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上旬初春天氣,對於克魯城來說依舊寒冷。
今天,克魯城那鋼鐵澆灌的城門如同往日一樣在天亮之時,在一陣厚重的齒輪摩擦聲中緩緩落下,城外運河的商船在城門吊橋落下的那一刻工頭們叫罵的聲音更加的響亮,工人們的動作也不知覺加快了卸貨的速度。
城外寬闊的商道上,帶着商隊的商人、旅客、傭兵,進城的貴族、農夫安靜的排着隊等候着城市守備士兵的盤查。
雖然,今天克魯城從表面上看起來與以往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但經常走貨的商人發現了今天的不同。
首先,城門口和主街巡邏的守備兵團士兵比往常多出至少一倍;其次,就是今天的盤查比以往要嚴格得多,凡是與鐵器有關的大物件都被嚴禁帶入城內,易燃的魚油、火藥,甚至是某些特定的墨汁等都被都成爲了違禁品,沒有特別的通行證,在未來半個月之內都別想運進城中。
等人們入城之後又發現,今天的內城已經不對外開放,而且在外城的主要街區和早市上,居然出現城堡騎士帶領的巡邏隊。
聰明的人結合昨天伴晚警察局的審判公告,很快就想到今天可能會在卡瓦爾堡內發生一些重要的事件。於是,一部分商人覺得這裡面也許可以大賺一筆,原本要出手的貨物全部囤積在城市倉庫;而另一部分比較謹慎的商人則正好相反,他們以低於平常兩成價格迅速出手手中所有的貨物,並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座城市。
不過,龐大的克魯城並沒有因爲些許商人的改變而發生多大的變化,早市依舊無比的熱鬧,各個工廠區的街口依舊是無比擁擠,工人們如同往常其一大早便起牀趕着時間上班,讓各個街口的早餐攤位依舊生意火爆。
內城高牆內,守備兵團一個大隊全服武裝呼守衛的內城高牆內,各個街區路口卻正好與外城此刻的熱鬧截然相反…顯得無比的安靜,是比深夜還要靜的安靜。
往日天亮之後便行人不斷的寬闊街面上,今天除王國政府官員和警員與守備士兵之外,便再無其他閒雜人,寬闊的運河裡原本絡繹不絕的船隻今天不見一艘。各個街區別墅、莊園都緊閉着大門,繁華的商業街早在昨天晚上兩點之前就停止了營業。
第七街區的薩科家族莊園區內,韋波-薩科今天比往日早起兩個小時,他起牀後就一直在自家寬闊的院子裡散步,絲毫不在意街面上不是路過的守備兵團,更沒有去在意附近莊園內鬨鬧的聲音。
早上七點,韋波-薩科迎來他的第一波客人,他用最簡單的語言直觀的闡述完自己的觀點後,有一些人果斷的離開,也有一些人決定留下。在後面的一個小時裡,又有一些人陸陸續續的客人到來與韋波-薩科交談,同樣離開了一些又留下了一些。
守備兵團總部駐地內,費雷德爵士同樣在這一個小時裡迎來一羣形形色色的客人。在漢妮娜男爵的授意下,費雷德爵士對這些人胡亂許諾一通之後,並在卡瓦爾堡王后的命令下,把守備兵團兩千士兵駐紮在第六街區和第七街區位於暮色廣場旁邊的交界口。
早上八點半,當冬季溫和的天陽光線穿透雲層,爲大地帶來些許溫暖的時候,一輛克魯城貴族制式黑色四輪馬車緩緩駛入暮色廣場,“叮鈴鈴”這輛馬車的銀鈴的輕響聲在這一刻是那麼的引人注目,它孤獨的行駛在暮色廣場上吸引住了廣場所有的警員和守備士兵。
“叮鈴鈴…”
“叮鈴鈴…”
馬車的銀鈴一直不停的響,響到它行駛到城堡大門之外。
在城堡騎士和守衛的注視下,馬車的車門無聲的打開,一名身穿紅色貴族禮服並裹着紅色絨毛披風的年輕貴族,不急不慢的從馬車上走下,帶着一種善意的微笑向城堡的大門走去。
城堡大門下吊橋上負責駐守的騎士見此,立刻面露嚴肅的迎了上去,但就在騎士打算呵斥這位年輕貴族的時候,對方卻在恰到好處的地方停下腳步。城堡騎士見狀嚥下想要呵斥的語言並皺了皺眉,看着對方衣領和袖口處的家族徽章,轉過頭看向城牆上的長官。
