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分明的天空下,亡者的死亡大軍和艾魯克城的戰士們,在城牆上糾纏在一起。兵戈鐵器碰撞擦出的火光映射着士兵們的血汗,照亮了他們一張張堅毅的臉龐。
帶着血跡的戰旗聲,科韋-藍博舉着比他人還要高的盾牌,強忍着被撞擊所帶來的骨頭痠痛感,用手裡的短矛透過盾牌之間的縫隙一陣亂捅。
“大人,這樣下去我們堅持不到天亮。”
城市守衛隊的指揮官曼德爾見科韋-藍博有空便立刻靠了上來,“得想想其他辦法把攻上城牆的不死軍團打下去。”
“恩…”科韋-藍博停下手裡的亂捅的動作,把整個人掩蓋在盾牌後面抵擋不死軍團的衝擊,用很大的聲音吼道:“巴克少將那邊傳來了什麼消息?”
“毫無消息!”
“該死的!”科韋-藍博揭開面甲低聲咒罵一句,吐出一口痰深吸一口氣說道:“動用法師塔留下的東西吧。”
“現在?”曼德爾一怔。
“不是現在,難道你想等我們都被幹掉的時候再用?”科韋-藍博雙眼一瞪有些不耐煩的推開曼德爾,提起手中的短矛又是一通亂捅,接着便大喊道:“都給我穩住,援軍很快就會抵達。”
科韋-藍博的呼喊對於戰場上的喊殺聲來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自然也就沒有幾個人聽到,但他的傳令官會把這一消息傳達至戰場的各個角落。
在激烈的戰鬥中,城牆上不知何時多出一些身穿輕甲的魔法學徒,這些魔法學徒並沒有直接參與戰鬥,他們像個亂中取靜的學者一般安安靜靜的待在防禦線的後方,手中不緊不慢的勾畫着法陣,但很長時間過去卻不見發出一個魔法支援前方的戰鬥。
學徒們勾畫法陣的時間持續十多分鐘後,城牆塔樓的旗手們突然揮舞着手中令旗,向奮戰在城牆各個防區的部隊傳達來自指揮部的命令:
五分鐘後…
全軍撤退!
城牆各個區域奮的指揮官,雖然都非常詫異這份來自指揮部的命令,但他們並不打算拒絕,或者說他們早就期盼着指揮部這樣的命令。
五分鐘眨眼間便過去,城牆上除留下斷後的少部分傷兵之外,大部開始有序的撤離。不過,在戰線後方的魔法學徒們卻沒有加入撤退的行列,他們依舊保持着剛開始的樣子靜靜的站在原地,好像在維持着某一種不知名的複雜魔法。
不死軍團在城市守衛部隊主力撤出城牆之後立刻加強了攻擊,留下斷後的少部分戰士幾乎在眨眼間便被龐大的死亡潮水所吞噬。然後,龐大的不死軍團開始衝擊離他們只有咫尺之遙的法師們。
“呲呲”
一種好似鐵器相互摩擦而發出的讓人牙齦發癢的聲音,突兀的在喧鬧的戰場迴響起來,讓剛剛撤離城牆的官兵門忍不住轉頭側頭眺望。
城牆上,
衝鋒中的不死軍團眼看就要淹沒在他們衝鋒大軍中根本不值一提的法師學徒們。但就在食屍鬼手中利刃落下的時刻,一種透明的光幕猛然間隔絕在他們和魔法學徒之間,讓這些兇殘的亡者不能再前進一步。
“呀”不死者們那挑戰人體聽力極限的尖嘯在光幕出現後便充斥於城牆之上。在其後方的亡靈法師們開始聯合施法,更加濃郁的邪能猛然間降臨,那附着的漆黑濃霧瞬間便把半個城牆佔據,黑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侵蝕城牆上僅存的光明。
與此同時,無數帶着黑色詭異火焰的巨手從黑暗中探出,伸向城牆中間苦苦支撐的魔法光幕,那吞天食地的氣勢讓人不覺生出下一刻魔法光幕就會盡數破碎的想法。
“呲呲”
