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迪根本不清楚被他戰錘碾碎的一個不死者的樣子,也不清楚他的戰馬踏碎多少不死者的頭骨。感受着落在騎士鎧甲上的箭矢和攻擊,聖力全力撐開的同時,他不顧一切的向前衝鋒。
他只知道隨着戰馬的奔馳,他離既定的衝鋒目標正在越來越近!
“吼!”
熟悉的怒吼在耳邊響起…培迪循聲望去,衝鋒大軍的側翼一排戰爭堡壘邁着如天柱般的大腿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襲來。
剎那之間培迪便有了決斷,他看向身邊掌管王旗的掌旗官以及傳令官,快速用手勢打着命令:向既定目標全速推進,不必理會戰爭堡壘的追擊。
下達軍令之後,培迪爲讓自己不受戰場傷亡影響自身判斷,便不再去關注側翼情況。
很快,培迪看到第五集團軍的戰旗,他果斷帶領騎兵們從第五集團軍故意讓出來的空缺位置衝鋒。這一段距離,近得彷彿伸手便能觸碰,但對於衝鋒中的大軍而言,卻又彷彿遠得如在天邊不可琢磨。
衝鋒的後勁正在不死軍團越來越密集的防禦線不斷消散,培迪咬着牙不斷的驅使戰馬奔跑,手中的戰錘在聖力的作用下左右砸落,用盡一切力量帶領騎兵前行。
身邊的掌旗官不斷的擺弄戰旗述說着什麼,但培迪每次都以‘繼續衝鋒’的命令結束他們短暫的對話。彷彿馳騁一個世紀,培迪終於率領龐大的騎兵隊伍橫穿整個不死軍團陣線,抵達衝鋒前就制定好的既定目的地。
當控制戰馬完全停歇下來,培迪才轉過頭看向側翼,嚴重減員的側翼部隊讓他微微皺了皺眉,並下意識看向還在戰場上肆虐的戰爭傀儡。
得益於老獸人巴戟恰到時機的命令,第一集團軍前線奮戰的兩個兵團,在騎兵衝鋒過後便立刻撲了上來,並在聖騎士的帶領下成功截斷戰爭堡壘和鐵衛的追擊。
騎兵部隊徹底穩定下來後,培迪第一時間翻身下馬撫摸着累得氣喘吁吁的戰馬,看着鎧甲上全是污血向自己走過來的雷恩問道:“傷亡很大?”
“是的!”雷恩點頭,然後又挺着胸膛道:“但相比於我取得的戰果,這點傷亡根本不算什麼。”
“讓部隊原地休息!”培迪點頭後把頭盔取下隨扔給身邊的一位護衛,扛着戰錘向着第五集團軍的指揮部快速走去。
這時,原本因爲騎兵衝鋒停歇的火槍射擊聲音再次在山谷平原上空迴響。
等培迪趕到第五集團軍指揮部的時候,戰場上空已經籠罩一層厚重的火藥煙霧,德拉希爾此刻的心情顯然很不錯,他看着全身被鮮血覆蓋的國王,隨手一個‘清潔術’丟了過去。
培迪低頭看了看去掉污漬的鎧甲把戰錘放下,從指揮部一位參謀手裡拿過瞭望鏡,觀察着整個戰場的同時詢問,“情況怎麼樣?”
“因爲您英勇的衝鋒,原本膠着的局面已經打開。”德拉希爾簡單的介紹道:“不過…對面也捨得下血本,直接派出戰爭堡壘和鐵衛,並果斷放棄被衝鋒所覆蓋的重甲食屍鬼部隊。”
培迪並沒有因爲德拉希爾的話感覺到高興,因爲瞭望鏡中不死軍團的後方軍爭中,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鼠人、瘟疫野獸、怨靈傀儡還沒有任何動靜。
“讓聖騎士兵團抓緊時間休息!”培迪放下瞭望鏡對跟隨他身邊的傳令官吩咐道:“半個小時,我需要他們繼續作戰。”
德拉希爾看着離開的傳令官問道:“您是打算繼續奔赴前線嗎?”
“不能讓戰爭堡壘和鐵衛擋着我們的道路。”培迪說道:“告訴巴戟爵士,讓主力全力配合聖騎士兵團的突進,必要的時候可以全軍突進!”
