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殘陽也只剩下一小片餘暉,遠處陸續亮起了點點燈光。
燈柱亮了,像螢火蟲飛舞。
一個孤獨的身影倚在門框邊。她撳滅菸蒂,又點燃上一支,只是看着它在靜靜燃燒。此時眼角流出那一抹潮溼的晶瑩,是爲它即將消失,還是爲自己,不清楚。只是感覺空蕩蕩,像煙那樣,飛走了,消失在空中。
“小潔,”一把冷冷的聲音將她從思緒里拉了回來。
“啊?”她轉過頭去,“小姳,你叫我嗎?”
“這裡除了我倆還有別人?”
謝姳將換下的衣服放在籃子裡,伸出手去。
“那倒是,”林潔輕吐青煙,疑惑,“幹什麼?”
“衣服。”
“衣服?”
“你不給衣服我,我就不幫你洗了,”謝姳拿起衣服轉身走回陽臺。
“呃……”
林潔無語,就算是脫那也要時間呀。當初她答應過大姐,要好好照顧眼前這位女生,但一直以來,反而是她在照顧自己,不禁尷尬起來。
搔搔後腦勺,看着空蕩蕩的宿舍有點失落。
感覺就像剛來的時候。
“小姳呀,姐還沒洗澡。等我一會好嗎?”
“等你?那你自己洗去,”陽臺隱隱傳來按下洗衣機的聲音。
“啊?不要啦。小姳姳……來來來,”林潔喊畢跑出去。
從後面一把將其抱住,雙手落在胸脯上。
“喂!放手!”
“哎喲,怕什麼。這裡就我們兩個,”林潔持續動作。
謝姳心一橫,抓起旁邊的洗衣粉轉身就往她臉上塗。
“啊……!”林潔蹦跳起來,捂住雙眼,“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你個謝姳,竟然這樣對我?”
“洗澡去!”謝姳狠瞪一眼。
林潔沉默,這丫頭的爲人,她還是知道,省得自討沒趣。
“不玩就不玩了。等小雨霏回來姐找她玩去,哼!全世界就她最軟了,可以亂推。”
關上浴門,將衣服掛在鉤子上便打開氣窗,眼光再次投回外面。
她很喜歡夜空的萬家燈火,讓人有一種漂泊的感覺。漂泊在不屬於自己的天地間。凝望夜空,黑夜像是化妝了的白天。而初秋的夜晚更如沐浴後的精靈,閃動卻不留一絲憐憫。
燈柱上柔和的燈光顯得格外神秘,照在行人腳步濺起的弧線上。
時而清晰,時而又模糊,讓人猜不透道不明。
彷徨的校道,來來往往的一些人,過過去去的那些人,又有誰能記得?
她嘆氣一口,“小姳,你覺得小雨霏去哪了呢?”
“我怎麼知道,”謝姳回頭看了看,繼續操作洗衣機,“你都問無數次了,相思病?”
“有點吧,莫名就很想很想她……呃,糟糕了。我有沒有病,先放一邊,話說小姳你也不關心下室友?近陣子不是說學院有挺多人失蹤了,倩思在學生會那邊都忙得焦頭爛額,你不覺得很可疑?”
“覺得。”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調查一下?”
“不應該。”
“唉?!爲什麼?”林潔停下脫衣服的動作。
“不要問我爲什麼,”謝姳明顯有點不耐煩,盯着旁邊的暖水閘,“我們的任務僅僅是監視彙報,而不是調查實踐。這是歐陽家的地盤,我們瞎摻和什麼。”
林潔有點受不了。
說一句做一步,多做一步都不肯!
