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費雷德輕輕點頭好像同意副官的意見,但他也僅僅是點頭,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
卡爾文也聰明的沒有再繼續說話,他從虛掩的門縫裡看着正在向辦公室走來的一位穿着軍士長軍服的士兵,在第一時間把虛掩的門全部推開。
走廊迴響的腳步聲以及和窗戶對流的冷風,讓費雷德從沉思中醒來。
軍士長在門被打開的時候剛好走到門口,軍士長先是禮貌的向卡爾文點頭致意,然後用一副嚴肅而刻板的表情望着費雷德的行一個軍禮後彙報道:“長官,又有幾位貴族來拜訪你。”
今天,費雷德註定無法安定,接連的貴族拜訪讓他連午飯都沒時間吃。
直到下午兩點半左右,費雷德的‘接待’工作纔算完全結束,等費雷德拿着副官記錄的報告書趕到暮色廣場的時候已經是三點半。
此刻的暮色廣場各個街口處馬車早就不能正常通過,因爲從城市各區趕來的市民,把各個街區口堵得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折騰大半個小時後,費雷德的馬車在警員的幫助下從警察局特殊通道通過,成功在在四點之前順利趕到位於暮色廣場左手邊街口位置的軍部大樓。
在茜拉-馬恩忙碌的辦公室裡,費雷德等待整整一個小時也沒有見到茜拉-馬恩本人,最終只能先回到自己在軍部大樓的辦公室。
暮色廣場上在費雷德等待的這段時間裡,又從城市其他地區趕來了一部分人,讓原本就擁擠的廣場在這一刻更加的混亂。
“警察局把他們要公開判決貴族的信息通告了整個城市。”副官卡爾文在上司等待的這段時間裡,打探清楚在他們接待貴族期間這座城市裡發生的事情。
“平民最喜歡看到貴族被處死,他們甚至不去關心貴族爲什麼被處死。”卡爾文冷漠的望着下方廣場上興奮的市民,望着在市民包圍下如大海中孤舟的貴族羣體,“警察局這麼做雖然可以佔據主動,但就相當於把他們徹底立於貴族的對立面,後面很長一段時間裡,警察局都不會平靜。”
“不用往後很長一段時間…這件事情明天就會有結果,這就像是在戰場上,已經到最後的決戰時刻,交戰的雙方都不顧得那麼多。”費雷德平靜的望着窗戶外廣場上擁擠的人羣,看着在人羣包圍中的貴族對周圍怒吼的猙獰表情,耳邊彷彿能夠聽到他們咒罵的聲音。
當咒罵聲和歡呼聲達到頂點的時候,警察總局的大門被推開,漢妮娜男爵帶着一衆高級警員在萬衆矚目下,慢慢的走上裝有擴聲器的臨時高架臺上。
“大人,你看那邊!”副官卡爾文指着窗戶對面對的街口位置。在那裡,有一隊身穿守備兵團制式甲冑的士兵正在維持着街口的安全問題,盤查進入廣場內部的所有人。
“我可不記得我守備兵團今天接到過任過需要維持暮色廣場治安的命令。”費雷德眼皮忍不住的跳,他使勁眨了眨眼睛彷彿有些不相信看到一切。就在他說話的之間,更多的守備兵團士兵從主街方向開進廣場,在一陣陣高昂的軍號聲下,控制住了原本亂糟糟的場面。
“守備兵團現在隸屬於軍部,茜拉-馬恩完全不用經過你的同意,就就可以調派任何守備兵團,不過…前提是她必須先得到國王辦公室的授權。”卡爾文低聲解釋道:“很顯然,茜拉-馬恩此刻得到了授權。”
“馬恩爵士這是在警告我嗎?”費雷德不由得抓緊了手中的報告,看着身穿大法官長袍的學者們登上警察局搭建的高臺,看着他們慢慢撐開各自手裡的判決書。
“馬恩爵士是一位真正的騎士,一位典型的克魯人將軍,她如果要警告你,肯定會直接找到你並同你講明,而不是用這樣的手段…”卡爾文目光看向不遠處建築林立的卡瓦爾堡,“真正要警告你的是卡瓦爾堡裡面的那位大人!”
