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師說,國土可以被佔領,但國民不可被殺盡,只有有國民,便能復國。
“於是,國王在軍師的授意下,率領全城軍民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將附近一座大山掏空,然後,不等敵軍攻打,便燒光了糧草,毒死了牲畜,然後躲進山洞裡。
“不日,敵軍退後,國王和全城軍兵從山洞裡出來,經過數十年的勵精圖治,這個國王終於光復了所有失去的國土……如果當時他們不燒了糧食,不毒死牲畜,敵軍就會在城裡駐紮下來,若是這樣,他們就只能困死山中了。”
頓了一會,又說道:“我想十八里鋪的人之所以要毒死自己的牲畜,也是這個道理。”
錦兒道:“笛兒說得雖有道理,但有人既然要來血洗十八里鋪,見不到一個人,肯定不會罷休的。”
笛兒道:“錦兒錯了,十八里鋪已無人可殺,他們又能怎樣?”
錦兒道:“這分明是有意設的假象,誰都看得出來。”
笛兒道:“有時候,最大的假象往往最容易騙人。”
玉兒說道:“可是笛兒,十八里鋪的人從何得到百葉蘭香,而且,他們行動又如何會如此一致?”
笛兒道:“十八里鋪雖然像一盤散沙,其實卻是一個嚴密的組織,有人領導有人指揮,所以纔會處驚不亂。”
錦兒道:“你說十八里鋪是一個組織,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又是誰在控制他們?”
笛兒道:“目前我還不知道這是什麼組織,也不清楚控制他們的是誰,但有一點我們的看法差不多,十八里鋪所有的客棧、酒店、飯館的掌櫃都是鹿府的人。”
玉兒道:“這麼說,控制十八里鋪的也許就是鹿府的主人。”
笛兒道:“鹿府一向壁壘森嚴,進進出出的人彷彿都武功極高,鹿府的主人卻從未見過。”
玉兒嘆道:“連鹿府都進不去,如何從裡面偷東西?”
錦兒道:“咱們行走江湖,原是想做幾件轟動的事情,如今這第一件事恐怕就做不成了。”
笛兒說道:“是呵,我們原本是把十八里鋪作爲落腳點,然後找機會潛入鹿府,將鹿府的什麼逐鹿刀法給偷出來。
“讓那算命先生瞧瞧,省得他看扁我們,說我們幾個黃毛丫頭,不出三個月,就得灰溜溜跑回家……”
南宮吹雨聽笛兒提到算命先生,心中一動:難道又是他在暗中搞鬼?
什麼鹿家的逐鹿刀法,肯定是他瞎想出來讓她們想辦法去偷的,唉,他怎麼能捉弄這幾個剛涉江湖的小姑娘呢……
只聽錦兒道:“那個老不死的道士,誰知道他是不是騙我們的,也許鹿府根本就沒什麼逐鹿刀法。”
玉兒忽然道:“笛兒,今天是初幾?”
笛兒道:“今天是十月十八,姐姐,怎麼啦?”
玉兒又問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先生最後對我們說的話?”
笛兒道:“記得,他說……”
笛兒說了幾個字,便愕住,彷彿發現了什麼重大秘密。
過了一會,玉兒說道:“他說我們十月十八將有一場劫難,難道今夜……”
玉兒說到一半也頓住,不知是由於害怕還是驚恐,不敢往下說。
錦兒說道:“我看那先生是滿嘴胡言。”
笛兒道:“錦兒,不可信其無,寧可信其有,咱們還是小心爲妙。”
這時,玉兒說道:“別出聲,有人來了。”
南宮吹雨想到:“看來玉兒比笛兒、錦兒的內功較深,所以她先聽到遠處的聲音。”
笛兒、錦兒悄悄說道:“玉兒姐姐,倘若有人發現我們,你躲在這裡,我們兩個下去。”
南宮吹雨心道:這兩個奴婢倒是忠心之至,難怪小姐對她們特別好了,不過,帶她們出來走江湖,是福是禍還說不定……
寂靜中,聽得“吱咯”一聲響,似是有門被推開,接着便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
從他們走路的腳步判斷,他們至少有七八個人。
這七八個人的武功相差極大,因爲,有的人落地很重,有的人則聲息極小。
南宮吹雨想道:不知這是些什麼人,到這裡
來幹什麼?
