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老闆娘做的烤肉確實很香,再加上羅曼二世口中他外祖父配置的醬料,的確可以說得上提爾鎮的獨一無二。
但塔伯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他盯着烤的黃橙橙的牛肉無聲的落着淚。同時,幾天前的記憶開始慢慢侵佔他的大腦…
那是一個夜晚,塔伯獨自騎馬從艾魯克堡的莊園直奔帝都郊外卡拉的私人別墅。
塔伯質問他姐姐珍妮絲是不是她派人殺害的。
卡拉微微一愣後直言道:“不錯,是我讓人做的,我們扯平了,我親愛的弟弟!”
塔伯聞言,怒火頓時猶如火山噴發般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識的想要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但卻被卡拉身旁兩名僕人按倒在地。
“那可是珍妮絲,你居然下得去手。”
冰冷的木底板與塔伯的左臉摩擦得‘滋滋’作響,他用盡全力掙扎和怒吼。
卡拉麪無表情的俯視着塔伯,“想想你的姐夫吧,我親愛的弟弟。”
塔伯一聽這話瞳孔瞬間放大,他想要掙扎着站起身,但兩名看似普通的僕人手勁卻是大得異常。塔伯大喊:“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他會死,女神可以作證,安德烈爵士告訴我,姐夫可以獲得一大筆錢,足夠他下半輩子過上貴族般的生活。”
卡拉充耳不聞,從房間的儲物櫃中拿出繩子扔在地上,示意僕人把塔伯綁了。
“你想幹什麼?”塔伯臉色鉅變,“你想把我也幹掉?”恐懼只在他臉上一閃而過,隨即他大喊大叫:“好啊,來啊,來啊…”
卡拉冷冷的看着,當僕人捆綁好塔伯後,她對着僕人回了揮手,“你們先下去。”
兩位僕人對視一眼後便緩緩向門口退去。
塔伯瞄掃了一眼快速離開房間的僕人,趴在地上望着自己的姐姐冷冷的說道:“怎麼?你想親自動手幹掉你的弟弟?”
“砰!”
卡拉也不說話,用厚實的皮筋鞋底狠狠的踢在塔伯的腹部,然後用腳底板死死的踩在塔伯左手小指頭上。
“啊!”
鑽心般的疼痛讓塔伯忍不住尖叫出聲,冷汗瞬間遍佈全身。“你…你…”他聲音顫抖着,想要說點什麼,但疼痛卻讓他大腦暫時短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啪!”
卡拉一個巴掌扇來,然後死死的抓着塔伯的頭髮往自己身前一扯,低語般說道:“聽着,你這個蠢蛋!莊園東南方一顆杏樹旁我悄悄的放着一些錢,拿着它,然後離開帝都,永遠不要再回來,也不要去艾魯克堡的莊園…”
“你什麼意思?我…”
“啪!”
又一個巴掌啪來,讓塔伯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
“閉嘴,聽我說。”卡拉壓低聲音,神情中帶着一絲恐慌,“菲特侯爵已經完蛋,我安排在菲特侯爵身邊行刺他的人告訴我,一羣自稱‘黎明之塔’的人正在清除與菲特侯爵有關聯的人,我走不了,但你卻可以…”
卡拉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之,你不要再回來…還有,千萬別去找安德烈爵士,珍妮絲就是死在他的手裡,他們在提爾鎮策劃着什麼…”
“你說什麼?”
塔伯什麼聽得稀裡糊塗,但珍妮絲和安德烈爵士的名字他確實聽得很清楚,他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姐姐,想要說點什麼,但後腦勺一疼,接着便失去知覺…
當塔伯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地點是卡拉所說的那處杏樹旁。
當時是早晨四點多鐘,天還很暗,迷迷糊糊的塔伯看着遠處沖天的火光一陣失神,因爲,那是他姐姐別墅所在的方向。
他慌忙的爬上樹梢,向着大火方向眺望,入眼的場景讓塔伯渾身一顫,只見,整棟別墅和附近的庭院都在燃燒,沖天的烈焰攜帶者滾滾的濃煙吞噬着它所覆蓋的一切。
突然,一陣急行的馬蹄聲讓塔伯從失神中清醒過來。
他定眼一看,幾簇晃動火把緩緩移動着。
他臉色猛然一變,恐懼在心中蔓延,渾身雞皮疙瘩亂冒。
因爲,從火把移動的的方向可以看出,這些人正朝着他這裡而來。
該怎麼辦?