今天,城堡大門的駐守工作由年輕的埃登騎士負責。作爲國王曾經的扈從,他是在昨天晚上接到王后陛下親自下達的命令守衛這扇大門,以確保沒有任何人可以在沒有經過王后同意的前提下進入城堡。
埃登看着下方騎士投來的詢問目光,看了看那位位於城堡吊橋範圍外的貴族,又看了看附近廣場上無動於衷的警員,對着下方的騎士做了一個‘不予理睬’的動作。
就在下方騎士點頭的時候,遠處暮色廣場又傳來一陣陣“叮鈴鈴”聲響。這一次銀鈴的響動不再是如剛纔那般孤單,而是連成一片一片的。
埃登循聲望去,雙目中浮現的是一排排彷彿看不到頭的馬車隊形,正在緩緩的向城堡大門行駛,在這些馬車的旁邊,更有數不清的身穿常服的貴族騎着戰馬向城堡大門靠近。
“要不要向王后陛下彙報?”埃登的副官是一位中年軍士長,他在看到眼前的場景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把這裡的事情儘可能快的向上彙報。
儘管埃登內心下意識的想法也是向王后陛下彙報,但在聽聞副官的建議後,立刻否決:“王后陛下就是讓我們守衛城堡大門,不管是誰在沒有得到王后陛下的允許下,都不準邁過大門一步。”不過,隨後埃登又語氣一轉說道:“但王后陛下有權力知曉這裡發生的一切,你現在親自去國王辦公室彙報這件事情。”
兩人對話的間隙裡,暮色廣場上原本在巡邏的守備兵團開始向他們在街區口的駐地撤退,警察局的警員們也令人意外的向警察局大樓退卻。
埃登冷靜的看着暮色廣場上發生的一切,雖然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讓他很緊張,但聰明的他立刻明白守備兵團和警察局的打算,他看着離城堡越來越近的龐大隊伍,看着城堡大門下那位年輕貴族臉上得意的笑容,壓制着內心緊張對身邊的傳令官吩咐道:“告誡每一個人,我們的目的是阻止他們進入城堡,在沒有我的命令之前不準動用武力。”
“不如直接將城門放下…”
“就算在獸人戰爭時期,卡瓦爾堡的城門也沒有在白天放下來過。”埃登立刻冷冷的呵斥,“你是想讓整個王國嘲笑我們的無能,嘲笑陛下的軟弱嗎?”
副官聽到上司的警告,立刻面露嚴肅並用最肯定的語氣說道:“陛下是王國最勇敢的戰士!”
…
卡瓦爾堡高牆吊橋外,貴族們規規矩矩的把馬車和戰馬停在城堡外專門用來停靠馬車的廣場,然後不緊不慢在走向城堡大門。
在這些貴族的最前面,愕然就是偉茲-伯斯特子爵,他今天穿着一件深紅色的寬敞貴族禮服,領口處和袖口處的家族徽章用金色的線條勾勒,讓人看向他的時會不知覺會把目光移向他的家族徽章。
偉茲-伯斯特子爵此刻神采奕奕,他和他跟隨他的貴族同最開始的那名貴族一樣,在吊橋外停下腳步後和身邊的一些人小聲的吩咐幾句後,挺着胸膛迎着吊橋上的城堡騎士闊步上前。
“我們帶着善意而來,需要進入城堡與王后陛下商議一些事情,騎士…這是我們的權力,陛下賦予我們的權力。”偉茲-伯斯特子爵表現得溫和,卻又不是貴族的威嚴。
“我看不出你們任何的善意…而且,王后陛下傳下命令,從昨天下午開始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只有通過總理政府、國情分析辦公室、國王辦公室三方發行的通行證,纔可以穿越這扇大門。”城堡騎士面對吊橋外黑壓壓的貴族雖然內心充滿緊張,但說話的語氣卻依舊鎮定。
偉茲-伯斯特並沒有因爲騎士的拒絕而生氣,他依舊笑着說道:“這裡的所有人都曾宣誓效忠陛下,而陛下也承諾過我們,他的壁爐旁邊有我們的一席之地,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符合王國法律,也沒有違揹我們的誓言。”
“您是否忘記一件事情。”騎士緊握着手中的佩劍詢問。
“什麼事?”
