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雷德爵士走在碧恩堡城內堅實的石板路上,鼻腔中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神經,漆黑的夜空下零零散散的喊殺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幾乎沒有停歇過。
碧恩堡的外城已經被第七混編軍團攻破,這一切對於費雷德來說就好像是在夢中一般,畢竟,在十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爲第七軍團全體官兵的未來擔憂。
兩個小時前,
西文-丹澤通過提前設置好的小型傳送裝置接收到城內送出的消息後,第一時間讓費雷德集結他的部隊等候在碧恩堡的南城門。
一個小時前,碧恩堡外城的南城門在一陣喊殺聲中緩緩升起。
現在,第七混編軍團幾乎已經攻佔整個外城區,獸人正在向內城方向撤退…
不過獸人的退守計劃並不順利,因爲,他們的部隊在經過通往內城唯一的街道時,與正逃向外城的幾千碧恩領‘原居民’遭遇上了。
這並不是意外,這是‘光輝力量’組織成員在獸人向內城撤退後想到的辦法,他們打算用這幾千人命去堵住獸人撤退的步伐,在內城的聖騎士們告訴在那些龜縮在廣場角落瑟瑟發抖不敢起來反抗的懦弱者們: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往城外跑。
當然,一開始沒有人願意離開原地,但‘光輝力量’的成員並非都是仁慈者,最終,在幾具屍體的和恐懼的支配下,這些可憐的人被驅趕到死神的鐮刀之下。
計劃很順利,在近一千人倒血泊之中後費雷德的支援部隊準時抵達。
雙方在這漆黑的街面上混戰近三個小時,最終以第七軍團以微弱的優勢取得了勝利,而被用來堵截獸人軍隊的人羣,在這場混戰中幾乎被屠戮乾淨。
當火把升起,大戰後的街區展現在亮堂堂的火光之下時,就連當時在這條街奮戰的士兵們都忍不住變了臉色。
紅色,火光晃動下,入眼的一切全是紅色,被染紅的鎧甲、兵器、戰旗,還有那一具具倒下的屍體;地面是紅的、周圍的爲數不多的建築全部都是紅的、就好像連天邊的殘月都好像是紅色的。
當費雷德處理完外城事務抵達這裡,望着如果傳說中地獄鬼城才能出現的場景後,沉默良久後下達了清理街道的命令。
這時,西文-丹澤突然出現在費雷德的身邊,他望着緩緩向內城進發的軍隊突然說道:“恭喜您,爵士,你創造了歷史。”
“你是在諷刺我嗎?”費雷德冷冷的說道,“你把我當成小丑嗎?”
“不,我把您當成勝利者。”西文保持着微笑,“我這裡有培迪男爵最新的命令,你需要聽一聽嗎?”
費雷德一怔,問道:“什麼命令?”
西文從懷中拿出一張還殘留着魔法能量的信件,“最高指揮部需要第七混編軍團全力南下攻擊獸人第十一、十五旗團側翼,幫助暫編第八聯合軍團攻下古拉羣山通道的獸人駐地。”
費雷德並不意外這份命令的內容,他問道:“最高指揮部知曉我們這裡的情況嗎?”
西文道:“十分鐘前我才把信息發出去,就算是魔法傳送,大概也要等待五個小時以上。”
費雷德眉頭輕輕一皺,想了想說道:“我想你肯定能直接聯繫到比伯子爵的指揮部吧?”
“當然,如果你有需要的話。”
費雷德道:“那就同時聯繫最高指揮部和比伯子爵,把我們這裡的情況彙報清楚…如果能夠在天亮之前把情報送抵比伯子爵的指揮部就更好了。”
“我只能說我會盡力。”西文沒有給費雷德任何承諾。
…
古拉羣山通道最北端,比伯子爵在接到獸人大軍南下的時候便帶着兩個大隊在通道北段入口處佈下一道嚴密的防線。
按照比伯子爵的參謀部的推演,他這兩千人至少可以堅守六個小時,但爲了保險起見,比伯子爵決定親自指揮這場阻擊戰。
從29日下午兩點收到消息到此時此刻,也就是30日早上六點,比伯子爵和他麾下的兩千餘官兵未休息片刻…
斥候的最新消息,獸人遠征軍先鋒軍最遲30日下午兩點就會抵達,所以,比伯子爵必須加快時間修建好必要的防禦措施。
但最基礎的修整還是需要的。
所以,天剛剛亮起來的時候,在初見規模的防禦工事裡普通士兵早已呼呼大睡,軍官們和必要的巡邏隊則繼續着他們的職責。
比伯子爵站在最前沿的防線上,望着通道外廣闊的平原,感慨道:“年輕的時候,我的父親因爲和博格家族爭奪嘉米奇淡水資源的時候,曾在這裡與博格家族戰鬥過一次。”
旁邊,和比伯子爵差不多年紀的帕恩爵士,此刻作爲這支臨時部隊的直接指揮者陪伴在比伯子爵的身旁…那場戰爭他作爲一名騎士參與過,所以他帶着一副回憶的神色說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得我都快忘記。”
“但我不會忘記,因爲那是我的初戰。”比伯子爵哈哈笑着。
帕恩爵士突然側過頭看向比伯子爵,“我記得那場戰爭…是我們失敗了吧。”
“是的,因爲當時我們放棄了就位於我們現在這裡的陣地,選擇和博格家族的在平原上決戰,最終我們的主力被博格家族的重騎兵衝散隊形。”比伯子爵保持着微笑,“我還差點被俘虜…失敗的滋味可不好受,所以,我們不能在這裡再次失敗。”
“放心吧,出發之前就得到消息,第七混編軍團已經突圍,最高指揮部給他們發去了命令,我們不是孤軍奮戰。”帕恩爵士有老將的沉穩,他好像並不擔心即將展開的戰鬥。
比伯子爵皺眉說道:“第七混編軍團確實在之前的戰爭中起到過決定性的作用,但想要讓他們正面與獸人大軍戰鬥,這無異於讓他們去送死,我並不對此報以希望。”
“費雷德爵士是一位有才華的指揮官,他應該會處理好這個問題。”
比伯子爵搖着頭,“就算是讓全知全能的女神來指揮一支連長矛都沒有配齊的軍隊,他也無法與幾倍於己、同時又全服武裝的獸人戰鬥…如果我還留在最高指揮部,就絕對不會讓那些蠢蛋向培迪男爵提出這麼愚蠢的建議,他們想毀掉費雷德爵士!”
