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裡克-丹尼並沒有挽留埃德溫爵士,他端起酒杯輕輕搖動杯中腥紅的酒水,低語道:“關於赫瑞恩堡的事情,我甚至比軍情處更瞭解。”
埃德溫停下腳步,在燈火下他的一雙眼睛泛着點點冷光,他說道:“你參與了這件事情?”
“我這是在幫助培迪男爵,我從一開始就在幫助他,你以爲北部官道僅僅憑藉一場戰爭就能拿的下來?”戴裡克帶着一種很自信的微笑,“我知道培迪男爵很想解決赫瑞恩堡的問題,我只是在幫助他尋找開戰的理由!”
戴裡克舉起酒杯望着埃德溫,“這就是我的作用…”
“培迪大人已經不再需要你!”埃德溫打斷戴裡克的話,“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培迪大人剛開始本來想直接幹掉你,但爲了家族的聲譽,他放棄了這個打算,你應該感到慶幸。”
“他不會動手,因爲他要統治克魯領。”
“那麼,你就應該站出來自己承認錯誤。”埃德溫攤攤手,“你也必自己主動承認你的錯誤,因爲培迪男爵需要統治克魯領。”
戴裡克臉上的笑容一滯,收回了和埃德溫對望的目光,低垂着偷望着酒杯中在燈火下泛着妖豔紅光的酒水,“回去告訴培迪-里根,不用半個月,三天後我就會離開克魯領!”他說道這裡的時候重新擡起頭和埃德溫對望,“我非常期待重新回來的那一天。”
埃德溫“呵呵”笑出聲,“我也很期待,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不是在監獄裡。”
“哈哈!”戴裡克大笑,“如果會有那麼一天,你猜是你在裡面還是我在裡面?”
“你覺得呢?”埃德溫挺了挺背:“你真的瞭解里根家族?瞭解培迪男爵?瞭解尼克公爵?”
“當然!沒有人比我更瞭解里根家族,瞭解尼克公爵!”戴裡克把他的聲音拉得很長,“十三年前的那場戰爭的真相你有興趣嗎?”他指着對面的沙發,“我覺得你應該聽一聽…當你聽完之後,會對里根家族、對整個帝國的統治產生新的認識。”
埃德溫果斷拒絕,“現在的真相對任何人都有好處,不是嗎?”
言罷,他擡起腳就向着門口走去。
“那場戰爭間接導致現今的局面…”戴裡克開始敘述,聲音越來越大,“艾魯克領商人政權的領導者,‘光輝力量’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以及這場戰爭,甚至今天北部官道發生的一切都與那場戰爭殘留下來的力量有關係。”
埃德溫並沒有因爲這些話停下腳步,反而越走越快!
…
夜晚,
哈倫斯高地西北地區的赫瑞恩堡燈火通明,無數士兵在城堡校場內集結。
班恩-洛克頓拉着一張嚴肅臉龐站在城堡最高處的城牆上望着校場內整齊的列隊,目光中並沒有表現出一位野心家應有的決然戰意。
當與卡瓦爾堡的戰爭真正爆發的時候,這位年輕的領主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對未來根本沒有信心。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準備好和卡瓦爾堡發動戰爭,他是被赫瑞恩地區的貴族綁上了戰車。
不過,班恩-洛克頓並沒有拒絕這場戰爭,
因爲他還要統治赫瑞恩堡!
“大人…”騎士衛隊衛隊長華納-威弗列騎士快步走進,他興奮得滿臉通紅,“因爲西斯特領戰爭帶來的財富,領民對您徵兵命令非常熱情。”他舉起雙手,“我們的士兵士氣旺盛,這一戰我們註定會勝利!”
或許是華納騎士的戰意感染了班恩-洛克頓,也或許他不想讓部下看到自己不自信的一面。在華納騎士出現的那一剎那,班恩-洛克頓臉上展露出自信問道:“前方的戰事進行得怎麼樣?”
