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巴萊特,話劇中典型的充滿悲劇性的主人公。
作爲帝國六大公爵家族直系成員,他的姓氏就代表着榮譽,從一出生他就擁有讓許多人不曾擁有的一切。
但安迪-巴萊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無時無刻都在想着擺脫他的姓氏。
他想要正常人的生活,他想要父母在身邊的日子。
安迪-巴萊特在剛剛記事的時候,因爲某些政治原因,離開了父母身邊。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
那天,雨水很大,而且颳着大風。
在安迪-巴萊特模糊的記憶裡,當時的大風幾乎能把他整個人刮飛,他跪在滿是泥淋的地上,求他父親不要趕他走。
他不想離開家,
更不想去帝都學習聖力。
他只想待在家裡。
但無論他如何請求,他的父親始終沒有迴應他,兩位士兵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拖進了馬車。
他透過馬車的狹小的窗戶口,回望越來越遠的城堡大門,期望父親能夠改變主意,期望母親能夠幫自己說幾句好話,期望兄長能夠追出來把他帶回去。
但這些也僅僅是期望,
在他最絕望的時候,沒有任何人向他伸出過援手…而且,他求救的對象還是他最親的親人。
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安迪-巴萊特就知道不要奢求別人的幫助,因爲那真的奢求…能夠幫助自己的,唯有自己。
安迪在帝都生活的那些時間裡,很少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常年寄宿在身爲首相的姑父家中,就如同他父親所說的那樣,成爲了他表哥的一個‘隨從’,而同樣孤獨的培迪也需要這麼一位‘隨從’,兩人很自然都成爲了最親密的朋友。
拋開其他原因,安迪其實很希望和他的表哥繼續保持親密的兄弟關係,因爲這是在他心中僅存的一絲親情,他本來不想破壞這份親情。
但無邊的嫉妒,讓他忍不住和他的表哥攀比,更忍不住去諷刺對方獲得的一切,他甚至想要摧毀對方現在的一切。
他嫉妒對方擁有兩個妹妹每天陪伴着他,更嫉妒對方每天都可以和父親談話。
培迪和他兩位妹妹每一次的歡聲笑語,他父親每一次慈愛的目光,對於安迪-巴萊特來說都是傷害,他脆弱的心靈裡充滿着嫉妒,當嫉妒填滿他心間的時候,便成爲了怨恨。
但安迪不能表現出那怕一絲怨恨,更不能有嫉妒。
因爲,他寄宿在別人家中…
寄宿生活是一種讓外人難以理解的生活,就算寄宿對象很溫和、很善良,但依舊不能滿足寄宿着心底深處那份渴望…是的,就是那份渴望,他們渴望能夠擁有寄宿對象一樣的幸福家庭。
常年的寄宿的生活讓安迪-巴萊特很小的時候就懂得察言觀色…
他每天早上起來需要先觀察姑父一家人的心情,觀察兩位表妹是否會無緣無故對他發火,觀察他的表哥是否願意和他說話。
他重視喜歡說一些幽默的笑話,因爲這是他證明自己存在的唯一價值。
帝都的生活,讓這位什麼都不懂的貴族少爺,變成一個謹小慎微的像是城堡底層官僚一樣的小人物性格。
但他終究擁有巴萊特家族的血脈,他終究不是小人物。
當他離開帝都這個牢籠,與他父親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變了…無形的壓力消失了,身上的枷鎖也消失了,他可以不用再看別人的臉色,也可以不再跟隨自己表哥左右以求庇護。
他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帝都的生活讓安迪從小就養成了自己的一套價值觀,在他的眼裡沒有所謂的親情、愛情以及友情,他像商人一樣把所有的事情都利益化,把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看成了一樁樁交易。
而這,就間接導致了兩年前花石堡的那場政變!
安迪-巴萊特對兩年前花石堡的政變沒有絲毫感覺,對他兄長的死亡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既沒有殺戮仇人的快感,也沒有失去親人時的傷心。
在帝都的時候,很多人都認爲安迪-巴萊特只是一位有些幽默的花花公子,甚至連和他朝夕相處的兄弟培迪-里根在很早之前也是這麼認爲的。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位‘花花公子’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學習知識,他們更不清楚的是,他甚至比他的表哥都更早完成聖騎士訓練,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是的,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隱忍和謙遜,在後來的花石堡政變中,他又學會了果斷和狠辣!