不久,只聽一人說道:“竇管家,那三個乞丐平時就住這慈巖寺的。”
南宮吹雨聞言一怔:難道這裡便是慈巖寺?
竇管家找乞丐們幹什麼?
明明她們就在這裡,難道他們看不見?
南宮吹雨因爲身處黑暗之中,只得亂想亂猜。
過了一會,只聽竇管家說道:“點上火把,仔細找找。”
接着便傳來火石划動的聲音。
南宮吹雨暗笑道:又不是瞎子,怎麼摸黑找人?
繼而想道:若是她們被找到可怎麼辦?
那竇管家的武功可是高深莫測,而且,他們當中還有一個人走路幾乎無聲無息,武功也許更高,只不知是誰……不知爲什麼,南宮吹雨替三個乞丐捏了一把汗。
聽得一人說道:“竇管家,沒有找到她們,左邊偏房裡卻有他們的兩條破棉被和幾件髒衣服。”
南宮吹雨輕籲一口氣,忽想:“爲什麼剛纔聽到有人找乞丐,我就心中緊張,如今他們找不到人,則覺寬慰?
“對了,肯定我剛纔聽了她們的說話,覺得她們不是惡人的緣故。”
轉念又想:“自己與她們又不相識,僅憑他們幾句話,就能判定好惡?”
想到自己剛纔聽錦兒說到憑感覺判斷他們六人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他還覺得錦兒幼稚,沒想到自己也是如此,不覺好笑。
這時,另有人說道:“難道他們知道今夜有事發生,逃走了。”
這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南宮吹雨想了一會,終於記起,那是剛剛不久前,他們離了酒店跟竇管家一道,準備到鹿府去換馬取銀子,途中一人飛馬而至,當時,竇管家聽了年輕人的一句話後馬上便匆匆走了。這個人便是叫走竇管家的,如果不是他的出現,他們早已離開了十八里鋪。
不知爲什麼,南宮吹雨竟對這人有了幾分反感。
竇管家說道:“閔公子,我看他們多半是逃走了。”
頓了一下,又接道:“這幾個乞丐不知從哪冒出來,他們的輕功看上去非同尋常,但武功卻是一般。
“十八里鋪轉眼間變成一座死城,上千人不知去向,他們如何敢留下來,肯定嚇得屁滾尿流,連被子和衣服也忘了帶走。”竇管家說着輕笑幾聲。
南宮吹雨心裡笑道:原來這個年輕人姓閔,叫閔公子。
繼而又冷冷想道:她們明明還在這裡,你們卻以爲她們逃走了,真是低估了她們……不知他們找她們爲了什麼?
忽然,醒悟道:自己在地洞裡看不見他們,她們就在自己的隔壁洞裡,他們也一樣看不見她們的……不知爲何,南宮吹雨想起了霜葉紅、霜葉白、湯哲、仲曉甫和範世慰他們,心中焦急,真想一掌擊穿巖壁。
然而,他得耐住性子,不用說擊不穿巖壁,就算能,也不是現在。
至少得等竇管家和閔公子他們離開這裡再說。
可他們偏不走。
玉兒、笛兒、錦兒也沒再出聲。
只聽竇管家說道:“閔公子,你猜這事會是誰幹的?”
閔公子嘆了口氣,道:“能將帖子送進鹿府老爺的臥室裡,這人的功夫不說,他的膽量可真是夠大的。”
竇管家道:“是呵……可是吳婆卻說,今天絕沒有陌生人進到鹿府。”
閔公子冷冷笑道:“竇管家,帖子在鹿老爺的臥室裡是事實,吳婆看來也老了。”
南宮吹雨聽到他們提到什麼帖子,心中一凜,自然而然想到潛龍的割頭帖,不覺又驚又喜,想道:
潛龍終於又出現了。
他很想知道帖子上究竟寫了什麼,於是凝神細聽。
竇管家說道:“閔公子,這也不排除別的可能。”
閔公子道:“什麼可能?”
竇管家道:“是自己人乾的。”
閔公子道:“你是說鹿府出了內奸?”