她也不知爲何可以跟這冰塊生活了那麼久……
“話不是這麼說。那東西可能在小雨霏身上,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也不知道爲何她人不見了。但失蹤的,不止她一個喔!歐陽智宸、韓林愈,李森、劉傑,聽說連街舞協會那羣傢伙都……你覺得這是巧合?全部人都消失了,我們還監視個屁!你還真以爲來讀大學?那點課程,有難度嗎。”
謝姳聽其一說也怔住了。
雖然覺得很有道理,但還是伸手把暖水閘給關上。
往浴室瞥兩眼,才走回寢室。
“嘿,小姳?你有在聽嗎?”林潔一邊搓頭上的泡沫一邊喊道。
沒有迴應,就知道那丫頭已經走了。
“哎……老是這樣子,沒她辦法。”
林潔笑容滿面,自信非常。
心想要是謝姳不肯去,乾脆她自己去算了。
以她的人脈,搜查一下也很容易。就覺得這些學生的失蹤,絕對內有文章!甚至可能跟以前山頂石塔研究所的事件有關。
學校,年輕的人體標本,要多少有多少……
大隱隱於市,肯定不會錯!她直覺如是說!
她們拆得一間,自然可以拆掉下一間!
這是條不可多得的線索,而最基本的情報,估計要從處理這件事的司馬大小姐入手。
在遊樂場時的預言,應驗了,這裡將不再太平。
當扭開蓬頭……浴室傳出了撕心裂肺的驚叫聲!
“啊……!冷水?謝姳!你個毒女!”
“嗯?”
謝姳只是擡頭朝陽臺看了看,便若無其事地打開電腦。
“把開關打開!小姳,”林潔關上冷水,開始拍門,“這水有點冷呀,不好洗。”
謝姳被其吵得連輸錯幾次密碼,登錄不進遊戲,特別燥火。
忍不住站起來,怒道,“自己出來開!”
“啊?”林潔被雷到。
她看了看自己,如今已是塗滿沐浴露,繼續洗不是,不繼續洗也不是。
長這麼大,什麼都不怕,就最怕冷!這全身溼透出去,不感冒纔怪,進退兩難之際也只好哀求起來,“我現在脫了衣服,怎麼出來?求你了哇,去開一下暖水閘唄。”
“你還介意這個?”
“噢,說得也是。”
林潔反而覺得很有道理,啼笑皆非。但即刻被冷過神來,蜷縮起身子接喊道,“哎呀,其實介意啦!好歹也是女生,廉恥兩字我還是認識。一直是裸給小雨霏看而已,那傢伙可愛又好調戲。這會兒,她都不在,我還做這事有毛線的意義!快點啦。”
謝姳猶豫片刻,決定放過她算了。
繼續下去,確實挺不人道……
可正當想走過去之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林潔在那邊叫嚷。
電話在這邊響着。
這讓謝姳很鬱悶。
一向單線程的她,最討厭就是選擇。兩秒之後,她果斷放棄林潔。
謝姳拿起手機,看都沒看,便按下接聽鍵,“說。”
“喂?是小姳嗎?我呀。”
電話那頭,傳來一把讓她打心底撼動起來的聲線。
欣喜之餘,冷若冰霜的臉居然泛起幾抹緋紅。
“是的,大小姐,”謝姳捏了把汗,回答得非常認真,“對不起。剛纔沒看來電顯示,所以……所以不知道是……”
“都教你多少遍了,老這麼見外,”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有點不高興,“要是小姳你不喜歡叫我真名,乾脆像其餘人那樣,叫我叮姐好了。”
“好的,大小姐。”
“喂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的……”
謝姳忽然緊張起來,“有,當然有!”
“哎,徹底敗給你。啊,對了。你們那邊如今什麼情況?”
“這個……”
她看向陽臺,知道林潔還在裡面掙扎,心裡就踏實許多。
可被問到這個問題,儘管她多麼不想講,但也做不出對電話那邊的人說謊這種事。
“情況……近陣子出了點問題。”
“哦?什麼問題?怎麼不見你們跟我說。”
“對不起,大小姐。因爲想了解詳細點,才告訴你。不過你叫我們來這裡,監視的幾個目標,都消失了。”
“啊?消失了?”
“是的。”
“呃,不懂。這什麼概念……”
什麼概念?謝姳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
她平時就不是特別能言善辯的那種人,只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闡述一遍。
“失蹤?這樣嗎……估計跟以前石塔研究所差不多情況。可阿海這邊又沒什麼動靜,奇怪了,”電話那邊沉默許久,又接着問,“還有,你剛纔說……莫名出現一位跟以前軒教官一模一樣的人?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
“大小姐?”
“你在耍我是吧?”