在去年克蘭領事件中,他很自然的就學會了‘與狼共舞’。
而現在,
有一堂最重要的課程需要他全神貫注的去學習,
背叛!
作爲一名真正的統治者,背叛是最重要的一堂課程,他需要學會看穿別人的背叛,也要準備隨時背叛他的盟友以獲取更多的利益。
克蘭領戰役此刻已經到了該決斷的時候。
是背叛克蘭城聯盟的盟友在他們背後發動突襲?還是回絕來自聯盟圈的要求,繼續支持他的精靈盟友對獸人的戰爭?
站在安迪-巴萊特現在的角度來看,這無疑是一個比較困難的選擇。
加入所謂的‘遠洋貿易共同圈’雖然可以帶給他帶來比較客觀的利益,但作爲一個內陸國家,遠洋貿易對於安迪-巴萊特來說太過遙遠。
所以,他更希望和蘇克平原城邦聯盟和精靈結盟…但是,現在的蘇克平原亂象叢生不根本不適合作爲盟友,精靈大本營更是很久沒有傳出消息,而與克蘭城聯盟其他成員簽訂的合約似乎還要等許久才能生效,也或許永久都沒有辦法生效。
不過,聯盟圈的合約則可以在他做出決定後立刻生效!
所以,他一時間不能決定,克蘭領的戰爭局勢又逼得他必須儘快做出決定。
安迪-巴萊特急切的樣子,並沒有影響到克萊爾爵士,這位久經風霜的戰士冷靜的思考了片刻後說道:“克蘭領戰爭局勢走向…”他的話說道一半沒有說下去,望着安迪-巴萊特問道:“培迪國王對獸人支持力度到底有多深?”
安迪-巴萊特想了想,臉上帶着不解之色攤攤手說道:“他現在恨不得派遣他的軍隊直接參與到克蘭領的戰爭…按道理來說,他不應該這麼急切纔對…”
“是的!”克萊爾爵士同意般的點頭,“克蘭領的戰爭拖得越久對克魯里亞王國越爲有利…而根據情報顯示,在兩個月之前培迪國王也正是這樣打算的,他甚至用了某些手段阻止了獸人快速結束戰爭的想法。”
“如果不是他,克蘭領的動亂早在去年就可以結束!”安迪-巴萊特雙眼裡帶着兇光,“他在背後超控着一切,超控着這該死的克蘭領戰場…從獸人內戰,到克蘭領戰爭,到處都是克魯人的探子,他們就像蛆蟲一樣腐蝕着我們的血肉。”
安迪顯得很激動,他內心的怒火不可抑制的發泄了出來。
“作爲一名國王,培迪-里根所在的一切並沒有錯。”克萊爾爵士評價着,“抓住任何機會削弱自己潛在的敵人,這是貴族生存法則之一。”
安迪輕“哼”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指着桌面上的三封信件,“這些全部都是培迪-里根的親筆信…他的字我不會記錯,永遠都不會,而且他用了我們兩個家族之間的暗號…”
“最後一封信中,他甚至用‘斷絕商路’來威脅我們必須幫助獸人儘快結束克蘭領的戰爭。”安迪-巴萊特手指輕輕的桌沿上有節奏的敲擊,“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培迪-里根到底想要做什麼?”
