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迪撇過頭看着眼前的老貴族,看着他因爲身體不協調而不斷顫抖的雙腿和身體。
兩人對視超過十秒後,培迪指着他旁邊毛毯覆蓋的一塊區域,“我看着你這樣子我都嫌累,過來坐着吧。”
鄧普拓-鮑勃聞言鬆了一口氣,他按照最古老的的貴族禮儀邁着小步子躬着身子向國王身邊的走去,但草地凹凸不平根本不適合使用這樣的禮儀。好半天后,當他走到國王身邊的時候額頭早已佈滿汗水。
“給鮑勃子爵來一杯麥酒。”培迪並沒有阻止對方的禮儀,他靜靜等待這位老貴族坐下,揚了揚手中的酒囊,“我習慣這樣喝酒,而且我喜歡麥酒。”
“年輕的時候我隨家族商隊走遍大半個帝國,那個時候麥酒是我的最愛,特別是高原麥酒,但那時家族商會還並不富有,我一般只能和劣質的麥酒,而高原麥酒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只是我的奢望。”鄧普拓-鮑勃趁國王把目光看向別處,連忙用袖口擦拭額頭的汗水,當一杯麥酒擺放在他眼前的時候立刻端起一口氣喝乾。
“美味的高原麥酒,我都快忘記了它的味道。”鄧普拓-鮑勃苦笑,“我不該忘記它的味道。”他這句話似乎若有所指。
“健忘是人性的本質。”培迪對着返回的威利-喬恩微笑着示意,“我們的英雄回來了。”他說着便轉過頭看向身邊的鄧普拓,“接下來幾天裡的篝火宴會,肯定會讓我們一身難忘。”
“這片地區如今所有的光輝都是因爲您,陛下。”鄧普拓-鮑勃讚美了一句。
“哈哈!”培迪開心的大笑,雖然他很清楚鄧普拓-鮑勃這句話是在恭維,但他恭維的並沒有錯,因爲他如今統治者蘇克平原。
鄧普拓-鮑勃看着大笑的國王,下意識的想要把心中的事情說出來,但好幾次話到最後又被他咽回肚子。
“你追上來應該不是專門來恭維我的吧。”培迪接過扈從遞上來的雪茄,“我不喜歡繞來繞去,你可以把你的事情直接告訴我。”他點雪茄的時候讓他的扈從遞給了鄧普拓一支。
“確實有一些事情。”鄧普拓-鮑勃接過雪茄,“是關於那普洛斯城的一些事。”他說話的時候異常小心,“陛下,蘇克平原的各大商會爲湊建那普洛斯城幾乎耗費了他們的全部資產,而今…”
“那普洛斯城將併入克魯里亞王國的統治圈,我們會在城市裡設立專門的政府機構。”培迪打斷鄧普拓-鮑勃的話,“這一點是前提。”
“當然!”鄧普拓-鮑勃無比鄭重的點頭,“蘇克城平原的人民都同意您的統治,我們會拼盡一切維護您的統治。”
“既然如此…你們還有什麼問題?”
“城市議會之前承諾過我們那普洛斯城的商業權限,以及那普洛斯城附近大片馬場和土地的開放權限。”鄧普拓-鮑勃彷彿豁出去一般說道:“如果蘇克平原的各大商會失去這些權限,近一半都會在未來半年內破產,因爲失去這些他們無法繼續貸到款項以維持城市建設。”
“昨天晚上我與戴裡克-丹尼爵士就是爲這個問題討論到深夜。”培迪看着鄧普拓-鮑勃小心翼翼的樣子怪可憐的,就沒有再吊他的胃口,“城市議會承諾你們的權利除建立城市政府之外,其他一切王國政府都會承認。”
鄧普拓-鮑勃臉上愁苦的表情,隨着國王的話慢慢舒展開,當國王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滿臉的喜色已經抑制不住,“您是這個宇宙內最偉大的國王。”
“你的讚美有些誇張了。”培迪話雖然很謙虛,但臉上卻也露出自得的笑容,但他的笑容之後又很嚴肅的警告道:“但你們的商業活動必須在王國的法律允許範圍內,否則等待的將是警察局以及稅務局無情的打擊。”
