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顧問團告訴我,就算我們再連續作戰五年,也不用擔心財政問題。”培迪盯着他的政府總理,“甚至…只要我們合理利用如今王國的貿易資源,不但不會在戰爭中造成耗損,還可以增加的財政收入。”
國王的這些話聽上去很隨意,就好像在與朋友愉快的聊天,但言語中的質問也同樣明顯。
面對國王的目光,畢普收斂起不必要的想法。
“陛下,我的職能權限規定我只能負責政府管理,無法去關注經濟貿易增長所帶來的經濟收入。”畢普儘量讓自己變現得平靜,“我的推算是以目前王國經濟收入爲前提。”他其實比誰都想過問這方面的問題,但戴西里-龐博的例子就在那裡,這讓他不敢逾越自己權限半分。
“但我們對蘇克平原以及艾魯克領並不僅僅是投入,我們在投入的同時也有收入,特別是即將開始的戰爭,王國佔據着東大陸大部分陸地商路要道,又控制着北部海域的遠洋貿易。”培迪目光落在畢普臉上,注視着他可能變化的表情,“我們可以利用交織於艾蘭大陸的貿易網,在未來戰爭中賺取數不完的克朗幣。”
“理論上是這樣的,但計劃並不是一切,我們這麼做相當於馬戲團裡小丑過獨木橋,一旦我們與不死軍團的戰爭失敗,我們就將失去一切。”畢普這句話是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他每說一個字都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國王的表情變化。
“王國發展得太快,這是好事,但同樣是壞事。”畢普說話的語速在慢慢加快,“我們甚至沒有與之匹配的官員數量,在過去兩年裡,王國各部都在超負荷運作。雖然在最近有一批官員通過考試進入相應的工作崗位,但對於那龐大的缺口根本毫無用處。”
“而官員的任命並不是商會管理那麼簡單,如果出錯等待的將是警察局無休止的拜訪,到時不但沒有提升部門效能,反而會降低工作效率。”畢普這些話顯然憋在心裡很久,他一口氣說出來不帶任何停頓,“我們要花錢的地方很多,但賺錢的地區目前只有克魯領而已。”
培迪強忍着想要打斷畢普說話的衝動,靜靜的聽他說完。
在過去五年裡,克魯里亞王國先後經歷高地草原戰爭、內戰、哈倫斯領不死軍團戰爭、艾魯克領戰爭以及剛剛結束的蘇克平原戰爭。
儘管在這五年裡王國先後與獸人、地精、巴魯人、矮人建立遠洋貿易,讓王國的貿易經濟高速發展,但戰爭的依舊耗費里根家族過去五十年裡儲存的近一半財富。當然,這些消耗的財富以如今王國的力量,如果在和平的環境下,也許只用不到兩年的時間就可以恢復,但問題是如今不但沒有實現和平,反而還要進行一場更爲宏大的戰爭。
“你有什麼建議?”培迪不想停止他心中的那些計劃,他既想要與不死軍團開戰,又想要同時發展國內的經濟。
“自從發佈對不死軍團的戰爭動員令之後,總理政府和國情分析辦公室就在研究這個問題,但直到我來之前都沒有商議出一個完美的方案。”畢普聲音越說越小。
這件事情不能怪任何人,因爲在未來三年的計劃裡,培迪通過了許多大項目的建設,比如艾魯克領由北向南的運河修建和水利整頓、蘇克城東部土地開發和城鎮建設、蘇克平原和艾魯克領的移民計劃,更重要的是艾魯克領和蘇克平原戰爭恢復需要大量的投入。
“你自己有什麼想法?”