“沒有。”
“……”
謝姳在電腦上翻出石塔研究所的檔案資料來,再次確認,不會是自己看錯,“並且,之前教授製作的成品東西,很可能在她手上。但是資料上沒有說明具體是什麼,這就很難找了。”
“那你們就調查清楚一點,記住不要太張揚。那邊兩家有可能已經行動了。”
“明白,大小姐。”
“那知道她是誰不?”電話那邊的人頗有興趣。
“上官雨霏,說是倆人的女兒。”
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
謝姳覺得有點奇怪,便疑惑地叫喚,“喂?大小姐?您還在嗎?在的話請回應一下,怎麼突然沒了聲音?”
“噢,在的在的,”好像突然回過神來般,“不好意思呀小姳。剛纔咚咚叫我辦點事情,所以……”
“沒事沒事,”謝姳笑得很燦爛。
就算心情多不好,只要一聽到大小姐的聲音,她所有不開心都會不翼而飛。
“嗯嗯,那二小姐的身體還好嗎?”
“還好啦。你以爲她還像以前那般體弱多病?現在比誰都調皮,不要看她羞羞答答,玩起來可瘋了。不看緊她,真不知道會鬧出點什麼來。”
“那就好。”
“小姳,過幾天我可能會過來。”
“什麼?”謝姳有點驚慌失措,“大小姐,你……你要過來?”
“是的,詳細情況,到時候再解釋你們聽。啊,對了。小潔呢?平時她是最吵鬧,怎麼今天那麼靜。”
“她?”
謝姳猛地想起還沒給她打開暖水閘,真不知道如今什麼情況。趕緊轉過頭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只見一個赤裸的泡沫人在狠狠地瞪着自己……
“她在洗澡。”
謝姳又轉回身去,捂住話筒如實回答。
“這樣嗎?那好吧。我覺得老傢伙們應該有所行動了,你們別輕舉妄動,一切等我過來再從長計議。阿海這邊,也沒什麼要忙的了……”
“嗯嗯,好的。”
林潔怒髮衝冠走過去,“叫你丫的幫我開下暖水閘也不幹,好你個謝姳,姐還一直待你不薄。這誰打來的?”
“大小姐。”
“啊?!大姐?”
林潔也驚慌失措起來,趕緊抹把臉,將泡泡擦走。搶過手機,“早說呀!怎麼不讓我聽。多久沒聽過她老人家的聲音了。喂……?大姐?”
“掛了。”
“幹!”
林潔盯着謝姳,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不冷嗎?小心着涼,”謝姳淡淡地坐回電腦前。
看着自己赤裸的酮體,雞皮疙瘩瞬間由腳板起到頭皮上。於下一秒,她便爆發出連樓下都能聽到的吶喊,“啊……!好冷啊!”
當林潔跑回浴室時。
謝姳卻再次站了起來,走到上官雨霏的房間,若有所思地掃視幾遍。在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色襯托下,眼睛還是那麼亮,那麼沉靜,如深秋的湖水一樣。
另外一個城市中……
即使是近初秋的入夜。
她都只覺得空氣裡盡是乾燥和悶熱,因爲沒有風。
叮叮看着門前那蔓藤,沿着牆根慢慢生長。左手臂附近,竟然能感覺得到心房散發出來的熱度。捏着手機的手心裡,早已是一片瞢瞢的汗水。
那麼多的人,唯獨在其間遇上了某個特定的誰,於是命運相連。
不同的軌跡可以是平行,可以是相交,也可以相交了之後,分道揚鑣,天涯海角。那麼誰是迎面走來的人,誰是擦肩而過的人,又或者誰是並肩同行的人?
她不知道。
有些人,可能在謀面之前,就已經決定了彼此相連的未來。而有些人,則註定了只能彼此遠望,哪怕之間只隔了這麼狹小的一段馬路。
就像其兩人。
“跟軒姐一樣?羽飛?女兒?”
感慨過後,叮叮一臉懵。
緊接着,滿腦子的問號。
謝姳這個消息讓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怎麼也沒想到,要找的東西也許會在他手上。但之前跟他相處了那麼久,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就令她很不解。
但更費解的是……這個女兒是什麼意思?