費雷德渾身一震,斜着眼看了看卡爾文,這一刻他的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在沉默半響後說道:“也許我們來王都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我根本不適合待在這個地方。”
“來不來王都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除非你現在向陛下遞交辭呈。”
“也對…我們根本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誰都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看看下面的這些人…”卡爾文雙目注視着高臺上不可一世的漢妮娜男爵,“就連那些看似看主宰他們命運的人,也不過是在隨波逐流!”
“譁”更大喧鬧聲在兩人說話間在廣場上空迴響,一股如夏季的熱浪透過窗戶的縫隙打在費雷德的臉上,讓兩人的談話就此就結束。
在兩名聖騎士帶領下,被鎖上魔法枷鎖的近百名貴族被警員們帶到高臺下。這些貴族明顯很意外附近有這麼多平民,他們激動的向附近的警員和法官們抗議,但均遭到無情的拒絕。
“肅靜!”
漢妮娜的聲音透過擴音器迴響在廣場上空,壓過了人羣雜亂的咒罵和歡呼。
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在那擴音器尖銳的聲音傳播開的時候,都下意識的閉上雙眼,一雙雙包含着或熱情、或仇恨、或是懷疑的目光看向了高臺那位挺拔的女警員。
“經過國王辦公室、總理政府、王國最高法院以及警察局各部商討,遵照《克魯里亞王國國家法律》、《貴族法規》以及《王國戰事條例》,對以下九十七人做出如下判決…”
漢妮娜冷漠不帶有絲毫感情的聲音透過擴音器傳達至廣場的每一個角落,她每宣佈一個判決之後,總是會伴隨着無數的歡呼聲以及不滿的咒罵聲。不過,儘管廣場上的市民和貴族之間猶如被點燃的炸藥,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炸,但直到漢妮娜念出最後一位貴族的判決之後,廣場上也沒有爆發出什麼實質性的衝突。
城堡大門閣樓窗戶口,考利爾耳邊呼嘯着民衆的歡呼聲,看着那近百名貴族在平民的注視下如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倉皇得不知所措,看着在民衆歡呼聲中如英雄一般的漢妮娜,口中忍不住低語:
“貴族用幾百年時間建立起來的威嚴和榮譽在這一刻被徹底粉粹,就是不知道…陛下看到這個場面又會做什麼樣的感想?”
自言自語完,老法師看向身邊的助手,“讓你記錄的畫面都記錄好了嗎?”
“當然…校長,您可以自己看一看,這樣的畫面也許以後再也看不到。”助手快速的翻閱着他記錄的魔法照片,言語中帶着年輕人特有的感概和興奮。
老法師並不在意助手的失禮,他接過照片看着照片上市民們‘勝利’後那一張張興奮吶喊的臉龐,看着被宣判後如喪家之犬的貴族,以及在市民包圍中那些衣着華服的貴族那充滿絕望而又無奈目光。
“呵呵!”考利爾看着這些畫面,不知爲何突然笑出聲。
“蹬蹬蹬”城牆木板樓梯處突然傳來一陣陣厚實的腳步聲。這腳步聲節奏很快,卻又不顯混亂。
老法師轉過頭的時候,兩名身穿輕甲的誓言騎士正好出現在他的眼中,他們胸甲和領口處繡着的盾牌花紋證明着他們的身份。
“考利爾爵士,馬恩爵士邀請您去軍部會議室,她有事情與您商討。”騎士身上盾牌花紋的顏色與科溫德堡馬恩家族有着明顯的區別,這代表着他們只是茜拉-馬恩的誓言騎士,而非馬恩家族的人。
“什麼時候?”