“我建議終止各地傳送陣的修建以及城市建設計劃,停止艾魯克領的運河開鑿,這會爲我們節省很大一筆錢。”
培迪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傳送陣對未來戰爭很重要他不想放棄,艾魯克領的運河更是關係到未來王國的內陸貿易運輸。
“你覺得我們可不可以效仿那普洛斯城的方式。”培迪煩躁的心情讓他的手指不斷的敲擊着魔法石桌的桌面,“把城市建設委託給私人商會。”
“商人們需要盈利,城市建設並不能給他們帶來盈利點。”畢普皺了皺眉搖頭,他很清楚逐利的商人在沒有利益的前提,下強行搜刮他們的錢財投資城市建設,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培迪站起身來回走動兩步活動着僵硬的身體,讓扈從給他遞過來一根雪茄。
“我們可以給予他們其他優惠點,比如我們可以出讓房屋以及土地的買賣權利。”培迪連抽幾口雪茄重新坐下沉默半響後說出他的辦法。
如今王國境內所有城市的住房、商鋪以及私人土地的買賣沿用的是貴族統治時期的策略,大部分土地和住房都控制在大貴族手中,而王國的法律目前是禁止大量買賣土地和房屋,由政府同意調配。
畢普皺了皺眉,“如果允許土地買賣,是否意味着只要有錢,就可以買下整個王國的土地,這…”他提出了自己擔心,卻沒有把話說完。
“我說的土地,並非領地!”培迪強調,“而且,我們可以對土地使用和買賣徵收高額的稅務。”
畢普眉宇間的皺紋堆積在一起,手裡快速記錄着國王的話。
“另外,王國政府在法律上是可以徵繳王國境內所有土地,當然…這樣的徵收是有償的。”培迪補充一句後說道:“把這件事情當成一個議案,我要在一個月內看到總理政府給出的具體計劃書。”
畢普其實很想告訴國王就算這個方案可行,也根本不可能緩解王國的財政壓力,因爲艾魯克領運河如建設如今正值關鍵時期需要大量的資金,更何況還有一個更爲龐大的蘇克平原建設計劃和傳送陣的建設。
但是,在猶豫半響後畢普還是點頭答應:“是!”
“今天我們聊得夠久。”培迪再次站起身看了看天邊逐漸下落的餘輝,“再有半個月,石坎-銀斧、地精三大親王以及特洛克理事長會抵達蘇克城,你回去後把我剛纔交代的事情移交給馬恩爵士,帶着總理政府和外務部的一部分官員趕在他們抵達之前進駐蘇克城。”
畢普聽到國王的話,腦袋兩邊的太陽穴就止不住的跳,而且每跳一下就傳來一股難以忍受的疼痛。他從國王的這些話語中立刻想到,一場加冕儀式將要舉行。
不過,畢普並不認爲蘇克城適合加冕,至少目前這個時候不適合。
“陛下,之前的通告中…”
“之前我也沒有想到巴萊特公爵突然宣誓效忠。”培迪也頗爲頭疼,頭銜有的時候看上去沒什麼實質性的用處,但有的時候卻又無比重要。
“王后是否要要與政府一同前往蘇克城?”畢普爵士這個問題是出於職責下意識的詢問,畢竟國王的加冕一般會便隨着王后的加冕。
培迪卻並不喜歡畢普爵士這種下意識的詢問,王權在握的他腦海中下意識的就想到,畢普爵士的問題是否是王后的授權。不過,在短暫的思考後他選擇相信王后,便說道:“王后在來蘇克城之前,還需要去一趟法師塔,這件事情王后自己會安排,政府不要過問。”
“明白!”