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剛纔那種怪異的讓人牙齦發癢的聲響再次傳來。只見,光幕外漆黑的夜色下被侵染城血色的地面突然散發出紅得發紫的射線,這種射線投射在黑暗中異常的奪目。
深紅的射線出現之時,原本透明的光幕也猛然間的變城紅色,一道道彷彿天邊降臨的巨大風刃,也在同一時間在光幕外來回攪動。城牆上龐大的食屍鬼部隊,在眨眼間便被這些風刃肢解,然後被那詭異的紅色射線吞噬。
“滋啦滋啦”
那讓人耳暈目眩的聲音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大聲,大的掩蓋掉不死軍團那令人不舒服的尖嘯。
撤退到城牆下方的士兵們看着城牆上如神靈降臨般的畫面手腳都嚇得冰涼,並開始不斷向他們各自信仰的神明祈禱。
被親衛保護在中間的科韋-藍博望着那令人目眩的畫面,在感嘆着人類渺小的同時,對法師塔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法師塔布置的是邪術師的法陣,他們利用的是城牆上戰士們的鮮血。”城市守衛隊指揮官曼德爾表情有些豐富,“這是舊帝國明文規定不準研習的法術分支,法師塔曾經也派出過他們的精銳在整個大陸追殺研究血魔法的邪術師。”
“事實證明魔法並沒有正邪之分,現在你口中的‘血魔法’不也拯救了這座城市幾十萬民衆嗎?”科韋-藍博卻是無所謂的聳聳肩,“而且法師塔既然敢當着我們的面佈置這種魔法,你覺得他們會害怕我們的指責嗎?”
“我很久之前就聽說過,人類的未來在法師塔…”曼德爾小聲的說着,“不知道這樣的未來還要等待多久。”
“很顯然,我們等不到法師塔的未來,我們現在的未來在克魯城。”科韋-藍博開始在公開的場合表發他的看法。
曼德爾這一次沒有再回應上司的話題,因爲這是不他能夠談論的事情。
“接下來我們將要面臨的不死軍團憤怒的反擊。”科韋-藍博收攏腦海裡亂糟糟的思緒,很是嚴肅的看向曼德爾,“讓士兵們抓緊時間休息。”言罷,他又看向城牆上正在漸漸散去的魔法,“但首先我們得奪回城牆的控制權。”
“是,大人。”曼德爾臉上非常凝重。
重新登陸城牆的命令的很快就被傳達下去,親眼看見剛纔那如神靈般的魔法後,士兵們本能的抗拒登上城牆,但在軍令下他們的個人意願沒有絲毫作用。
城牆上,被籠罩的黑暗已被驅散,士兵們登上城牆在第一時間便開始清理堆積如山的殘肢斷臂。同時,他們也會好奇的看向在旁邊休息的法師們,此刻此刻他們再也不敢對這些身體孱弱的法師們有半分嘲笑。
…
食屍鬼們殘留的屍體很快被退下城牆,然後一把大火直接在城牆下把它們引燃。在大火後方,城牆的士兵們等到短暫的休息時間。
而在城牆外漆黑的夜空下的龐大死亡軍團,後續的進攻部隊在城牆上進攻受挫後立刻果斷的後撤,但他們並沒有就此放棄,更龐大的攻城部隊正在集結。
時間總是要流失的,城牆下的大火在時間的侵蝕中慢慢消退,火光外越來越多的不死者正在集結。在那依稀的燈火中,可以發現這一次不死軍團終於動用他們的戰爭堡壘、人面異獸等攻城巨獸。
看到這一切的科韋-藍博都忍不住對曼德爾感嘆道:“看來,我們的對手打算在這一次徹底把我們打趴下。”
曼德爾沒有興趣開玩笑,他下意識的看了看附近在燈火下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咬了咬牙問道:“不能退到內城戰鬥嗎?”
