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我的預料之中,我比你更清楚馬恩子爵爲什麼要來?”
艾琳菲兒用優雅的動作擺動的她的長裙,用更舒適的姿勢靠在沙發上,“王國內有一些貴族總以爲自己依舊能夠掌控一切,但他們不清楚現在的王國早已不是三年前的公爵領,這一次…我會讓他們明白何爲王權,何爲王國!”
漢妮娜在王后的注視下保持沉默,她並不是有意沉默,她很想在這場談話中發表自己的看法,但她沮喪的發現,王后每一個話題都不是她能夠參與的。
“城堡密探得到線人的情報,有人準備在明天動用武力對抗城堡的守衛,強行通過城堡大門召開他們口中所謂的‘貴族會議’。”艾琳菲兒平靜的微笑下是一種讓人心悸的冷意,“而且他們還聯繫了科溫德領的貴族,想要打開科溫德領在克魯城內的武器庫。”
“我立刻命令警員封鎖科溫德領的武器庫。”漢妮娜這時終於抓住機會,她本能的把這句話說出口,但說完之後又暗罵自己一聲‘蠢蛋’。
“不…我們不能公開調查科溫德領的任何財產,我們還得繼續裝糊塗。”艾琳菲兒輕輕搖頭,“科溫德領方面肯定早已準備好替罪羊,現在翻臉只會浪費時間,況且…我正愁找不到理由對貴族如今的舉動施行武力鎮壓,明天…那些自大的貴族會把這個理由送到我的手上。”
“您需要我做什麼?”漢妮娜終於忍不住詢問。
“澤羅丁-馬恩肯定不會聽從我的命令,他一定會在我們與城內貴族衝突期間抵達克魯城…他會尋找一個絕佳的時機出現在我們眼前。”艾琳菲兒攤攤手,“雖然我有超過十種方法讓這位馬恩子爵顏面掃地還得不一絲好處,但我們現在還不能與科溫德領徹底撕破臉皮,所以…你的任務就是找到他並看好他,如果你發現他想站出來賣弄他的權柄你就阻止他,並讓他明白自己該幹什麼!”
“那麼,明天…”
“男爵…你的眼裡不能只有罪犯,警察局其實擁有天然的盟友。”艾琳菲兒看着眼前憔悴不已的聖騎士,她承認這位老警員的能力,但對方几十年養成的習慣讓她忘記了一些最根本的東西。
“克魯城內的幾百萬市民都是警察局的盟友,甚至某些貴族也在默默的支持着你們,你要懂得培養盟友,當你的身邊站滿朋友就不會畏懼任何敵人。”艾琳菲兒說話的時候沒有丈夫那般富有氣勢,她總是帶着一種美麗而柔和的笑容,“我給你出個主意…今天下午你對貴族宣判的時候,去找一些觀衆。”
漢妮娜明顯還沒有習慣和王后談話,王后的笑容讓她渾身不舒服,在王后的話語落地之後一種心悸的感覺突然間遍佈全身,這種心悸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的露出恭謙的表情,“我明白了…”
“放鬆身體,男爵!”艾琳菲兒站起身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你看看我們的校場裡,我們擁有無數效忠的騎士,還有更多可以爲陛下事業而獻身的年輕人,外面那些人自以爲可以挑戰我們,但他們不明白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什麼。”
“你要展露出自己的自信,男爵…你是王國情報專員,王國的內部安全都在你的身上,今天所有人都關注着你,有人希望你出錯,但有更多的人站在你的身邊,卡瓦爾堡也將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我可以代替陛下給你承諾,只要你所作的一切符合王國法律,符合警察局的條例,你和你的警員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艾琳菲兒最後一句話看似在承諾,但又好像是在警告着什麼。漢妮娜自然能夠聽明白這些話裡包含着什麼,她想要站起身表態,卻又會王后阻止。
“警察局一定會保證克魯城的穩定,保證王國的內部安全,並在王國法律的監督下,按照內務法規督辦手中的所有案件,處理和打擊王國內部的一切犯罪。”漢妮娜只得坐着表態,“我向您保證,澤羅丁-馬恩不會有進入克魯城的機會,城內的貴族也再也沒有和他接觸的機會!”