餘宸軒跟上官翼翔還有女兒?什麼時候的事?
“姐姐你怎麼了?”
“噢,”叮叮回過神來,“沒,沒有。”
咚咚將剛煮好的麪條放到桌子上,開始打點晚飯的事情,“我沒有姐姐這麼能幹,所以家務事也不是很會做。”
“沒有啦,你已經很厲害了,”叮叮說罷便湊過去,“看,這不是很香嘛。”
“哪有,學了那麼久才學會做麪條,”咚咚有些泄氣,突然又嬌嗔起來,“都怪你,還說教我做菜!自己卻跑出來聊電話。”
“哈哈哈,還以爲你丫頭怎麼了呢。好好好,來,現在就去教你。”
“真的?!”
“是呀,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咚咚一聽,這就拉着姐姐進去廚房……
“啊,對了。可能過些時日,我們要過去林潔和謝姳她們那邊,”叮叮說着捲起了袖子。
“真的?”咚咚欣喜若狂,“那我們豈不是又可以一起?哇……好久沒在一起玩過了。”
叮叮嘆了口氣,望着窗外,“也不是很久……”
剛回過神來便被嚇着,“喂喂喂!看刀!你丫的拿着刀就不要亂耍了哇。”
歐陽大宅……
門外的福伯已站了很久。
“哎,智宸少爺,”他有點沮喪地搖搖頭。
他是歐陽家幾代的管家。由於那場不堪回首的事故老伴和女兒都雙雙過世,因此只好一人治理着歐陽家大大小小的事務。本名叫什麼,甚至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年事已高,一生都在爲這個家庭,鞠躬盡瘁。
而如今,看着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如此暴躁也實在是揪心。
不過也好,算是正經了一回,這是難得的改變,向好的方向發展。
本是受老爺吩咐,去智宸少爺房間傳話……
如今進去不是,不進也不是。
甚是爲難。
清秀美麗的女僕側坐在地毯上,哀求着。
“少爺,是我哪裡做得不對嗎?”
她不停抽泣,渾身顫抖。纖腰盈盈一握,妝容也是經過精心打扮,一身誘惑而火辣的侍奉裝束。對今晚,她很是期待。
“你沒有不對!我叫你出去!出去!”
他像瘋了一樣連說兩聲!
“你不要我了嗎,”女僕連聲哭訴,“很久沒有碰過我了,你前陣子開始,就忽冷忽熱,以前很溫柔的。”
她很快便沉浸在昔日的回憶快感之中。
“我今晚不想要,”他鄙夷的眼光一閃,穿起被強行脫下的襯衣。
女僕見狀,急了,趕緊起身雙腿跨坐在他身上。
擁抱間,眼淚四溢而出,順流而下。
流滿了他肩膀,溼了他俊俏的臉龐,溼了他潔白的襯衣。
“從小我便侍奉你,你是不是外面有人?!”
“這是我的事情!”
“是姓李的那個女人?”
“這是我的事情!你下來!我不想對女人用暴力!”
“我不下,我不下,”她狠狠地抱住他。
兩人的吵架聲,迴響在整個房間內。也傳進正在門外的福伯耳裡,從以前開始,他便接受不來少爺經常跟女僕們不純來往的做法。
只覺世風日下。
如今也好,斷了也罷。
重新做人。
他嘆息着點了點頭,也不知爲何。少爺自回來後便奇奇怪怪,脾氣變得暴躁不說,還把之前寵愛的女僕們全都趕出門外。跟平時溫文儒雅、風流倜儻那是判若兩人。
好奇之下,他都忘記是傳話的了……
房中的兩人依然僵持着。
“少爺,我要你,”她奮不顧身地吻了上去。
他卻用力扯住髮髻,把櫻脣剝離開來,“我叫你下來!聽到沒有!”
“呀!”女僕尖叫一聲,雪白的大腿顫抖起來。
“痛?!痛那就走啊!”
她纔回過氣來,卻拼命地搖起頭。
“沒……沒有。少爺一直對我們很好。從小我就愛慕着你,我不能沒有你的!”
“你……”
歐陽智宸瘋狂地發泄着情緒,舉起的手掌微微顫抖,卻捨不得打下去。
“你打我呀!如果你不開心,我願意承受你所有的一切!”