“一個小時後。”
“告訴馬恩爵士,我會準時出現。”考利爾轉過頭重新看向暮色廣場,那裡的人羣正在守備兵團和警衛的指揮下慢慢的散去。
這時,在城堡大門外吊橋上茜拉-馬恩和她的隨從正打馬緩緩通過,考利爾的目光從遠處正在漸漸散去的人羣,本能的轉移到剛從王后陛下那裡離開的茜拉-馬恩。
茜拉-馬恩或許是感覺到探視的目光,她在老法師投來目光的同時猛然間轉過頭。兩人短暫的對視之間相互點頭示意,然後又默契的同時收回目光。
“把這些照片保存好,除了我之外不準拿給任何人看。”考利爾看着冬季正逐漸暗淡的天空,轉移了話題並用輕鬆的語氣說道:“去吃點烤肉嗎?內城商業區有一家烤肉特別好吃。”
“大人,一個小時後您要去參加軍部的會議!”助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你總不可能讓我餓着肚子去參加會議吧?況且…那是軍部的會議,不是士官學院的會議,你着急什麼?”
…
費雷德很久沒有如同現在這麼緊張過,他不知道自己爲何謹慎一輩子,會在最後的關鍵時刻突然沉不住氣。
費雷德從很早就在忍受,忍受同事甚至下屬的嘲諷,忍受他們那種高高在上的眼神彷彿看到臭蟲一般的眼神。而在最近,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地位已經不知不覺中開始超過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他與他們之間的地位正在互換。
從來沒有過的優越感覺,讓費雷德一度的迷失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賣弄他的權柄,也不知道是是何時開始自以爲是的認爲自己已經成爲克魯城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如果之前副官的那些話可以讓他察覺到自己之前的某些行爲是錯誤的,那麼之前守備兵團在他毫無知情的前提被調撥出營區,就直接讓他彷彿掉入寒冬的深海中讓人恐懼而冰冷。
此時此刻,在這間寬敞的會議室裡,費雷德手裡正死死的拽着副官書寫的報告,當着三位國情辦公室大臣認真的做着彙報工作。
費雷德的彙報其實總共也沒多少,不到五分鐘事情他便把事情基本說清楚。
三位大臣聽完費雷德的彙報相互看了看,都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而是都低着頭翻閱着費雷德手中那份文件的副本。
“自從政府改制,收攏貴族手裡的大部分權力之後,腐敗問題一直都是陛下最爲關心的事情。”漢妮娜用雙手使勁在臉上搓了搓讓自己保持清醒的狀態,“哈倫斯行省就是因爲腐敗問題,才導致的後面一系列混亂。”
漢妮娜那雙被皺紋掩蓋的雙眼盯着費雷德,“你曾在哈倫斯行省駐守超過兩年,應該很清楚這裡面的問題,而守備部剛剛搬遷到克魯城不到兩月,你們內部就出現這樣的問題,你…怎麼解釋?”
“守備兵團原本的精銳兵團早已跟隨陛下前往艾魯克領,如今克魯城內的守備兵團大多都是新招募的,費雷德中將能夠在短短兩個月裡,把這些新兵訓練成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茜拉-馬恩作爲費雷德的頂頭上司,雖然明知道下屬確實有過錯,但她也不會容忍警察局的刻意指責。
“守備兵團駐地剛剛搬遷,費雷德爵士既要訓練士兵,又要協調與各部之間的關係,些許疏忽還是可以原諒的,但是…”考利爾也開始表態,“如今克魯城的局面,是不能允許守備兵團有任何的意外發生,特別是明天!”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老法師渙散的目光猛然間全部落到費雷德身上。
“當然,大人,我可以保證…明天守備兵團全體官兵,都將是陛下最忠誠的戰士,他們會付出一切保證這座城市的穩定。”費雷德莊重而嚴肅的表態。
“很好!”茜拉-馬恩搶在漢妮娜說話之前說到:“你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那就按照你自己的計劃去實施,我們需要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她說話的時候拍了拍手裡的文件,指着上面針對守備部駐地腐敗問題的調查方案。
“我覺得…”
“漢妮娜男爵,警察局今天晚上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們有限的警力不應該浪費在這樣的小事上。”考利爾打斷漢妮娜的話,他顯然猜出這位女警員想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