沉默了一會,竇管家說道:“不然的話,不會這麼巧的,今天正好是十月十八日。”
過了一會,他又喃喃道:“可是,知道鹿老爺這個秘密的人,除了老爺外,就只有我
,公子和小姐……”
只聽閔公子道:“竇管家,那麼你以爲,這四個人當中,誰最有可能是內奸?”
又是沉默。
南宮吹雨想道:鹿老爺還有什麼秘密?
只聽竇管家嘆道:“如果吳婆說的是真的,那麼,那麼……”
他說了兩個“那麼”,沒有下文。
閔公子說道:“那麼什麼?”
竇管家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三天後公子就要跟鹿小姐成親,閔公子是絕對不會背叛鹿府的,這樣看來,只有我竇德才有內奸的嫌疑。”
閔公子笑了起來,說道:“竇管家何出此言?鹿府上下誰不知道你忠心耿耿。”
竇管家道:“可是,除了我,就剩下公子,小姐和鹿老爺,誰也不會相信公子、小姐和老爺會是內奸。”
顯然,竇管家是在承認自己是內奸。
閔公子道:“也許根本就沒這回事。”
竇管家道:“閔公子是說,今天鹿府來過陌生人?”
閔公子道:“是的。”
竇管家道:“吳婆在鹿府已經二十五年了,她從未讓一個不該進來的人進來過。”
閔公子道:“凡事都有第一次的。”
竇管家道:“憑吳婆的武功,我看能瞞過她的人,江湖中實在不多。”
閔公子道:“天下之大,什麼事都會發生,竇管家當不會忘記,二個月前紫霞山莊高莊主被割走頭顱一事吧。”
竇管家道:“閔公子疑心這是潛龍乾的?”
閔公子道:“不是,聽說潛龍的割頭帖什麼字也不寫的,而送給鹿老爺的帖子上卻寫的明明白白,那人要的不是鹿老爺的頭,而是鹿家的逐鹿刀法。”
竇管家緩緩道:“逐鹿刀法乃是鹿家鎮家之寶,沒了它,鹿家便不能在江湖立足,有人慾奪刀法,乃是不想鹿府再在江湖上存在下去。”
閔公子恨恨道:“帖子上還說,若不交出刀譜,三日內將十八里鋪殺得不剩一人。”
竇管家道:“那人不但知道鹿老爺的秘密,三日內不能與任何人交手,而且還知道鹿老爺一心向佛,絕不忍因他而使十八里鋪一人喪命。
“他寧願交出刀譜以免屠戮,賊人的手段真是陰毒……不過,幸好老爺一大早就關進十八重密室,沒有看到帖子,不然……”
閔公子打斷他的話道:“竇管家,我們要不要去見鹿老爺,把這件事告訴他?”
竇管家道:“不行,不能告訴他。”
閔公子道:“可是,萬一十八里鋪上千人都喪命,我們又如何向老爺交代?”
竇管家道:“十八里鋪已是空城一座,對手就算武功再高,也無人可殺。”
閔公子遲疑道:“我擔心……”
竇管家道:“你擔心他們能找到那個地下通道?”
閔公子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們有辦法知道鹿老爺的秘密,一定能夠找到入口,事關重大,我看還是告訴老爺的好。”
竇管家反對道:“閔公子,此時只能搏一搏了,倘若去見老爺,老爺必定會交出刀譜,刀譜一失,鹿家何以安身立命?到時候……”
南宮吹雨在黑洞中,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尋思道:原來鹿府真的有逐鹿刀譜,先生並沒有騙玉兒她們。
然後又想:聽他們所言,鹿老爺彷彿有一個重大秘密,而且在三天之內不能與人交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他聽得有四五個人走近,說道:“竇管家,閔公子,十八里鋪所有十八個路口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閔公子說道:“繼續監視,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回報。”
“是!”那些人漸漸遠去。 wWW⊕тTk ān⊕¢〇
便在此時,忽聽竇管家喝道:“什麼人躲在上面偷聽,還不現身!”
南宮吹雨心道:“糟糕,玉兒她們被發現了!”
他正要試着掌擊巖壁,一陣大笑傳來,“哈哈哈!哈哈哈!”
聽笑聲,不是玉兒她們,卻是男人的聲音。
笑聲中,竇管家沉聲又喝:“你們是什麼人?”
南宮吹雨心說:“這笑聲好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