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也許不可能,但我可以等待,我擁有無盡的生命力,短短百年的時間對我來說不過是睡了一覺…但百年之後,你還存在嗎?”黑暗中的聲音在在這一刻又變得格外的愉快,“百年之後,你的靈魂屬於我!”
“也許十年之後,你的記憶就會再一次被封印在黑暗的牢獄之內。”
“我喜歡你的自信,年輕的國王。”
黑暗的力量在兩人對話間慢慢散開,混亂的腳步聲和叫喊代替了原本的寂靜,晃動的火光逐漸覆蓋了黑暗。
培迪在黑暗退卻之後,注視着他前方兩米之外的倒在地上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陛下!”將軍們在倫丁-里根的帶領下衝進殘破的營帳,並向着他們的國王靠了過來。
“都給我滾出去!”
培迪大吼一聲讓所有靠過來的將軍們停下腳步,但卻沒有退出營帳。
“威利-喬恩!”培迪的心情很不好,他怒吼道:“十秒之內,沒有退出營帳的就地處死!”
冰冷的命令以及刺入骨髓般的殺意,讓所有人在內心深處生出一股難以磨滅的寒意,在一陣混亂的腳步聲中,不到十秒的時間破敗的營帳內就只剩下培迪以及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的巴戟,還有消耗過度的莉亞。
“踏踏踏”培迪慢慢靠近巴戟所在的地方,雖然聖力早已感受不到這位老獸人的生命跡象,但培迪依舊不死心的探了探他的脈搏和心跳。
在那股黑暗力量吞噬巴戟之前,他早已耗盡自己的生命力,費羅拉也並沒有無聊掉用邪能去對付一具屍體,因此老獸人的身體得以保全。
“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夥計。”培迪故意用很輕鬆的語氣說出這句話,然後擡起頭看着被捅出窟窿的帳篷頂部。
外面天空中,無形的魔法護盾正在緩緩覆蓋他所在的這片區域。
但培迪並不是在觀察魔法護盾,他腥紅的雙眸中滿是那昏暗的天空…這片被迷霧籠罩的天空依舊黑暗,但他看得卻很出神,他的目光彷彿能夠可穿透迷霧直視那漫天的繁星。
莉亞大法師虛弱的聲音傳來:“巴戟爵士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老爵士一直都是王國的勇士,一直都是!”培迪打斷了莉亞的話,他臉上帶着讓莉亞無法理解的像是憤怒、又像是自責的混亂表情。
“巴戟爵士最後一刻說…未來屬於克魯里亞王國。”莉亞此刻的聲音裡帶着無法掩蓋的顫抖以及危險過後的虛脫感。
“未來…一定會屬於克魯里亞王國!”培迪的語氣肯定,掃了一眼吵鬧的營帳門口。在沉默中走到滿是灰塵的主帥座椅端端正正的坐下後,靜靜的環視着帳篷內雜亂的場景,開始回想起剛纔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刺殺。
不管是警察局,還是軍情處和城堡密探的情報,讓培迪很早就知道有人在針對他制定暗殺計劃。而且,他加冕之後警察局確確實實的查辦過不下十次針對卡瓦爾堡的刺殺行動。
警察局和城堡密探推演過無數次可能會遇到的刺殺行動,培迪自己也思考着自己會遭遇的刺殺,並做出過相應的安排…
但意外依舊發生…
“我真是一個失敗的國王。”培迪低語一句後心情變得有些沮喪。
神聖力量在這時自主的浮現並環繞在培迪的全身,讓沮喪的培迪感受到一種令人心情愉悅的溫暖感覺。在這樣的溫暖中培迪享受着混亂之後難得的寧靜,讓心中的煩躁漸漸的遠離,沮喪的情緒也得到修復。
沉靜半個小時後,培迪看着恢復平靜莉亞,“巴戟爵士…”
“巴戟爵士是一位真正的戰士,他可以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在毫不猶豫的奉獻出生命來爲我爭取時間。”莉亞明顯情緒不高,但說起老獸人的事情卻精神奕奕。
“很好…你出去告訴外面的將軍們,告訴他們巴戟爵士的英勇,我要讓他的事蹟在整個王國傳頌。”培迪吩咐了一句,當莉亞準備退下之時,他又彷彿想起什麼般說道:“還有…讓唐萊特和德拉希爾將軍進來。”
“陛下…”莉亞聽到國王最後的吩咐遲疑的沒有離開,她低着頭看着雜亂的地面說道:“剛纔那種力量…非常的詭異,我過去研究過無數能量,傳說的魔藥、女巫的能力、魔能化的野獸,以及此時此刻肆虐大陸的邪能,但我依舊無法理解這種直接誕生於虛空中的力量。”
“如果那就是‘混亂之序’的話…我們必須得重新對此刻不死軍團的力量做出評估。”莉亞看着正在認真傾聽的國王,語氣不知覺加重了許多,“而且…最後費羅拉說的那些話…”
“大法師閣下。”培迪打斷了莉亞的話,“我很清楚法師對於未知力量充滿着熱情,但有些力量不是我們能夠去探索的,還有…費羅拉最後說的那些話,僅限我們兩人知曉,你…明白我說的嗎?”