克萊爾爵士此刻已經閱讀完三封信件,他沉思片刻後說道:“除非有比克蘭領戰役更重要的事情即將發生,否則…”他搖搖頭沒有說下去,“但以整個大陸的局勢,幾乎不可能發生比克蘭領戰役更重要的事情。”
“除非…”克萊爾爵士和安迪-巴萊特對視,“除非培迪國王想對精靈聯盟宣戰!”“但也不對…”他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斷,“克蘭領戰爭繼續下去,更有利於克魯里亞王國對精靈聯盟的戰爭。”
“培迪-里根剛剛廢除了他的內閣,實現了集權統治!”安迪-巴萊特聲音中帶着些許諷刺,“傳言,他委託地精召集了獸人、蠻人以及矮人,要召開所謂的‘首腦會議’,以確定他的領導地位,以彰顯他的權柄。”
安迪-巴萊特語氣有些冷,或者說是嫉妒,“你覺得培迪-里根是否…是否是想借助這次戰爭的勝利,來宣告‘貿易圈’對整個大陸的霸權,然後順勢召開‘首腦’會議,以確定他在艾蘭大陸的霸主地位。”
克萊爾爵士皺了皺,沉默片刻後說道:“恩…這是唯一能夠解釋的清楚的理由。”
“不管培迪-里根有什麼理由來支持獸人的戰爭,我們現在都必須儘快做出選擇…培迪-里根說得很清楚,6號中午十二點之前,他必須得到答案。”安迪-巴萊特皺着眉,說完這句話後忍不住咒罵道:“我討厭這樣不加掩飾的威脅,該死的培迪-里根,該死的里根家族,我詛咒他們!”
“我們…”克萊爾爵士低着頭思考了幾秒鐘,然後和安迪-巴萊特對視,用肯定的語氣說道:“我們現在就可以答覆培迪國王,支持他對克蘭領的戰爭。”
他用很低的聲音說道:“因爲,我們不管是否答應,聯盟和獸人的決戰都會打響…”他指着桌面上的三封信件,“培迪國王已經代替獸人表明了態度,而我們的聯盟內部也正在積極做着最後的準備。”
克萊爾爵士的話說道這裡,突然把嘴閉得死死的,在安迪-巴萊特的目光注視下沉思了好幾分鐘後又繼續說道:“我聽說在聯盟內部,包括昂格洛司將軍在內的大部分人都認爲,獸人的在西大陸的反攻只是做做樣子,因爲獸人增援西大營的五個旗團,原本可以以雷霆的力量掃滅聯軍的封鎖線,增援比維斯特鎮北方的草原戰場…”
“但事實卻是,獸人五個旗團抵達西大陸後,只是在封鎖線上做做樣子,除了吸引聯盟大部分主力軍隊之外,並沒有發動更大規模的反攻。”克萊爾爵士臉上帶着很嘲諷式的笑容,“很多人認爲,這是石坎-銀斧的政治手段,他在爲了後面的大撤退尋找理由。”
“這是舊帝國貴族慣用的手段…他們總是喜歡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的身上,認爲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愚蠢和自大。”安迪-巴萊特聳聳肩,“那麼,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克萊爾爵士雙眼一閃,在燭火的照射下帶着幾分詭異的感覺,用好似鬼怪耳語般的細小聲音說道:“從培迪國王的態度中可以看出,獸人並不是如同參謀們分析的那樣對即將到來的決戰毫無準備,他們好像忘記了,這場戰爭的發起者是獸人…”
“如果聯盟軍隊以目前的狀態迎擊獸人,您覺得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況?”他自問自答,“其結果,至少不會像昂格洛司將軍想像的那樣美好…”說着克萊爾嘴角露出了嘲笑般的笑容。
“所以,這就是選擇獸人的原因?”
“獸人準備充分,又擁有地精和克魯里亞王國的全力支持,而我們的聯盟呢?看似強大的外表下早已千瘡百孔。”克萊爾爵士繼續說道:“而且,克蘭領是石坎-銀斧自己放棄的…”他的目光中帶着凝重,“不管怎麼看,獸人都將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但是…”他話鋒一轉,“獸人如果就這麼輕易的贏得克蘭領戰爭的勝利,對我們而言並沒有多少好處…我們必須得給獸人增加一點難度,這樣才能顯現出我們的作用,也才能在未來克蘭領利益分配中分配到更多的權利。”
安迪-巴萊特雙眼一閃,“你有什麼想法?”
克萊爾爵士望着桌面上的三封信件,“現在聯盟內部,已經在提前慶祝勝利…這非常危險,作爲盟友我們應該提醒他們即將到來的危險。”他望着安迪-巴萊特,指着那三封信,“你說如果昂格洛司看到這三封信會是什麼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