德拉希爾與培迪對視,很是嚴肅的說道:“我尊敬的國王陛下,戰爭纔剛剛開始而已。”
“正是因爲戰爭財剛剛開始,我們更好抓緊每一次戰機。”培迪把瞭望鏡還給那位參謀,拿起豎在地上的戰錘。當他手掌接觸到戰錘的瞬間,一道刺眼的聖力開始在錘身上流轉,錘身上的聖力銘文很快被啓動。
培迪認真觀察銘文是否完好的同時說道:“作爲指揮官,不僅要提醒士兵們不要太過自負,同時也要爲他們帶去必勝的信心。”他檢查錘身上的銘文後,活動着鑲嵌着甲片的手套,“與不死軍團的戰爭,無疑是我們這支龐大軍隊最好的試煉場。”
“您把這當成了您的試煉場?”
“我從不拿戰爭開玩笑,我只是打一個比方!”培迪好像是在澄清,又好像是在告誡,“從我集結軍隊的那一刻起,穆韋特-菲勒的末日就已經降臨,對於這一點我從不懷疑。”
“但…對面的野獸大軍並不好對付。”德拉希爾輕輕提醒了一句。
“我說過,他們註定會失敗。”培迪很認真的說完這句話後,便扛着戰錘向着聖騎士團休息的地方走去。
德拉希爾看着國王和他隨從離開的身影皺了皺眉。
精靈將軍身邊的高級祭司阿爾溫清澈的綠色雙眸同樣注視着離開的國王,在國王遠離指揮部後,她輕輕說道:“你不用太過擔心,培迪國王此刻比任何人都要平靜。”
“我並不是在擔心,我只是在想,人類如何在短短二十多年的時間,成就如‘他’這樣的思想和智慧。”德拉希爾用精靈語言和他的助手交流。
“因爲他們一生只有短短不到百年的時間,他們需要用極短的時間來完成自己的理想,他們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學習,而我們在需要用漫長的沉睡來穩定對自然的信仰。”阿爾溫卻對此並不意外,“如果我們願意…也可以如人類這般,米沙王國的暗精靈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他們卻不明白,短短百年的時間裡什麼都做不了。”德拉希爾輕輕搖頭,好似並不贊同阿爾溫的話,“就如同他們之前的帝國一般,洛克大帝用一生建立的帝國,卻無法用一生去守衛她,而我們卻可以從頭到尾見證這一切。”
阿爾溫淡淡一笑,她的笑容很美,那種美並不是豔麗的美,而是一種帶着自然的平和感覺,看着她的美麗的面容就彷彿在欣賞美麗的自然景色。她美麗笑容展開的時候,說道:“也許人類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後來就有複製記憶的魔法,用來延續他們的夢想。”
“玩弄靈魂的人,最終會被靈魂玩弄。”德拉希爾冷漠的笑道:“最高議會從一開始就不止一次的告誡過人類,不要觸碰禁忌魔法。”
阿爾溫保持着她迷人的笑容,“在克魯城中的魔法實驗室裡,法師塔和王國的法師們,已經把研究靈魂記憶魔法提上議程,不過他們打算用在藥劑學方面。”
“但願這位年輕的統治者能夠真的用法律來約束他的試驗,也能夠約束他自己的慾望,否則未來他將給這個大陸帶來災難。”德拉希爾說話的時候看着遠處集結的聖騎士兵團。
“我無法探知培迪國王的思緒。”
“我也曾嘗試過,但…”
…
在之前的衝鋒中聖騎士團的消耗並不嚴重,在聖力的保護下只有兩位聖騎士不幸被骨矛集中摔下馬失去蹤跡。
現今王國的聖騎士兵團,並非學院培養出來的。這些戰士每一個人都擁有不同的理想和信仰,他們能夠聚集在這裡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所以,培迪並沒有做很正式的演講。
半個小時轉眼即逝,近兩百位聖騎士在得到命令之後,默默的聚集到國王的身邊。
“我們從側翼地精恐龍騎兵團的戰線旁邊切入戰場,以最快的速度幹掉不死軍團的戰爭堡壘。”沒有多餘的廢話,培迪下達完命令之後便翻身上馬,在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拉着馬繮奔赴戰場。
前線的戰鬥非常的激烈,中路兩個兵團在爲數不多的聖騎士帶領下正在和鐵衛死磕,其側翼火槍兵團和密密麻麻的鼠人戰鬥在一起。龐大的戰爭堡壘正在肆無忌憚的毀滅着第五集團軍組成的陣線,獸人千人大隊正在整條戰線上奮戰。
“嗡嗡”
在號角聲中,國王率領的聖騎士團趕赴戰場,穩住險些崩潰的戰線。
在昏暗的天空下,如晝日般的神聖光芒閃耀在戰場上,無數戰士的傷口在聖力的照耀下快速的癒合。
在神聖光芒之下是國王的戰旗在獵獵飛舞,國王的戰錘正高高舉起!
