婦陸塵也不認得,只不過王呂和貴婦展開脣槍舌戰的開端後,他才知道,此人正是蘇嘯駿的母親,五級天仙瑤澤仙子。
“王坊主,王夫人,多年未見,風彩依舊啊。”瑤澤仙子毫無仙子之風,開場白有失水準,動用的無非是暗諷的伎倆。
王呂卻不是那樣的人,這人對人好的時候春風和煦,看見仇人就板起老臉,直來直去:“瑤澤?蘇奕怎麼沒來?說吧,你到底要幹什麼?”
瑤澤仙子儼然是聽過王呂脾氣的人,王呂懶得玩心計,她也撇開冷嘲熱諷的嘴臉,直言不諱道:“痛快,既然王坊主這麼說了,瑤澤也不跟你客氣,快把傷嘯駿的賊子交出來,鐵律門和仙兵坊還可以並存下去,否則休怪本仙子無情。”
蘇嘯駿服下了蚺息丹以後,繞着路子回到了門內,受了這麼重的傷,想是沒敢欺瞞,本來就是他的過錯,瑤澤想要維持也得看什麼事,要真是王夫人傷了蘇嘯駿,以瑤澤的心計是絕不會馬上找上門來的。不過一聽中途有別人出手,那就不一樣了。
王呂卻不吃這一套,在他心裡,救了自己的妻室的人就是自己的大恩人,別說不認識,就算認識都不會說出去,王呂冷哼一聲道:“你找錯地方了,這裡沒有什麼傷你兒子的人。”
“放屁。”蘇嘯駿坐不住了,子孫根啊,不是一般的地方,就算不是那不還有一條腿沒了麼:“王呂,王連氏,你們敢做不敢當,設計埋伏本公子,斷……”後面的沒說出來,直接跳過去道:“還敢不承認?”
王嶽平也吃不住了,剛纔就聽到自己的母親受到了侮辱,還好有人相助這纔沒傷到,現在一聽蘇嘯駿謾罵出聲,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蘇嘯駿,你閉嘴吧,你做了什麼事情自己不知道?還有臉來這裡大呼小叫,真是不要臉。”
“王嶽平,你算什麼東西,敢罵本公子?”
“罵你怎麼了?”王嶽平指着周圍人大聲道:“誰不知道你蘇嘯駿仗勢欺人、姦淫擄掠、無惡不作,你有今天的下場全是你咎由自取,我是那位前輩,定不會讓你脫身。”
陸塵在站後面一陣汗顏:這小子跟他爹一個性子,渾然不知何謂江湖險惡。
互相指責了半天,周圍修士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搞的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王夫人走了出來,輕咳了一聲,道:“各位道友,今日王連氏於秘境尋野空草,欲爲犬子煉製一枚化仙丹,曾料被奸人算計,就是這蘇嘯駿,帶着鐵律門鄒家兄弟以及莫朝紅企圖凌辱於我,幸好有兩位路見不平的道友出手相助,王連氏才免遭一難,不過也因此殺了鐵律門三大高手,傷了蘇嘯駿。王連氏當着衆位的面擔保,在下卻不知那兩位道友的身份,就算知道,此事因王連氏而起,在下也絕不會賣友求容。所以……”王夫人話聲一頓,目視瑤澤道:“貴門想要如何解決,王連氏願一人承擔。”
王夫人大氣凜然的站出,將事情的本末道盡,立馬引起觀望衆的一片噓聲,顯是那蘇嘯駿的所作所爲歷來有之,王夫人的遭遇很快博得了大衆的同情,由此那無數修士看向鐵律門的眼神便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要說蘇嘯駿的所作所爲,雲中城的不少人都知道,但從來都是在暗中聽風而來,沒有人找上門去鬧的沸沸揚揚,可現在不同,侮辱的人家被打傷了還要回來找場子的舉動可謂不要臉了。
事實上這番話說出之後,周遭涌投而來的目光多數帶着震驚與難以置信,雖然大家都是修真中人,但也知道名節的重要,王夫人能把實情當衆說出,其壓力可想而知,不得不讓人佩服。
陸塵也頗感驚訝,不過仔細一想,對王夫人又多了幾份尊敬。要是換作其它人,也許爲了自己的名節和麪子不會說出去,而王夫人顯然是在爲王呂着想、爲仙兵坊着想,修真界雖然弱肉強食,但理在優勢在的道理還是存在的。王夫人這麼說,無非是想讓鐵律門不敢對仙兵坊做什麼,至於自己……她的最後一句話,很好的表現出自己是自己,此段恩怨與仙兵坊無由的意思。不得不令人欽佩她的膽量和智慧。
聽到王夫人這麼一說,誰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身爲仙兵坊的第二把好手的海叔聞言,當即揮着錘子怒道:“仙兵坊不懼任何人,無恥之徒想問罪,我林海第一個不讓。”林海的修爲不弱於王夫人,又深得王呂大感,自然起到帶頭作用。
其下仙兵坊的衆匠師一聽,同樣氣不打一處來,跟着林海大聲的吶喊,光是聲勢已經佔優了。
王呂默不作聲,雙手下按,大有一坊之主的氣魄走到瑤澤面前,冷眼瞥過氣的臉紅脖子粗的蘇嘯駿,鏗鏘有力的說道:“瑤澤,有什麼事衝我來,這件事跟仙兵坊的人無關。”
“轟!”
此言一出,王呂雄闊的身軀頓然在無數修士眼中偉岸了許多,好似一面能夠遮風擋雨的牆堵在仙兵坊的門口,澎湃的法力氣息泛起火浪滾滾。整條街道都被熾烈的火雲籠罩起來。
五級天仙,仙兵坊主,竟然是一名單一火靈根的修士。
陸塵目光一揚,露出一抹驚詫之容。
“好霸道的仙兵坊主。”王呂的身手已不容多說,可瑤澤也不差,今天他來就是爲了讓仙兵坊好看的,城內不允許出手,可以去擂臺,說了半天主要的目的除了要找出傷到蘇嘯駿的人,還要好好的震懾一下仙兵坊的人。
“好。”瑤澤一步未退,說道:“既然如此,半月之後,恭候王坊主大駕光臨。”
“邀戰了。”陸塵所能料到的結果也是這個。鐵律門本着有氣必出的目的此來,就是爲了逼王呂交出兇手,沒有人可交也得讓他們出口氣,而以鐵律門的高手數量和手段,王呂斷然不會讓仙兵坊的人跟着受罪,所以……
此戰必接。
王呂目光一定,大喝道:“好,王某應了,到時領教鐵律門主蘇道友的手段。”
王呂說完便要下逐客令,卻沒想到瑤澤又說道:“王坊主錯了,請戰的非是我家門主,而是我。”
“什麼?”王呂擡起的手旋即放下,滿是驚訝道:“你?”
“當然。”瑤澤婉約一笑,目中充斥着不屑的意味道:“區區仙兵坊,如何能勞動我家門主出手,瑤澤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