培迪“恩”了一聲,擡頭看了看天色思考着還有什麼事情需要交代。半響後,他揮了揮手,“沒什麼事,你們就先回去吧。”
唐萊特和畢普聞言同時後退一步躬身行禮後走向傳導裝置,莉亞法師也跟着走了過去與其他法師製造出一個簡易的短距離傳送。在一陣魔法光暈的閃爍之後,傳導裝置按照既定的空間節點向就近的大型傳送陣穿梭。
感受着空間裡殘存的空間魔法,培迪長出一口氣對左右吩咐道:“我們也撤,今天晚上還有一場晚會在等着我們。”篝火晚會原計劃會持續三天,雖然再繼續開下去的意義不大,但培迪並不打算提前結束。
侍從們聽到國王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碟碗放進輜重戰馬身上的大皮囊,法師們則消除了魔法石桌和周圍的防禦。等培迪穿上狩獵皮甲的時候,營區內的簡易帳篷已經收起。
“今天我們有什麼收穫?”培迪拉着馬繮打馬走進輜重馬匹旁,伸頭檢查戰馬上面的獵物,今天只有十多隻大小不一的野兔以及兩隻野雞,更多的則是豐富的野菜和香料。
“我們今天可能會成爲狩獵最少的。”威利-喬恩的戰馬靠了過來。
“放心,就算我什麼都沒有打到,也會是獵物最豐富的人。”培迪聳聳肩,語言中帶着明顯的自嘲。
“這倒也是。”威利-喬恩咧嘴大笑。
一個小時後,培迪返回營區。
就如同培迪所預料的那樣,等候在營門口的貴族們,沒有一個人的獵物超過他,因爲當他走近營門口的時候,他的獵物已經需要至少三匹戰馬託着。
營區內部的烤架臺、篝火、美酒和水果早已準備齊全。不多時,炭烤的香味傳遍各個營區,士兵、騎士、貴族以及商人不時上前與國王交談表示忠誠,騎士們又在繼續昨天晚上的決鬥。
不同於昨天,培迪今天晚上是敞開肚皮喝酒,他的豪爽不僅讓自己醉得迷迷糊糊的,也讓許多貴族和將軍醉暈。
國王的興致讓晚會的氣氛達到頂峰,沒有人再在意自己是否會喝醉丟失儀態,所有人都放開了以往的做作,在國王的帶領下一杯又一杯的麥酒下肚,許多人醉暈倒地,但沒多久又站起來繼續。
培迪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瘋狂過,他並沒有其他想法,就是單純的想要喝酒…炎熱的夏季以及煩躁的國事讓他很想喝酒。
是的,他僅僅是想喝酒而已。
今天晚上誰都沒有去在意時間,培迪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帳篷,只知道自己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夏季的每天下午兩點是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國王護衛隊負責值班的騎士在王帳周邊警戒,輪休的騎士則靠在陰涼的地方休息,不遠處的魔法裝置閃爍着魔能,更遠處幾隊巡邏的士兵正在來回巡查。
相比於昨天培迪醒來後營區的喧鬧,今天安靜得有些過分。
“您昨天晚上退場之後,他們依舊在繼續,所以…現在大部分貴族基本上都還在睡覺。”護衛隊長威利-喬恩聳聳肩,“晚飯之前能不能醒來都是未知。”
培迪口渴得不行,他沒有理會喬恩爵士的調侃,接過侍從遞上來的水袋仰起頭一口氣喝乾裡面所有的水,然後到旁邊的廁所待了十多分鐘。然後,他在侍從的幫助下完成洗漱。
這個時候,培迪又突然餓得難受,當他坐到營帳外面的小木桌旁的時候,侍從們根本不用國王提醒便端上早已準備好的麥粥和烤香腸。
一碗麥粥下肚穩住飢餓之後,培迪詢問左右,“今天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昨天晚上雷恩騎士來過。”扈從羅裡-格瑞達騎士小聲回答。
“雷恩?”培迪一怔,腦海裡這一瞬間想到許多事情,“他現在什麼地方?”
“就在旁邊的營區休息。”
“讓他過來。”
十分鐘後,雷恩穿着一身輕甲從側面小路走進王帳區域,經過護衛隊騎士的例行檢測後來到國王的身邊。
“要來一點嗎?”培迪舉着他手裡的麥粥詢問。
“不用。”如果是其他貴族和騎士,肯定會抓住機會與國王親近,但雷恩不會那麼做。
“那就坐下說話吧。”培迪指着他對面的位置,“我其實正有事要你去做…”他放下碗用叉子把玩着靠香腸,“是我的母親在庫瑪要塞攔下了你?”
“是的。”培迪如實回答,“還有菲麗絲殿下。”
“她們想要做什麼?”
“我以爲您知道,老夫人說會給您傳訊。”雷恩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話,然後又解釋道:“老夫人想要買下黃金海岸線,她想要把潘妮殿下安葬在那裡,並永遠守在潘妮殿下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