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魯城,卡瓦爾堡最高的高塔閣樓頂端。
培迪只要在城堡,每天早上都會在騎士訓練過後抵達這裡眺望遠方山巒。
現在已是夏季,離培迪父親遞交辭呈已過去近四個月。
這是平靜的四個月,卡倫領的戰事突然沒有後文,矮人和特洛菲爾大公之間的戰爭最終很有可能以一紙協議而終止。
獸人之間的內戰還在繼續,但都是一些小規模的戰鬥。
特瓦克領安迪-巴里特和西澤-得文之間的在這四個月裡,爆發過一次大規模決戰,但這場決戰並沒有改變雙方對峙的局面。
埃裡克公爵在這段時間裡對曼威斯大峽谷組織過兩次大規模進攻,但都因爲帝國後勤乏力而被迫中止。
艾魯克領戰場,艾蘭大陸上集結兵力最多的地方,反而在這四個月裡是最安靜。
…
培迪此刻手中拿着一封信,是潘妮寫給他的信。
潘妮除了傾述心中煩惱之外,還告訴培迪父親和現任首相沃茲-佩德羅的矛盾。
這一次,潘妮居然站在沃茲-佩德羅這邊,她要求培迪寫信給父親,讓他返回克魯領!
潘妮的態度讓培迪動容,他從信中看出自己這位皇后妹妹對父親的怨氣。
他更清楚潘妮是想通過自己把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告訴父親。
培迪很清楚潘妮擁有的智慧,她應該很清楚父女兩人站在對立面將對帝國來說意味着什麼,她更清楚父親待在帝都的原因和作用。
但她依舊希望父親離開帝都!
“親愛的,在想什麼呢?”艾琳菲兒悄無聲息的走到培迪身邊。
培迪把手中的信件遞給艾琳菲兒沒有說話。
艾琳菲兒疑惑的接過信件,她掃了一眼信件的開頭稱呼眉毛一挑,“這可是你妹妹寫給你的私人信件,這樣好嗎?”從小的淑女教育讓她下意識抗拒翻看別人的私人信件。
“我讓你看的,而且你是我的愛人。”培迪和艾琳菲兒的感情在這四個月裡迅速升溫。當然,這不離開兩人刻意的經營。
“哦,好吧。”艾琳菲兒眼中狡黠一閃而過,同時目光不知覺的開始往下看。沒一會兒,她便小聲說道:“看來,你的妹妹很愛你,她什麼都告訴你…”她自言自語,“哦,可憐的潘妮小姐,她看上去過得很糟糕。”
信件的內容不多,艾琳菲兒很快就看完,她看完後鄭重的望着培迪,問道:“你以後會變得像辛達皇帝一樣嗎?”
培迪一怔,“你的關注點是這個?”
“你在迴避我的問題嗎?”艾琳菲兒眉毛一皺。
“誰也無法預料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培迪聳聳肩,“以前,辛達給我的感覺只是有些自負,但卻是一位充滿理想和榮譽感的王子,可能是黃金王座改變了他,也可能是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我討厭那樣的人!”艾琳菲兒輕聲說道:“我的父親很早之前很愛我和母親,他每天除了必要的試驗之外,其餘時間幾乎都和我們待在一起,那是我最幸福的一段時光,但是…這一切都從他當選爲法師塔理事後發生了改變,他不再按時回家,不再關心我們!”
培迪看着未婚妻委屈的樣子,輕輕在抱着她的腰說道:“每個父親都會關心自己的孩子,你的父親也不會例外,他只是暫時被法師塔事務絆住了腳,我相信當你父親忙完手中事務的時候,一定會來看你的。”
“你說話的語氣像一個老頭子。”艾琳菲兒並不買賬,她推開培迪,“你應該站在我這邊一起譴責我的父親,而不是裝着一個好人來安慰我!”
培迪一怔,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哈哈…”艾琳菲兒大笑,笑得雙眼都虛眯着,她靠在培迪身上,“你現在這種樣子最可愛,這纔是真實的你。”她低語道:“我討厭看着那個高高在上發佈命令的統治者!”
培迪暗自嘆息一聲,沒有接未婚妻的話。
艾琳菲兒也沒有再說話,兩人都沉默着看着早霞慢慢覆蓋城市。
女孩兒這時臉上露出的表情是幸福的。
她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也適應了身邊的未婚夫,她並不確定這是不是愛情。
但她能夠確定的是她很喜歡現在這樣的感覺!
這就足夠了。
艾琳菲兒每天早上都在心中幻想能夠有某個魔法能夠把這美好時光永遠留住,但現實並不允許她有這樣的幻想。
許久後,艾琳菲兒望着天邊慢慢升起的太陽低語道:“母親前幾天給我的信件裡說法師塔準備組建自己的獨立艦隊!”