“不死軍團不同於以往的敵人…”科韋-藍博把對方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他伸出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外城區還有近二十萬居民放棄外城就等於束手待斃,我們根本不可能養活這麼多人,除非…”他沒有把最後的話說出來。
曼德爾自然清楚上司接下來的話,平民出身的他以前總是覺得高高在上的貴族總是做着一些非常的愚蠢決定,但現在他都忍不住去想一些自己以前覺得噁心的事情。
兩人的談話就此終結,科韋-藍博是不想再浪費精力,曼德爾則在思考接下來的戰鬥該怎麼辦,周圍的底層軍官們不斷的低吼道:“檢查各自的裝備,盾牌、胸甲、頭盔,看看你們手中的釘錘是否完好,這些都是你們保命的關鍵。”
軍官們嘈雜的低吼中,一陣陣略顯急切的腳步聲很是突兀,沉默的科韋-藍博和曼德爾相繼對腳步聲發出的地方投去目光。
是軍情二處的米妮-瓦圖,她那身樸實的皮甲外此刻套着一件嶄新的綢質戰袍,讓她整個人在這城牆上異常的惹人眼。
“看來,你帶來了好消息。”科韋-藍博立刻明白米妮-瓦圖這麼高調的原因。
“巴克少將的軍隊現在已經抵達我們的側翼!”米妮-瓦圖故意說得很大聲。周圍的軍官們鬧哄哄的軍令在她話語落地之後戛然而止,無數士兵們看向她的目光中原本的厭惡變成了驚喜。
米妮-瓦圖難得的露出笑意,在無數人的注視中繼續道:“而且,他們已經對不死軍團的側翼發動了進攻,也許你們仔細聽還能聽見那激烈的廝殺聲。”
“但願巴克少將的部隊能夠把這羣醜陋的屍體碾碎。”科韋-藍博由衷的讚歎一句,心情一鬆的他臉上立刻下意識浮現出那標誌性的微笑。
“另外,盟軍總指揮官博文萊特爵士也傳來信息,他的部隊在五個小時前已經開拔,現在正急速向我們馳援。”米妮-瓦圖再次高聲說出另外一個好消息。
“哈哈!”抱着頭盔的科韋-藍博雙眼在火光的映射下閃閃發亮,他仰着頭大笑着,並看向左右官兵大喊道:“聽到了嗎,我的袍澤兄弟們,我們的援軍已經抵達,我們不是孤軍奮戰。”
“五個小時!”科韋-藍博伸出他的手掌露出五根手指,“我只需要再堅守五個小時,只要等到天亮…勝利就會屬於我們艾魯克人民!”
曼德爾趁機高舉手中的長劍,奮力怒吼道:“爲了艾魯克領!”
“爲了艾魯克領!”官兵們立刻起身怒吼。
“呀!”城外的不死軍團在城牆的怒吼之後,也爆發出刺耳的尖嘯。
大火在怒吼中慢慢減弱,科韋-藍博緊了緊手中的武器,側着頭看着米妮-瓦圖問道:“戴裡克-丹尼現在在做什麼?”
“他從一開始就一直盯着費泊特-鮑勃的官邸。”
“現在不用再監視了,你去告訴戴裡克-丹尼,把那座該死的祭壇敲成粉末,然後燒得一個渣子都不要剩下!”
…
艾魯克城的戰火被那巨大的風刃切斷停歇半個小時後,又在不死軍團的尖嘯和號角聲中重新開始。但在這一次,不死軍團雖然投入了更強大的力量,卻在戰鬥一開始就受到城牆上的猛烈的阻擊。
雕刻有魔法符文的重弩和箭矢、地精的炸藥、法師塔送來的魔法卷軸,彷彿不要錢一般被拋下城牆,讓推進中的不死軍團在進攻前半個小時內便損失慘重。
更重要的是,正當不死軍團的主力集結重兵強攻城牆之際,側翼巴克少將的軍隊也不予餘力的對其軍陣發動強攻!
儘管是兩線作戰,但不死軍團進攻艾魯克城的決心依舊沒有發生任何改變,他們集結在城牆下達大軍在一次次進攻受挫之後,又一次次重新集結衝。
短短几個小時裡,雙方都在這場消耗戰中損失慘重。
時間在血戰中快速的流失,漆黑的天邊也在雙方糾纏的戰中迎來了光明,整個戰場也在光明中逐漸顯露出來。城牆下那一堆堆的焦的屍體和附近密密麻麻堆積的食屍鬼殘肢,形成的畫面讓城牆那見慣‘地獄’的老兵,都忍不住露出恐懼。
但驚恐只能一瞬間,因爲殘酷的血戰依舊在繼續,不死軍團並沒有如科-藍博想象般在天亮之後退卻,不過卻沒有了夜晚那種瘋狂。
雙方經過昨天晚上的那場血戰之後,都已經面臨崩潰的邊緣!
而現在,就要看誰先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