“是的,我明白了。”莉亞雖然面露不甘但也沒有再堅持,她應答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營帳。
營帳外,莉亞剛剛走出便被一衆軍官圍着。
“陛下怎麼樣?”
“有沒有受傷?”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接二連三的問題讓莉亞皺了皺眉,她選擇直接無視這些問題,轉動着目光在人羣中尋找德拉希爾和唐萊特的身影。
“都給我閉嘴!”一聲低吼打斷軍官們的胡亂語言,倫丁-里根排衆而出站在莉亞對面,“陛下有什麼話帶給我們?”
“陛下讓唐萊特騎士和德拉希爾將軍進去。”莉亞毫不在意倫丁-里根的注視,她沉靜的說出國王的命令,“還有,陛下親口說了…巴戟爵士英勇的事蹟應該在全軍流傳,他是克魯人的英雄!”
倫丁-里根臉色一變,雖然剛纔進入營帳的時間很短,但卻足夠他觀察清楚營帳內的一切…當時,國王站在帥案旁邊,看不清楚身體狀況,但在他前方的老獸人巴戟卻明顯的沒有了任何生命狀態。
雖然倫丁-里根在之前恨不得陛下身邊的老獸人慘死街頭,但如今這個局面他卻是知道這位老獸人在這次刺殺事件中死亡,對於那位高高在上的國王意味着什麼。
“我已經準備認真聆聽巴戟爵士的英勇事蹟。”倫丁-里根壓制着內心所有的思緒,讓自己處於一種平靜狀態。
兩人說話之間,國王護衛隊長威利-喬恩已經確認命令,並正式傳喚唐萊特與德拉希爾。
哈利汗、倫丁-里根以及亞摩斯都是聰明的人,在確認陛下傳喚的確是這兩個人之時,都約束着各自的下屬閉嘴的同時讓開一條道路供兩人通行。
當唐萊特和德拉希爾進入營帳之後,剛纔隨威利-喬恩一同進入營帳的國王扈從羅裡-格瑞達騎士也從營帳內走出,並對左右吩咐到:“陛下命令,在營區周圍的所有人不得再隨意離開。”
這道命令立刻讓帳外的將軍們和軍隊高層軍官紛亂的議論聲消失得無隱無蹤,許多原本聚集在一起的小團體也開始慢慢的散開。
營帳內,
國王的侍從和護衛們正在清理亂糟糟的底板,巴戟老獸人的遺體被停放在寬大的會議桌上,身上披着國王最喜歡的那件絨毛披風。
唐萊特和德拉希爾進入營帳的時候,國王正在用聖騎士的方式爲巴戟老獸人祈禱,神情莊嚴而專注。兩人沒有去打擾國王,他們默默的站在離門口不遠處的位置,望着巴戟老獸人的遺體思緒各不相同。
“你們都過來吧。”培迪祈禱完之後拿着火鉗挑撥着火盆裡的木炭。
“奧特伍德…是怎麼回事?”培迪強忍着心中那難以言表的憤怒,用盡量平靜的語氣詢問。
“喬恩爵士把奧特伍德移交給我之後,我第一時間便對奧特伍德進行審訊,他…可能是被某種力量控制了思想。”唐萊特斟酌着用詞,“他是在毫無意識的情況在您的咖啡裡面下毒…”
“那並不是一次性毒藥,那是一種我從來不曾見過的魔藥,奧特伍德分三次放在您的飲食中,所以…護衛隊的人才沒能發現,以至於出現了這種本該不該出現的意外。”
“你是在安慰我嗎?”培迪瞟了一眼唐萊特,“雖然我不敢保證我的營帳周圍防禦可以抵禦一切力量的入侵,但想要控制我的秘書長…”他搖了搖頭,“這根本就不可能!”