女僕小嘴大張,短促而尖銳的喊聲響徹整個房間,雙手緊緊抓住其肩膀。但他絲毫沒有理會,反而愈發猩紅,連眼白都滲出血絲。
她頭歪在一邊,喘着氣,擁抱着他。
緊撫其後發,“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你回來好嗎……”
“你出去!”他依然冷冷地回道。
“不要,”女僕無力說話,只能發出鼻音。
他自嘲地笑了笑,便抱起女僕。
臨幸之喜讓她破涕爲笑。
溫柔地輕撫着美背……
這裡,沒有傷疤!
這味道嗅着也不對!
忍不住狠狠地抓住肩胛骨部位……
女僕發出嬌慵的呼痛聲,不明所以,微微掙扎起來,“少爺,你怎麼了?我痛……”
他愈發使勁!
“你是不是想永遠陪着我?那我會把這裡打碎,你再給我打釘去。”
“唉?!少爺?”
囈語般的求饒聲,卻只有讓他更瘋狂。右手一伸撈住小腹,左手按在背上,奮力一轉,壓住了她。女僕伏在榻上,沒有絲毫力氣反抗,任他在背後施爲着。
“少爺,不要……少爺?”
“愛我?也只是說說而已。你,願意爲我受傷嗎?!”
他面無表情,舉起拳頭,骨骼在咯咯作響!
福伯深感不妙。
如今招來的女僕,都由他親自把關,也阻止不了少爺之前如此的肆意妄爲。都年輕人,血氣方剛,可以體諒。但此時此刻,這拳下去,怕是人都沒了!
正當想闖入阻止之時,忽地被人從背後輕拍一下。
一個身子貼在後背,接着耳邊響起一聲輕盈嫣笑。
“福伯,你在看什麼?”
渾身一震,急忙回頭,只見一位女人微笑地看着他,還在脖子呵着氣。
嬌好的面孔,滿臉都是溫柔;
高傲的氣質,滿身盡是秀氣。
金色長卷發光採照人,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嘴角邊一粒細細的黑痣,更增俏媚。身穿淡絳連衣紗裙,顯出她玲瓏曼妙的身段,舉手投足間都散發着迷人的優雅。
他當然認得這位女人。
她叫葉紫菱,是歐陽集團的秘書長。
葉紫菱剛交完財務報告,忽覺無聊,閒逛起來。遠遠看見門前的福伯,正在鬼鬼祟祟、畏手畏腳。好奇之下,便走過來一探究竟。
在福伯的印象中,葉紫菱是個很神秘的女人,與她名字差不多。變幻無常的性格還有讓人捉摸不透的行事作風,一直都讓人敬畏三分。組織裡除了自家大少爺外,她可算是後一輩中數一數二的能幹者。
儘管如此,也沒想到,她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原來是紫菱小姐。沒,沒有。我只是代老爺來通傳智宸少爺一聲。你怎麼會?”
“我?哦……”她挽起玉臂,“無雙說她要去局子領什麼小屁孩出來,就把財務彙總報告扔給我,叫我帶回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我倒是無所謂。”
“這樣嗎?”
“智宸?”葉紫菱嫵媚嫣笑,目光轉向寢室兩人,“怪不得找了一屋子,都不見這小子。原來又跟女僕們玩這個?”
她跟歐陽皓軒是老相好。但葉紫菱怎麼也沒想到,這兄弟倆還真如傳說中的那般風流。陳倉暗渡之餘,甚至直接就在家肆無忌憚起來,果然名不虛傳。
“嗯,要不是我無聊閒逛,只怕要被這小子一直矇在鼓裡了,”看到他那般雄壯威武,心裡不禁一陣盪漾,“哦?我們的小少爺長大了哇。”
福伯無語。
“不過……”她鄒起柳眉,“這體位是不是有點奇怪?我都沒玩過這招……”
“哎呀!不對!得趕緊阻止他!”
“阻止?”葉紫菱莫名其妙。
福伯神色慌張,雙手比劃着,“要出人命了!”
“早說嘛,我來!”