“當然,我們一直都只做的合法生意。”鄧普拓-鮑勃保證。
“別先急着保證,我覺得你應該更進一步瞭解王國的法律,我建議你聘請一位專門學習王國律法的學士作爲顧問,否則你們可以會成爲警察局和稅務局經常光顧的對象。”
“我回去自後就組建專門的法律顧問團隊。”鄧普拓-鮑勃鄭重其事的表態。
“很好。”培迪輕輕說出兩個後慢慢躺下,臨近伴晚的太陽光線很溫和,這可以讓他躺下後這麼盯着那碧藍的天空,望着不時漂浮而過的層層白雲發呆。
鄧普拓-鮑勃見到國王的樣子,只得遺憾的閉上嘴並慢慢向旁邊退卻。
“諾瑪堡的軍隊如今依舊駐紮在那普洛斯城嗎?”培迪在鄧普拓-鮑勃退到旁邊和侍從們站在一起的時候突然詢問,問過之後他又貪婪的吸食着雪茄。
“是的。”鄧普拓-鮑勃眼皮猛然一跳。
“想辦法讓他們離開。”培迪隨意的語氣中帶着不容抗拒。
“是!”鄧普拓-鮑勃嘴角發苦,但依舊接了命令。
培迪聽到鄧普拓-鮑勃準確的答覆後,很舒服的吐出一口氣,把手中抽到一半的雪茄交給了附近的國王侍從,結束遇鄧普拓-鮑勃短暫的對話。之後,這個小山坡上陷入沉靜當中,但鄧普拓-鮑勃不敢在退卻,他像侍從一樣站在旁邊。
微風依舊,青草和野花淡淡的清香環繞鼻尖,培迪虛眯着雙眼享受着這份難得的寧靜,當睏意擋不住的時候他輕聲對扈從騎士吩咐道:“我需要休息半個小時。”
在這綠意盎然的草地上,懸掛高空的太陽此刻沒有了中午時分的暴躁,留下的只有溫暖。在這溫暖的大地上他,培迪一閉上雙眼便感覺到一股強烈的疲憊襲擾全身,緊接着便沉沉睡去。
這是一個舒服的下午覺,睡得自然,醒得也自然。
在不知不覺中,伴晚迷人的晚霞灑滿大地,遠處叢林在微風吹拂之間反射着點點金色的光芒,茫茫的草地上也被晚霞點綴出嬌豔的彩色,當一副絕美的景色呈現在這片大地之際,培迪很自然的醒來。
“這是衆神的饋贈。”培迪腥紅的雙眸中浮現出這幅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色時,他發自內心的讚美着。
“讚美衆神,你終於醒了。”安迪-巴萊特的聲音由遠及近,“我親愛的表哥,我們是來狩獵的,你居然在這裡睡覺。”他走近之後左右看了看,“你的獵物呢?”
“一頭完整的野鹿。”培迪快速站起轉過身與表弟對視一眼,指着遠處戰馬背上馱着的野鹿屍體,“那就是我的戰利品。”他說話的時候侍從們把附近區域圍了起來,扈從羅裡-格瑞達立刻上前幫助他整理儀表。
培迪本打算拒絕,但他發現在後方護衛隊警戒線外聚在一起的將軍和貴族又苦笑搖了搖頭。這些人其實比安迪-巴萊特更早到,但他們可不敢如同安迪-巴萊特一樣在沒有經過國王護衛隊的同意就上前。
整理好儀表之後,培迪和他的表弟並肩向遠處聚集的將軍和貴族走去。
“陛下!”夕陽的餘輝下,近百人同時行禮。
培迪臉上不知覺浮現出愉快的笑容,“我看到了你們的獵物,看來今天晚上我們將有一個不錯的篝火晚會。”
“這一切都是因爲您的光輝,陛下。”蒙德-吉恩說着與剛纔鄧普拓-鮑勃一樣的話,而且他的話立刻引起周圍大多數貴族的共鳴。
“哈哈!”培迪挺着胸膛的大笑不已,周圍的貴族臉上的笑容也是毫不吝嗇的展露。
“這個地方不錯,我覺得我們今天晚上的篝火晚會沒必要回營地。”安迪-巴萊特沒有加入到恭維的隊伍中,他舉着瞭望鏡環視四周,“我喜歡這個地方。”
“你和我想得一樣。”培迪根本不用徵求其他人的意見,便對扈從吩咐道:“在這裡建立營地,我們今天晚上要在這裡徹夜狂歡。”
…
無盡的星空下,蘇克城外原帝國皇家獵場中部曠闊的草地中央。
在十多名魔法師和近千勞工的趕工下,一座簡易的營地的在短短半個小時內便拔地而起,無數火把和篝火把附近大片區域照得如同白天一樣亮。