…
克魯城守備兵團總部駐地,靠在內城城牆並依附於野鹿山士官學校的駐地側翼,外面一排嶄新石牆封閉着駐地內的一切。圍着城牆而建的五棟高聳的箭樓上,穿着輕甲的弓弩手認真的巡視着各自負責的區域。
駐地內整整五千城市守備兵團,除執勤之外的一千餘人和夜班的一千餘人,剩餘的三千士兵都穿着盔甲在訓練場上和隔壁士官學院的一部分學生進行着體能訓練。
靠近內城城牆的指揮部大樓裡,王國守備部部長、軍部次長費雷德中將在他的私人辦公室裡又送走了一批前來拜訪的貴族。此刻,這位最近風光無限的將軍正獨自一個人欣賞着貴族送給他的禮物。
“一整箱全部都是面值十的克朗幣,按我如今軍部次官的薪水,這一箱克朗幣也足足需要我十年不吃不喝才能存夠。”費雷德把玩着他辦公桌上一個鐵皮箱子裡裝着的克朗幣,那金燦燦的錢幣在燭火的照耀下正散發着刺眼的金色光暈。
“這邊還有!”費雷德的副官卡爾文少校,一位平民出身的軍官,在獸人戰爭時期擔任過費雷德的前哨指揮官。如果在獸人戰爭之前,卡爾文看到眼前滿屋子裝滿克朗幣的鐵皮箱,肯定會興奮得暈過去。
但在獸人戰爭期間,卡爾文早就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認識,他曾看到慘死在成堆金幣中的富豪和貴族。那時,眼前的這些錢就像路邊的狗屎一般。
“那些貴族就如同戰場上的禿鷲一樣讓人厭煩,您怎麼還收下了這些東西?”卡爾文環視這滿屋子裝飾精美的鐵皮箱,“現在克魯城內可不平靜,你別告訴我你現在站在這些貴族這一邊?”
“他們只是送禮而已!”費雷德不以爲意的聳聳肩後抓起一把克朗幣扔在辦公桌上,“我接待這些人的時候,你不全程都在場嗎?你可曾聽到他們提過一個要求嗎?”
“我不是很明白!”卡爾文皺着眉,“但我知道陛下不會容忍任何性質的貪污,城外那顆老桑樹上懸掛的屍體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是貴族之間交往的禮物,不是他們對我行賄。”費雷德低笑着說道:“貴族之間相互送禮是最基本的禮儀…你去用這些錢買幾樣值錢的東西,改天你代表我把它們挨個給人送去,就當是我們的回禮。”
“你可…”卡爾文腦袋倒是轉了過來,但又被上司的做法給弄得無法可說,“你這麼做會不會太無恥了些?”他直接把心裡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買禮物剩下的錢讓兄弟們分了,如果你覺得太無恥的話可以不要這些錢。”費雷德聳聳肩。
卡爾文卻是沒有心情開這樣的玩笑,“你讓兄弟們把這些錢分了,第二天警察局的探員就會拜訪我們…我毫不容易才熬過獸人戰爭,熬過赫瑞恩領內戰,熬過與不死軍團的戰爭,可不想在安穩的日子惹出不必要的事情。”
“放心把,警察局現在根本沒有空閒理會我們。”費雷德笑容帶着老兵特有的豁達與狡猾,“收下這些錢只是我與貴族之間的正常往來…你放心,我很清楚他們想要做的事情,我不會參與他們的計劃,守備部全體官兵只有一個職責,那就是保衛這座城市的安定。”
“克魯城內的誘惑太多,我怕你經受不住。”卡爾文再次看了看堆積在屋子裡的鐵皮盒子,“在過去十天裡,我處理過不下十位收受賄賂的軍官…我可不想有一天看着你被警察局的探員帶走。”
“你覺得我會被這些東西改變嗎?”費雷德看着下屬嚴肅的目光搖了搖頭,然後自嘲的笑了笑,“連你都會這麼認爲嗎?”