塔伯緊張的四肢發軟,險些從樹梢上跌落到地面,他想到他姐姐的話。
滅口?
這兩個字在塔伯的心底裡冒出。
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啊!
該怎麼辦?
塔伯再一次在心底裡吶喊。
“啪啪!”
他用力的抽打着自己的臉頰。
疼痛讓他清醒不少,但恐懼依然環繞心頭。
“呼!”
塔伯暗自深呼吸一口,強迫自己不去看快速移動而來的火把。
他開始環視四周,淡淡的月光下,十多米外一處河流正盪漾着點點微波,岸邊的蘆葦叢在月光的照射下輕輕的晃動着。
就在塔伯將要滑下樹梢之時,移動中的隊伍開始改變方向。
塔伯一怔,強忍着逃跑的衝動,靜靜的待在樹梢之上。
火光越來越近…
隊伍從杏樹十多米外的小路擦邊而過,向着附近的河流行去。
躲在黑漆漆樹蔭下的塔伯,通過火把微弱的光線看到隊伍中的一個熟人,便是一手促成這一切的安德烈爵士。
在他的馬上,一個血跡琳琳的身形手臂顫顫巍巍的指着一個方向。
河邊…
安德烈爵士扔下血跡斑斑的身影,然後大聲質問着,對方匍匐在潮溼的岸邊唯唯諾諾的回答着。
隨即,一隊人騎着馬躺過河去到對岸搜尋。
幾分鐘後…巡視無果的衆人氣急敗壞的刺死那個血跡斑斑的人影,然後迅速離開。
塔伯目睹着這一切,他牙齒死死的咬着一根樹枝,樹皮苦澀的味道以及眼淚鼻涕的鹹味在他的口腔中打轉。
……
“咚!咚!”
敲門聲把塔伯從回憶中喚醒,他盯着已經涼掉的食物,默默擦乾眼淚。
“誰?”重新鎮定心神後,塔伯問道。
“是我,羅曼二世。”旅館老闆粗狂的聲音響起。
旅館老闆帶着他的老婆來收拾塔伯餐桌上的碟碗,因爲,聰明的老闆早已看出塔伯的富有,他需要塔伯的小費。
房門打開,羅曼二世躬着腰走進,他望着沒怎麼動過的食物,心中一陣高興,心想着:如果這個少爺再叫食物的話,是不是可以讓自己老婆把這一份重新烤一烤再他賣一次?
塔伯無心旅館老闆的小盤算,他愣愣的坐在房間中唯一的沙發上看着忙碌的兩人。當羅曼二世夫妻離開後,他走到窗前,側着身子往外面望去。
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整隊整隊的巡邏警衛。
塔伯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短劍。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回到提爾鎮,這是他下意識的行爲,他利用他姐姐提前爲他準備好的身份成功通過警衛的盤查。
在這個熟悉的鎮子,塔伯的腦海中全是珍妮絲的樣子。一想到自己的愛人,塔伯臉上立刻浮現出一絲戾氣,他想到了那個黑暗中的人影——安德烈爵士。
姐姐卡拉告訴過他,珍妮絲就是安德烈爵士派人處死的。
突然,一個計劃在塔伯的腦海中形成。他握着腰間的短劍劍柄,然後快步走出房門。
他打算向那些警衛自首!
因爲,在進入鎮子之前,他打聽到警衛處正在追查珍妮絲的案子。
他知道,只要他指認安德烈爵士,那麼,警衛處的人肯定會傳喚他。
然後…
他又緊握腰間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