“獨立艦隊?”培迪一怔,“由理事會直接領導的艦隊?”法師塔因爲其獨特的政治環境,軍隊是由僱傭和自願軍組成,艦隊也是一樣。
“是的!”艾琳菲兒抱着培迪的手臂突然緊了些。
“一支艦隊的建設可不是一句話就能夠完成的,軍官的培訓和戰船的打造都需要時間。”
“抱歉,我不懂這些,我也不會去打聽。”艾琳菲兒很清楚培迪接下來的話,但他沒等培迪說出便委婉的拒絕了。
培迪感受到艾琳菲兒的抗拒後皺了皺眉毛,但也沒有再問。
艾琳菲兒立刻轉移話題道:“你會給尼克公爵寫信嗎?”
“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培迪鬆開艾琳菲兒向前走出兩步,他靠在塔樓上冰冷的城牆上說道:“我知道的是,父親肯定不會回來。”
“我能想象帝都現在的混亂。”作爲法師塔的公主,艾琳菲兒很清楚高層鬥爭殘酷,她嘆了一口氣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說道:“如果沒有這場戰爭該多好!”
“這場戰爭遲早會爆發,獸人和我們之間的仇恨…”
“仇恨?”艾琳菲兒打了培迪,“據我所知,現在佔據克蘭領的獸人和帝國相處得很好,他們甚至共同出席活動、共同經營某一家商店。”她也上前一步,俯視着下方訓練的騎士們,“和獸人的戰爭並不可怕,可怕的人心。”
“如果我們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團結在一起,就算獸人能夠攻下安庫要塞,最終也會在克蘭領嘗試到失敗的滋味。”艾琳菲兒諷刺道:“帝國是敗在自己的手裡,皇帝聯合貴族們親手終結了他們的輝煌的統治。”
“你說得都對。”培迪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但你卻不以爲然。”
“不,我只是不想否定我自己。”培迪和未婚妻對視,“你說出了帝國失敗的真正原因,但沒有人會承認這一點。”
“那是因爲你們還沒有滿足自己的慾望。”
“親愛的,我們換個話題好嗎?”培迪望着天邊已經高懸的烈日。
“丹門男爵和格里克爵士在城堡會客廳等着你。”艾琳菲兒也望着天邊的烈日,“他們好像有急事,你或許應該先跟他們談一談。”
…
卡瓦爾堡的會客廳被改裝成了培迪的辦公室,克魯城的貴族們稱呼這間辦公室爲‘培迪男爵的內廳’。
在平息貝爾-凱德叛亂戰爭之後,培迪便取消和貴族的會面,他把這一切都交給警察局和城堡的官僚隊伍。警察局在幾個月前城市騷亂中成爲了最大的贏家,貴族們正在習慣通過警察局來處理糾紛。
貴族們把警察局和卡瓦爾堡的官僚隊伍稱爲‘培迪男爵的外廳’,暗地裡也有人把這稱爲‘培迪男爵的走狗’!
當培迪走進會客廳的時候,丹門男爵和格里克爵士兩人杯中咖啡的熱氣已經消失,顯然,他們已經等待了許久。
“什麼事情?”培迪問得很直接,他坐在屬於他的辦公椅上。
“是關於赫瑞恩堡…”
“班恩-洛克頓子爵…”
兩人幾乎同時說話,混亂的聲音讓培迪皺了皺眉毛,當兩人相互怒目而視的時候,培迪指着丹門男爵說道:“你先說!”
丹門男爵對着格里克爵士得意的笑了笑後說道:“班恩-洛克頓子爵正在秘密接觸特瓦克領的安迪-巴萊特公爵,我的情報顯示,他們兩人正在行進數量龐大的武器交易。”
培迪並沒有意外,更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笑容…很真誠的笑容,同時口中說道:“班恩子爵挺有商業目光,他把我們的貿易路線切斷,自己卻和他們展開交易。”
“這正是班恩-洛克頓的聰明之處,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他賺取的利潤可以瞬間武裝兩個軍團。”丹門男爵跟着說道:“我們在赫瑞恩堡西北部地區探查到大量的糧草以及軍械。”
“看來班恩子爵是做生意做上了癮。”培迪淡淡的評價了一句,看不出喜怒。
丹門男爵望着培迪的樣子心中暗自打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彙報,正當他猶豫的時候,旁邊的格里克爵士見丹門男爵沒有說話便搶話道:“大人,赫瑞恩堡最近藉口剿滅匪患,集結兩個兵團在哈倫斯高地中部,茜拉爵士傳來消息稱近衛軍團和他們已經發生了不下十次衝突。”
“哦?”培迪並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些許喜色,“什麼時候的事情?”
“三天前!”
“消息確切嗎?”
“確切!”兩人又同時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