“我們兩個兵團和貴族私兵共計兩萬餘人和近衛軍團在凱德領西北邊的十字路口對峙,下午試探性的攻擊我並沒佔到優勢。”華納騎士悶聲悶氣的說道:“那羣蠢蛋,如果等到夜晚再發動突襲,我們現在就不會這麼被動。”
“這場戰爭不能用偷襲。”作爲領主的班恩-洛克頓倒是能夠明白貴族盤算。
“您的對的。”華納騎士立刻表態,他並不是智商地下的莽夫,只是習慣以軍人的角度來看待這場戰爭。
“卡瓦爾堡傳來消息,培迪-里根打算動員整個克魯領的力量和我們作戰…”班恩-洛克頓望着喧鬧的校場,“這會讓他花費至少一個月,甚至更久的時間…我們要做的就是在搶在培迪-里根前完成戰爭動員。”
“只需要十天!”華納篤定的說道,“得益於老領主二十年內不斷施行的兵役制度,我們領地的兵源充足,十八歲到四十歲的青壯男子六成有過服兵役的記錄,十天之內就能把他們集結起來,二十天之內他們就可以出現在北部官道的戰場上。”
班恩-洛克頓點頭,“給前線兩個兵團發去命令,讓他們暫時不要冒進。”
“那些貴族可不會理會我們的命令。”
班恩子爵甩了甩手心的汗珠說道:“我纔不管那些貴族的死活,告訴前線兩個兵團的兵團長,不要理會貴族的鼓動。”
“我明白了。”華納騎士壓了壓腰間的佩劍,臉上閃過一絲很特別的笑意。
“我們的首相呢?”班恩-洛克頓目光在校場內掃視着,從早上的會議之後他已經有一整天沒有見過梅洛-凱菲爵士。
“他現在比我們更忙。”華納騎士聳聳肩,“這場戰爭比的是消耗,我們需要足夠的物資來支撐後續北部官道的攻防戰…根據衛隊騎士的推演,我們至少需要在北部官道上和卡瓦爾堡對峙超過一年以上。”
班恩-洛克頓沉默不語。
“放心吧,根據帝都傳來的情報,艾魯克領的戰爭很快就會再次爆發。”華納騎士看出主人的擔心,他低聲說道:“也許,精靈是想等待克魯領內部戰爭全面爆發。”
“你是說有人在利用我們?”班恩-洛克頓皺眉。
華納騎士向前走出兩步靠在冰冷的城垛上望着燈火明亮的校場,長出一口氣後說道:“從去年的獸人戰爭開始,到現在的艾魯克戰爭,帝國原本擁有無數次勝利的機會,但每一次正值關鍵的時候,勝利的天平總會猛然間倒向帝國的敵人!”
“去年,如果辛達皇帝能夠放下成讓克魯領的軍隊越過庫瑪要塞,也許艾魯克領的戰事早就已經結束...只要解除艾魯克領的危機,帝國完全有能力分兵兩路,直接幹掉克蘭領盤踞的獸人和費爾德領的精靈,迫使卡倫領重新迴歸帝國的懷抱,到那時,西澤-得文的政權就像一個玩笑。”
強大的帝國,讓所有帝國人驕傲,甚至這讓許多貴族認爲他們自身高於艾蘭大陸上所有智慧生物。但是,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昔日強大的帝國幾近瓦解,作爲帝國的騎士華納-威弗列自然倍感惋惜。
“但問題是,我們那位年輕的皇帝陛下並不像他父親那樣信任尼克公爵。”班恩-洛克頓在父親的薰陶下曾經無比崇拜尼克公爵,他是聽着十三年前那場戰爭中發生的故事長的,“去年的戰爭讓克魯領擁有近十萬作戰經驗豐富的士兵,如果辛達皇帝能夠信任我們,我們的大軍頃刻間就能蕩平艾魯克領的叛軍。”
“但實事卻是這十萬大軍正在自相殘殺…”華納騎士聳聳肩,臉上嘲笑的表情好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好像是在嘲笑帝國的決定。
“去年和培迪男爵並肩作戰的場景彷彿就發生在昨天,那時沒有碧恩領人,沒有哈倫斯領人,沒有赫瑞恩領人,我們只有一個稱呼…克魯領人。”班恩-洛克頓輕輕的低語着,隨着他的話語他整個人開始慢慢的放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背棄我的誓言,站在里根家族的對立面。”
他擡起頭看中星空,“如果父親還活着的話一定會親手絞死我…他從小就教導我和我弟弟不能有不必要的野心。”
班恩-洛克頓陷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三年前的一個晚上,我的父親親手掐死了我的弟弟,因爲,僕人在我弟弟房間裡發現了鍊金毒藥…”
華納騎士突然看着自己的領主,問道:“那些毒藥是您放進裴塔夫少爺房間,是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班恩-洛克頓臉上的冷意一閃而過。
“當時僕人的口供有兩份,有一份是指認你在毒藥發現之前進入過裴塔夫爵士的房間,而且,您的侍從已經供出了您的計劃。”華納騎士聳聳肩,“騎士衛隊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
“你…”班恩-洛克頓胸口劇烈的起伏。
華納騎士板着臉說道:“正因爲老領主知道那是您放進去的,所以他纔要掐死裴塔夫少爺,因爲他不想某一天你們兄弟間自相殘殺,因爲那樣會讓整個赫瑞恩領陷入動亂…或者分裂。”
班恩-洛克頓盯着他的衛隊長,眼中的殺意表露無疑,
幾秒後,
他轉身把目光重新投入校場喧囂的人羣,深吸一口氣說道:“野心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