帕恩對於上司的話題沒有評價的權利,他只能聳聳肩後轉移話題,“如果沒有費雷德爵士的幫助,我們很難堅守六個小時…如果戰事不順的話,我們還需要堅守更久的時間。”
比伯子爵說道:“班恩伯爵雖然有的時候顯得非常稚嫩,但他並不是傻子,如果六個小時他攻不下此刻僅僅只有不到兩千守軍的獸人據點,那麼,他就不配他頭上的貴族稱號。”
“看來你很看好班恩伯爵?”
“當然,他雖然沒有廣闊的心胸,但他的腦子不笨。”
…
就在比伯子爵和帕恩閒談的時候,位於古拉羣山通道獸人駐地東邊的一座易守難攻的山峰上,暫編第八聯合軍團的指揮部內,熟睡的傑克夫伯爵被埃德溫爵士叫醒。
這位商人貴族給傑克夫伯爵帶來了一份意外的情報:碧恩堡已經在凌晨一點鐘左右被第七混編軍團攻佔!
當年輕的伯爵剛看完這份情報的時候是非常的高興,甚至說有些激動,但很快他就被無休止的擔憂困擾着。
碧恩堡的歸宿問題是他最擔憂的問題。
“這是好事,我的大人。”埃德溫爵士卻並沒有過多的擔心。。
“但…”
“費雷德爵士不會染指碧恩堡,第七混編軍團更不會,因爲他們沒有能力,也沒有人支持他們。”埃德溫爵士笑呵呵的說着,“所以,這對我們來說並非是件壞事,你現在就可以以碧恩堡統治者的身份派遣你最倚重的助手去接管碧恩堡。”
“但通往碧恩堡的道路早已被切斷。”
“只是官道被切斷而已,如果少量的人手,光我知道的路線就有三條。”埃德溫爵士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那些走私路線嗎?”傑克夫伯爵若有所思的盯着埃德溫爵士,“但據我所知,這些路線一直都掌握在一羣山匪的手裡。”
“那些山匪早已加入到你的軍隊…”
“你在開玩笑嗎?”傑克夫伯爵從座位上站立起來。
“您在擔心什麼,我的大人,他們現在是帝國的士兵,就連皇帝陛下徵集的部隊裡都有山匪,何況我們這種小地方呢?況且…他們能夠幫你奪回碧恩堡。”
傑克夫聞言雙眼微微一眯,足足思考近五分鐘才說道:“我的親衛隊長費羅騎士和騎士衛隊隊長斯帝揚男爵會跟隨一同前往。”
“當然,這沒有任何問題。”
“在我回到碧恩堡之前,斯帝揚男爵會代替我管理碧恩領的一切。”
“這是我們之前就決定好的,我和我的人並沒有意見。”埃德溫爵士此刻的表情就像是一名慷慨的慈善家。
傑克夫臉上表現出一副滿意的神色,但其實內心早已暗暗戒備,他把情報重新裝好並還給埃德溫爵士後說道:“那麼,現在你以最快的速度把這份情報發往比伯子爵所在地。”
埃德溫爵士恭謙的接過信封,但他並沒有急着離開,“其實,關於這個問題,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什麼問題,比伯子爵的問題?”傑克夫一愣。
“當然,這位老大人可是您奪回碧恩堡的最大障礙…”埃德溫爵士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他望着傑克夫疑惑的表情後解釋:“在整個克魯領,最具權威的四大家族中,赫瑞恩堡的班恩伯爵是您姐姐的丈夫,他應該會站在您這邊,但他剛剛繼承伯爵的頭銜,正打算在這場戰爭中建立足夠的威望後處理他自己的問題,所以,他對您的支持是有限的,
而科溫德堡馬恩家族的澤羅丁子爵,正在爲他的繼承者和卡瓦爾堡較着勁,他對於碧恩領的事情也是有心無力,最後就是哈倫斯堡的比伯子爵,他在前兩個月時間守衛哈倫斯堡時立下的功勞讓他說的話無形中增加了重量,
而博格家族又與比伯子爵的頓納家族常年因爲嘉米奇草原積怨已久,如果,他在這個時候對培迪男爵說點不利於您的話題,您覺得培迪男爵會怎麼選擇?”
“克魯領現在是由尼克公爵統治,他會公正處理碧恩領的事務…在我們撤出碧恩領的時候,尼克公爵曾親自給我的父親寫信,並保證過博格家族的利益。”傑克夫伯爵雙手按着身旁的木桌,雙眼直視着埃德溫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