巨熊戰旗下方,年輕的國王隨意座靠在一張厚實的王座上,無數的貴族和將軍依次排列在他的左右,他們的身後是全副武裝的國王護衛隊,更遠的地方是第一集團軍的一個兵團士兵。
王座正前方有一處寬闊的場地,旺盛的篝火旁邊兩名騎士正在用木劍進行着最原始的劍術對決,周圍的貴族們正趁機擺弄着賭局,同時還與意見向左的將軍們相互咒罵。
在更遠處的篝火旁邊,赤着膀子的士兵們正在熟練的解刨獵物,充當臨時廚師長的威利-喬恩脫得只剩下一個短褲衩,揮舞着汗水攪拌着他的秘製燒烤醬料。
一名騎士落敗後隨着一陣陣興奮的呼喊和咒罵,立刻又有兩名騎士穿好決鬥裝備手持木劍上場,剛剛輸掉賭局的貴族立刻忘記之前的挫敗又加入了新的一輪賭局。
“怎麼樣,狩獵比宴會有趣多了吧。”安迪-巴萊特沒有加入賭局,他整個晚上都坐在表哥的身邊,“你得多舉辦這樣的聚會,要徹底改變蘇克城貴族的生活方式,讓他們忘記虛僞的利益和刻板的教條。”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培迪掃了眼那些如同早市悍婦般爭吵的貴族們,與安迪-巴萊特對視。
“效果很不錯,不是嗎?”安迪咧嘴大笑,“比你在辦公室或者宴會裡,看着他們一張張虛假的面容要好得多吧?”
“至少沒那麼令人討厭。”培迪也跟着笑了起來。
“我喜歡這樣的狩獵,更喜歡這樣的篝火晚會。”蒙德-吉恩這時也湊了過來,他一坐在安迪-巴萊特的下首方,“吉恩家族從來不會舉辦這樣的活動,我記憶中的聚會只有聽着風琴的演奏,端着紅酒對着瞞着的水果發呆。”
“你一點都不像吉恩家族的人。”安迪撇過頭望着蒙德-吉恩,肆無忌憚的審視着對方留着的大鬍子以及被剪掉的短髮,“如果不是你滿頭的銀髮,你簡直比我還像高地人。”
“我喜歡這樣打扮。”蒙德-吉恩聳聳肩,“我討厭吉恩家族以往的規矩,我喜歡自由感覺,喜歡豪放且宏大的一切事物,討厭細膩而含蓄。”
“也許我們兩個可以成爲朋友。”對面的獸人親王裡巴洛高舉酒杯和蒙德-吉恩在半空中對碰。
“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蒙德-吉恩也高舉着他手裡的酒杯後一飲而盡。
“讓我們爲友誼痛飲這一杯。”培迪恰到好處的插了一句話,然後站起身望着突然停下所有的動作與他對視的貴族和將軍們高舉酒杯,“爲我們的友誼能夠長久永存。”言罷,他帶頭痛飲。
“爲我們的友誼!”無數人同時高舉酒杯,然後與國王一起痛飲。
“烤肉還沒好嗎?”培迪這已經是第三杯酒下肚,晃盪的胃裡讓他渴望吃點肉食。
“還早!”安迪-巴萊特掃了眼不遠處的威利-喬恩,對方纔剛剛把塗好醬料的野味架在烤架上。
培迪不知爲何突然饞得不行,他聽到表弟的回答下意識的看向烤架,上面帶着血絲的肉讓他皺了皺眉。安迪-巴萊特看着表哥的樣子指着糕點,“你最喜歡的糕點,瑪喬麗糕點店特意爲你準備的。”
“這些東西吃下去甜得難受。”培迪搖了搖頭。
獸人親王裡巴洛聽到國王與他兄弟的對話,立刻站起身並上前走出兩步,“陛下,你或許可以試試我帶來的奶酒。”
“哦?”培迪來了興趣,但緊着又皺着眉,“我聽地精商人說,你們的奶酒有一股厚重的奶羶味,我最討厭這種味道。”
“普通的奶酒確實是這樣的,但我帶來的是王庭專供的奶酒,爲保持口感我們甚至動用一部分祭司學徒爲其祝福,我保證您會記住它的醇厚以及那回味無窮的奶香。”裡巴洛微笑着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