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劍雖未出鞘,但劍就在他們手中,一旦他們發現了異常,一招“鳳起盤龍”同樣能迅疾出擊,置對手死命。
夜越來越深,越來越靜,院牆外面風吹樹葉的聲音他們也能聽到。
可是除了風聲,以及地底的蟲鳴和空中倦鳥返窩的聲息,根本沒有別的危險的動靜。
“這是第一天,潛龍不大可能第一天就行動。”倆人均這樣想,但他們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九十三個人,九十三顆心,每顆心都懸在空中。
時間將這九十三顆心煎熬得分外靈敏和銳利,只要稍有異常,九十三個人就會同時出擊。
然而,意外始終沒有出現……終於,從屋頂漏下的日光變了,不是變得清晰,而是變得模糊和渾噩。
南宮吹雨和高清榆的心中一喜,他們明白,這一夜即將過去,清晨即將來臨……就在這時,南宮吹雨聽到空中有鳥飛過的聲音,不虞有他,心說:
這是什麼鳥,這麼早就出巢了?
模糊的光線很快又變得清新起來,接着,遠處的樹間傳來了清早的第一聲鳥鳴。
這聲啼鳴,意味着又一個黎明的降臨和新一天的開始。
而對潛龍來說,剩下的只有兩天時間了。
南宮吹雨和高清榆相視一笑。
他們的神色間沒有疲倦,有的盡是欣喜和興奮。
他們嘴裡不說,心裡道:
這一天潛龍果然沒有來。
他們打開房門,晨曦一縷,正從前邊的屋檐斜射而來。
倆人顧不得吸一口清晨的空氣,急忙奔向密室。當他們打開密室時,卻驚得差點昏厥過去。
高飄零還是端端正正坐在樟木椅上,樟木的沉香依舊,可他的頭卻不翼而飛了!
滿地的血。
滿室的腥味。
屋頂,有幾片瓦已經被掀掉。
潛龍就是從這個洞口下來割了高飄零的頭!
太不可思議了!
南宮吹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高清榆撲通跪倒在地,爬到高飄零跟前,雙手抱住他的腳,哭道:
“爹,你怎麼會這樣……”
南宮吹雨默默地走到高飄零身邊,只見他手掌上有一塊白布,白布上用血寫着:
“雪域潛龍,無所不能,殺人割頭,舉手之勞”。
好一個“殺人割頭,舉手之勞”的潛龍,南宮吹雨扯過血布,用力一搓,血布已成碎片,他雙目含淚,一字一頓道:
“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替莊主報仇!”
高清榆兀自高聲痛哭。
狂風。黃沙。
一匹雄駿白馬,於風沙裡奔跑。
馬上一男子,年紀不大,但臉龐卻被風沙侵蝕得略顯疲憊。
白馬跑上一坐山坡,青年人雙腿放鬆,跨下駿馬識得主人心意,緩緩放慢速度。
其實,它也是累得夠嗆了。
四望,滿眼黃沙,連路也沒有了。
白馬一聲嘶鳴,空濛的高原將鳴聲盡收而去。馬上的男子喃喃道:
“入藏已是第八天,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片黃沙?”
然後他順着馬繮輕撫白馬的頭,低聲說
道:
“白馬啊,白馬,爲了替莊主報仇,你可千萬別累倒呀!”
原來,馬上的男子便是南宮吹雨。
南宮吹雨不顧少莊主高清榆的勸阻,執意要找潛龍報仇。
儘管他不清楚西藏有多少雪峰,也不知道潛龍究竟在那些雪峰,可是南宮吹雨發誓,就算尋遍西藏的所有雪峰,也要找到潛龍。
他離開紫霞山莊已經二十多天了,二十幾天來,他除了填飽肚子以及讓白馬有足夠的體息外,一直在趕路。
從紫霞山莊到西藏,要橫跨三省,而且經過了許多險要之處。
高清榆曾勸他,叫他十年之後再找潛龍報仇。
因爲高飄零說過,十年後,天下也許就沒人是他的對手。
可南宮吹雨不聽,他不能等三年。
他只是過了三天,便獨自一人跨上白馬向西藏進發。
雖然高飄零不是他的父親,雖然要報仇高清榆比他更心急,可是,不知爲什麼,他還是瞞着高清榆獨自出發了。
也許,他不告訴高清榆,是因爲他認爲高清榆是高家莊未來的主人,他不能讓高清榆跟他一道冒險……
西藏素有雪域之稱。
入藏以來,南宮吹雨明顯地感到這裡的氣候很特別,空氣也相當乾燥,風吹在臉上,彷彿要將他肌膚上的水分全部吸走。
入藏八天來,南宮吹雨一天比一天感到疲憊,可是他心中的仇恨,卻是愈來愈濃。
他恨不得馬上找到潛龍,然後決一死戰。
哪怕他的頭也被潛龍割去……
風更急,沙子迎風飛舞,幾乎遮了他的視線。
南宮吹雨四望,來時白馬踩出來的淺蹄印,這時已經被風沙填平了。
他是今天早上踏入這片沙地的,初始還可分辯行人走過痕跡,而且還有一兩棵白楊什麼,後來滿眼都是黃沙。
四周一片迷茫,耳邊是呼嘯的勁風。
南宮吹雨不知往哪個方向縱馬,他心中無主意,白馬更不敢邁步,便在原地轉圈。
忽然,南宮吹雨左邊傳來“叮叮噹噹”兵刃撞擊之聲。
南宮吹雨精神一振,尋思道:
茫茫沙漠,誰在那邊打鬥?