“跟隨我!”
無數士兵的耳邊彷彿聽到來自國王的怒吼。
“推進!”
“快!”
“跟隨國王的步伐!”
此起彼伏的吶喊聲在戰場上回響。
抵達戰場的培迪,在釋放出一個大範圍的‘治癒術’之後,便快速的觀察着周圍的一切。在戰爭堡壘面前,普通士兵的衝鋒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能夠和這些怪物真正一戰的只有戰職者。
培迪沒有浪費那怕一秒鐘,他施展完‘治癒術’之後,便以最快的速度拋棄戰馬,在聖力的幫助下對就近的一個戰爭堡壘使用‘戰術衝刺’。“當”培迪的手中的戰錘砸落在戰爭堡壘的粗大的前腿上,發出一種如遠古鐘聲的沉悶迴響。
“吼!”淒厲的慘叫和怒吼聲中,那粗大的前腿猶如碎裂的岩石一般層層剝落,噴射出無數鮮血肉塊的同時斜着傾倒在地面。
培迪沒有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他欺身上前跳入戰爭堡壘上面的絞肉車附近,全身的神聖力量轉換城乳白色,完全無懼四周向他次過來的長矛和短劍,緊握在手中戰錘來了一個大幅度的橫掃。強大的勁風攜帶着破壞一切的力量,戰錘所過之處所有一切都變成碎塊!
撕裂的痛感讓這具戰爭堡壘混亂的靈魂不斷的怒吼,另一邊遮天般的大手不顧一切的向培迪的頭頂落下。
這一刻,
身處攻擊範圍之內的培迪本能的想要躲避,但內心深處卻又有一種力量在告訴他…他的聖力完全可以擊碎這支手臂。
聖力剎那間在培迪身邊聚集,讓他所處的位置如烈陽般不可直視,強大的力量在培迪下意識的思緒下交織在戰錘,當那支巨手落下之時,戰錘也攜帶着無與倫比的力量迎了上去。
“砰”
巨響伴隨着戛然而止的慘叫,培迪的戰錘直接擊打巨手之上,神聖的力量盡數傾瀉而出,那巨手在剎那之間便被神聖力量完全包圍…
彷彿在眨眼之間,又彷彿過去好久,培迪身邊聚集的強大的聖力消退得無隱無蹤,而與之同一時間消失的,還有那撐天的大手。
“爲了克魯里亞王國!”暢快淋漓的攻擊,讓培迪整個人處於興奮狀態,在無數士兵的注視下,站在一具血淋淋的屍體上的培迪高舉着戰錘大聲吶喊着。
“爲了克魯里亞王國!”士兵們迴應着來自國王的無盡戰意。
…
不死軍團後方,
穆韋特-菲勒帶着一種很平靜的面容看着前方戰場,看着那如同神靈的身姿,對身邊的亡靈將軍和亡靈法師詢問道:“有什麼辦法阻止他?”
“殿下,培迪-里根的力量已經超出凡人的界限,就連衆神時代都很少有人能夠如他這般強大。”一位把自己裹在黑色斗篷裡的亡靈法師開口說道:“不過他終究是凡人的軀體,沒有無窮無盡的體力。”
“是的,他沒有無情無盡的體力,但他擁有龐大的軍隊。”
“所以…恕我冒犯,殿下…我覺得我們或許…應該退守要塞,用要塞周圍的力量阻止培迪-里根的進攻。”
“要塞周邊的力量也無法阻擋培迪-里根的步伐,我們從一開始的決定就是錯誤的,我們應該在當時不惜代價攻佔艾魯克城,而不是修建要塞。”
“如果沒有要塞的力量,我們現在可能早已被克魯里亞王國的大軍碾碎,我們…”
“行啦,無用的爭吵以及指責只會讓自己顯得無能。”穆韋特-菲勒那雙人類的雙眼猛然間變得漆黑,又突然深藍如天空,“繼續進攻,用我們無盡的體力去瓦解培迪-里根和他的軍隊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