培迪此刻好像在發泄着某種情緒,一種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
“唐萊特騎士審訊奧特伍德的時候我就在場。”德拉希爾這時說道:“我可以肯定,奧特伍德確實是被某種力量控制,但這種力量並不是臨時找到他,而是早已潛伏在他的體內。”
“你們是想告訴我奧特伍德是無辜的?”培迪挑了挑眉。
“不!”唐萊特搖頭,“也許秘書長並不是故意的,但這件事情卻是他的疏忽所造成的,因爲種植這種控制性魔法,如果沒有本人的同意,幾乎是不可能成功…但具體是什麼樣的魔法,我們暫時還無法確認。”
培迪輕“恩”了一聲,“那就着手調查與奧特伍德有過親密接觸的人,還有…營區肯定有他們的內應,你都提前做好準備了嗎?”
“在來之前,我已經密令警察局的密探監視各處營區,如果有人敢在這個時候有意動,肯定會被我們的探員第一時間發現。”唐萊特應答得很快,“同時,各營區中隊級別以上對外的聯繫也已經被監視。”
“監管這麼龐大的軍營,你手裡那點人根本起不了作用。”培迪靠着椅子,看着正在慢慢恢復整潔的營帳,“我需要真正的掌控,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掌控。”
唐萊特卻不敢保證,常年的情報工作讓他明白,就算再好的計劃也有可能出現意外,更何況現在這樣的大事。
“王國法師兵團會盡全力協助你建立覆蓋整個營區的防護網,‘永恆之翼’的法師也會出手,而你要做的就是動用這張防護網讓這支軍隊遵從我的意志,而不是胡亂的散佈謠言。”培迪喜歡唐萊特的謹慎,但此刻的他不需要這份謹慎,所以語氣裡不知覺的帶着不滿。
“我可以保證在未來七十二小時,不會有不該外傳的消息從這座大營裡傳出去。”唐萊特回答得依舊謹慎,但語言中卻充滿信心。
“足夠!”培迪站起身走到唐萊特身前,“我們的時間有限,你現在就去安排…還有,我需要在二十四小時後查清楚這次刺殺時間的始末!”
“您會得到您想要的。”唐萊特這一次回答得很肯定,刺殺一旦進行肯定會留下許多痕跡,要想查清楚這些痕跡的起因和結果並不是很困難。
“還有…”培迪輕輕拍了拍唐萊特的肩膀,“你不是一直想要逮捕後勤處處長埃德溫-菲林爵士嗎?你現在就可以去做,但…你的行動一定要隱秘,你將他帶秘密逮捕之後,我會宣佈他的失蹤。”
“明白了,就去幹活吧,我會在這裡一直等待你的消息。”培迪再次拍了拍唐萊特的肩膀,以彰顯他的信任。
對於國王的鼓勵唐萊特依舊保持着平靜的狀態,不過從他小心翼翼的離開的腳步可以看出,他對國王突然的客氣顯得有些不適應。
“你在擔心什麼?”德拉希爾將軍在唐萊特退出營帳後說道:“你信任中帶着懷疑的態度會讓你的士兵很沮喪。”他重複着問道:“你…在懷疑什麼?”
培迪“呵呵”笑着,像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這件事情,“我記得勞博特皇帝曾經說過‘皇帝信任任何人,也懷疑任何人’,我現在纔算明白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勞博特皇帝最後死得可是很悽慘,你想學他嗎?”德拉希爾移開了與國王對視的目光,他退後兩步笑了笑,“統治者可以合理的懷疑,但更要信任他的臣民…你的懷疑會讓你的大臣覺得你喜怒無常,慢慢的…他們就會學會保留意見,你逐漸的就會變瞎變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