他側耳再聽,隱隱聽得打鬥之人竟有七八個之衆,而且,從兵刃撞擊聲判斷,那是一場慘烈的廝殺。
南宮吹雨身負武功,此時又值迷路,他一勒馬繮,雙腿一夾,便朝左側山下奔去。
沙丘起伏。沙丘與沙丘之間,形成一個個沙谷。
沙谷裡七個男人正在拼力圍攻兩個女子。
這七個身穿黃衣,赤着腳,每個人的手上都有一樣兵器,被圍攻的兩個女子長髮披肩,一個着紅裙,一個穿綠衣,她們背靠背,各人一柄長劍。
打鬥中,不時有人大叫:“快隨我們回宮,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宮主發話了,一切可以既往不咎!”
“時辰快到,再不回宮,想後悔也來不及!”
那兩個女子顯然劍法極是厲害,圍攻她們的七個男人,只是大喊大叫,即使動手,也只是一招便退,不敢纏打。而她們也不敢分開,且戰且走。
“再這樣就不客氣了!”
喝聲中,一個男人飛身疾射。
這人手持銀鉤,年紀比其他人稍大,他的鷹鉤鼻看起來煞是嚇人。
但見銀光閃處,與他照面的那個女子不敢怠慢,手中長劍旋即也舞出一片銀光。
但聽“叮叮叮”三聲細響,鷹鉤鼻進而復退,冷笑不止。
看他鉤上,多了一綹烏黑修長的秀髮。
進退的一剎那,鷹鉤鼻已然割了女子的長髮。
他冷笑道:“看我怎樣把你變成一個光頭和尚!”
那女子雖損了一束秀髮,但並不發怒,劍尖指住鷹鉤鼻,也冷笑道:
“我想看看無鼻喇嘛是什麼樣的!”
聽到“無鼻喇嘛”四字,鷹鉤鼻忙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一摸之下,吃了一驚:
原來他的鼻尖已經被削了一塊,滿手是血。
剛纔由於割了女子的秀髮,得意非常,沒覺得鼻子發痛,現在卻哇哇大叫起來。
一邊叫,一邊對身邊兩個拿刀的喇嘛說道:“快,去把她的鼻子割下來!”
那兩個喇嘛毫不猶豫,一左一右,揮刀攻了上去。
刀風旋起地上的沙子,直如無數暗器,分擊對手。
女子早有防備,一柄劍舞得密不透風。
沙塵落地,那兩個喇嘛竟爾飛了起來,如幽靈一般,雙刀在空中一合,女子上身二十八處大穴,都在刀勢的籠罩之下!
南宮吹雨此時已到了沙谷,他立馬站定,怔怔地瞧着這一場廝殺。
狂風吹不進沙谷,可是打鬥之刀劍激起的勁風,不絕於耳。
南宮吹雨見兩個喇嘛的雙刀既兇且刁,速度是如此之快,暗歎一聲,不知女子如何應付。
但見雙刀合一後,生生砍向女子脖頸。
女子眼見刀光砍來,呆了一呆,本來舞得密不透風的劍法頓時露出小小的破綻。
此消彼長,來襲之刀刀速驟疾,自破綻處直捅進來。
南宮吹雨見狀,不由替女子捏了一把汗。
再看與她背對的另一位女子,也是長髮飄飄,揮劍與攻向她的三位黃衣喇嘛周旋。
此時,另一位女子突然拔身,手中劍似長了眼,反手一劍,從自己的腋下刺出。
只聽“叮噹叮噹”一串脆響,馬上就要得手的雙刀卻被她的劍蕩了開去,同時砍了個空。
女子落地,依舊與剛纔的女子背靠着背。
差點被砍中脖子的女子稍側臉,嘴裡輕喚一聲:“姐姐好劍法!”
原來這是一對姐妹。
那姐姐救了妹妹一招,落地後又將攻來的三樣兵器盪開,同時叫道:
“還不滾回去,休怪我們下手無情了!”
她剛剛盪開三件兵器,另有一柄劍無聲無息刺到。
此時她要回劍相擋已是不及,不由“啊”的驚叫一聲。
叫聲未已,那劍已貼着她的臉頰刺過,接着便聽到妹妹也“啊”的叫了一聲。
原來剛纔是妹妹用肉掌擊歪劍身救了姐姐一招,同時,自己又被鷹鉤鼻割去一縷秀髮。
鷹鉤鼻的銀鉤貼着她的頭皮削過,一絲寒意侵體,故而令她發出一聲呼叫。
鷹鉤鼻割了兩束長髮,將它們繞在手指上,以作戰利品,臉上得意非凡。
這時,他鼻子上的血已經凝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