“是隻是在擔心你,長官…就連我這樣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陛下的在王國的統治堅若磐石。”
“你都說了…連你都看得出來,難道我就是蠢蛋嗎?”費雷蒂寬大而粗糙的打手輕輕在他的副官臉上拍了拍,“你在嘲笑我嗎?”
“剛剛離開的那些貴族裡面難道有蠢蛋嗎?”卡爾文指着門口的方向,“他們比任何人都聰明,但他們被眼前的利益閃瞎了眼,以至於連最簡單的事情都看不明白…我也是怕你聰明過頭。”
卡爾文雙眸直視費雷蒂,“在某些事情上,我們作爲王國守備兵團,王國內部重要的守衛力量,在這種時候就應該用最強硬的態度拒絕一切…而曖昧的態度會讓你失去陛下的信任!”
“知道貴族爲什麼這麼的…直白,直接送我這麼多錢,而不是其他有價值的…禮物?”費雷德掃視着房間裡的鐵皮盒子,“因爲,在他們的眼裡我依舊只是一位可以爲錢出賣一切的傭兵,他們認爲這些錢可以買下我的前程!”
“那我就收下好了,但我的態度從來不會改變,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的態度。”費雷德目光漸漸變得冷漠,“他們嘲笑我、愚弄我,把我當成克魯城內的小丑,而我會把他們變成真正的小丑。”
“長官,我只是想提醒您,不要在陛下的眼皮下玩弄小聰明,否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卡爾文說話的聲音很小,“就比如…你可以忍受你的下屬揹着你收取大筆錢財?更重要的是…他還把這筆錢拿出來與部下平分!”
“你難道忘記在哈倫斯行省的事情?”副官面露心悸的回憶着,“陛下每天面對的是整個王國的臣民,他需要處理的人際關係成千上萬,他信任誰以及懷疑誰,我們誰都不知道,而且…現在陛下正在進行着一場前所未有的統一戰爭,這場戰爭將直接關係到王國未來的命運,而陛下的對手是他的親妹妹,克魯城的公主…你認爲陛下在這場戰爭中會怎麼看待他的將軍們?”
“國王辦公室的那些大臣們,陛下留下了誰?警察局的漢妮娜男爵,以及自王國成立之後就一直掌管軍部的茜拉-馬恩子爵,還有看上去沒什麼威脅的老法師考利爾爵士,和整天待在實驗室裡的地精奧米奇。”卡爾文說這些話的時候走到門邊向着外面的走廊看了看,“你覺得陛下留下這些人是做什麼的?”
調任軍部次長並掌管守備部的費雷德,在最近這段時間裡確實有些意氣風發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一羣貴族面前,接受他們的行禮。但聽到副官的一席話後,他的後背不由得生出一股冰冷的涼意直入骨髓,然後在剎那間襲擾全身。
卡爾文的話還在繼續:“陛下現在的目標是統一蘇克平原,讓他的王權遍佈整個艾蘭大陸,如果誰敢在這個時候擋着他的道,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不管是王族還是貴族,那都是在找死!”
費雷德雙手猛然“啪”拍到一起,臉色不斷變幻之後雙眼一瞪,“幸虧有你…否則我這次可能要闖大禍。”他其實並非沒有想到這些問題,只是在某些自身敏感的事情上,就算是久經算計的人也會在不知不覺中犯錯。
“你的聰明讓我懷疑你是否真的如你所說的那樣,只是一個農場的農夫。”費雷德認真的打量着他的副官。
“我以前農夫,現在是你您的副官,長官!”卡爾文行了一個軍禮,說這句話的時候帶上了他很少用的敬語。
費雷德對於卡爾文的動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指着物資裡的鐵皮箱子,問道:“那麼…這些錢,你覺得該怎麼處理?”
“剛纔你接見的人我都記錄在冊,我的意見是…你可以拿着我記錄的這份文件,以軍務次長的身份上報茜拉-馬恩長官,並以此爲藉口整隊軍務,我相信…馬恩長官肯定會同意,並會委任你爲這次調查的最高長官。”卡爾文表現得很謹慎,語氣沒有剛纔如朋友般勸諫時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