“遵從命令也是你誓言的一部分,而今天王后陛下命令,在沒有通行證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得通過這扇大門,你…想違抗來自王后陛下的命令嗎?”
“我尊重王后陛下的任何命令,但這份命令明顯不合法…”
“你在質疑王后陛下的命令,你在懷疑你的誓言嗎?”
“你應該知道你攔不下我們。”偉茲-伯斯特臉上溫和的笑容正在漸漸消退,“你擋在這裡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用處。”
“那麼,你也應該知道,硬闖這扇大門的後果,我確實擋不住你們,但城堡後面的校場有一箇中隊的騎士,以及一千城堡守衛。”
“大人,這些人就是培迪-里根養的看門狗,他們的主人此刻都生死不明,還理會這些狗做什麼,先衝進去再說!”偉茲-伯斯特身側的貴族顯得很不耐煩,他說出來的話讓城堡騎士心下震驚的同時不知覺把手按在劍柄上。
城堡騎士語言中帶着了冷意,“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你在這裡辱罵國王陛下,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扯下你身上的家族徽章,跟我去一趟警察局。”
“你難道不知道,你的主人在艾魯克領遇到刺殺,現在恐怕已經…”那名貴族搖着頭,露出一副很特別的惋惜表情。
城牆上的埃登從一直在注視下方發生的一切,他看着吊橋負責防衛的軍士長給他做出的手勢翻譯,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
而偉茲-伯斯特此刻卻沉默着,他既不幫說話的貴族掩飾,也不附和他說的話。
貴族那些污濁的語言依舊在繼續,這讓吊橋上的騎士處於一種不上不下的局面,而警察局方面和街區守備兵團駐地沒有任何動靜。
“大人!”剛纔離開向國王辦公室彙報的副官在恰到好處的時機趕回,他快速掃了一眼下方對峙的局面,壓低聲音在上司耳邊說道:“王后陛下傳來命令:任何沒有經過總理政府、國情分析辦公室、國王辦公室三方發放通行證的人,都不準踏入城堡一步。”
“就這?”埃登眉毛一皺。
“王后陛下授予你全權,她說…”副官的聲音更低了,“‘如果貴族敢動用武力,你們可以採取任何措施,你們的職責只有一個,那就是…確保我的命令的不受任何力量動搖!’這些…都是王后陛下的原話。”
埃登眉毛一挑,看着吊橋上軍士長傳達的越來越過分的言辭,胸腔中一股難以發泄的鬱悶之氣讓他渾身難受,他不能的想警察局和守備賓團駐地望去,那裡依舊毫無動靜。
“呼!”埃登感覺此刻自己的心臟正在不受控制的猛然跳動。
“拿下他!”
短暫的思考後,埃登冷漠的聲音穿透短暫的空間,傳達至吊橋上的城堡騎士耳中,“當衆辱罵國王陛下,詆譭王國國策,按律任何王國貴族和騎士都有權力對逮捕你!”
“鏘”吊橋上的城堡騎士一開始就想拔劍,但身上的職責一直讓他壓抑着內息的想法,在得到上司的授權後,他便不再忍受以最快的速度拔劍的並快速向前探出一步,同時鋒利的劍身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延伸,眼看就要架在那位貴族的脖子上。
“當”那位貴族也果斷的拔出自己的佩劍,彈開城堡騎士襲上來的利劍。
“我給你機會把劍收回去,在這裡拔劍意味着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城堡騎士這一次的聲音很大,他在警告拔劍的貴族,更是在警告後面蠢蠢欲動的人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