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她便低吼一聲,推開門衝了進去。
歐陽智宸似乎殺紅了眼,再也忍不住,用手死死按住女僕,這拳正要落在玉背上……
“好了好了!老爺子叫你了,還玩,”門被打開的一剎那,她攤開雙手,沒好氣地說道。
葉紫菱的驟然闖入,確實嚇了他一大跳。
以爲是誰。
剛想發飆,看到是她,卻也壓下怒火。
“是你?”
“是我。怎麼了?對你曾經的大嫂有意見?”葉紫菱一臉不屑。
“我大嫂多了去……”
“還會損我,學壞了。”
歐陽智宸放開女僕,整理起衣服來。
“她救了你一命。”
女僕什麼也不敢說,把頭壓得低低,好讓散發可以將臉遮住。撐了起來,拖着疲倦不堪的身軀,倉皇收拾幾下便含淚飛奔出房。
葉紫菱心裡那個懵,直叫神奇……
能像自己一樣,對異性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估計就只有他們兩兄弟了。
轉頭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正在穿衣服的歐陽智宸。
指了指,“完事了?”
歐陽智宸轉過身去,明顯有些不悅,“我什麼都沒做。區區一個考驗都過不了,談愛?如此廉價的愛,我不需要。”
“呵……?現在還學會有追求了喔。”
“哼!”
始終是驅散不了心中那股鬱悶。
他也不知爲何,在那個女人面前,會變得完全不同。
難道這就是,一直以來自己從未感受過的情感?
他如刀般的眼神落到門外的福伯身上。
“對不起少爺,打擾了。”
福伯趕緊畢恭畢敬地鞠躬。
“不關福伯的事,是我,你有意見?”
葉紫菱罕見地擋在福伯的前面。
不可一世的語氣讓歐陽智宸很不爽,看在大哥的情面上,他不想跟這個女人有任何過節。收回眼神,整理好着裝。
“老爹叫我?什麼事情?”
“去到你不就知道了,”葉紫菱依然強勢。
“嗯,我這就過去,”他並沒有理會,也不想去理會。
走在古典的長廊上卻無法平靜。胸口彷彿被狠狠地揪了起來,外面的蟲叫聲撕裂般刺耳,強烈刺激着他那快要繃斷的神經。
那晚的陰霾又如過境颱風般滾滾壓上來,像是噩夢一樣,突然佈滿腦際。清晰到,如同剛纔發生一般。
他怎麼也拿不走關於她的影像。
像是被按了定格鍵般。
佔據腦子的整個空間。
看出窗外,花園桔圓的玻璃屋頂可以看見升起的縹緲霧氣。
幽靜的花叢沉浸在月光當中。
所有的花,露水沾溼了,彼此可以分得利落。光與影在徑上那樣混在一起,彷彿不是樹與路組成,而是晃來晃去的透明房屋。
“已經這麼晚了?”
他不清楚是真那麼晚,還是自己的時間觀念失衡。
彷彿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來。
想起老爹的吩咐,他又清醒回來,兒女私情只好暫時放到一旁。
走到書房前,歐陽智宸心裡盤算着是另一回事,那就是他絕對不是傀儡。
中央學院……
將圓未圓的明月,漸漸升到高空。
一片透明的灰雲,淡淡遮住月光。
充滿朝氣的校園平靜下來,籠起一片輕煙,股股脫脫,如同墜入夢境。晚雲飄過之後,校道上煙消霧散,水一樣的清光沖洗着柔和秋夜。
即使在夜晚也不乏人流,總有情侶們在任何一個角落花前月下。
上官雨霏卻早已麻木,畢竟她真沒這個心情,去想這些問題。
以後會怎樣,還是個未知數。
妹妹牽着手一甩一甩,心情特別好。
可以來姐姐就讀的學校玩,縱使逛了一下午也不覺累,反而更興奮。
真不懂這個逛了無數遍的校園,爲何使其如此興奮
幾乎全都走一遍。
硬是被拉去當導遊之餘,還要向同學們解釋,這位跟她一模一樣的女生是誰。
想來就鬱悶。
“哇……這個就是姐姐的寢室?”
走到林蔭道盡頭時,上官曉雨放開手,率先跑了過去。
指着公寓區,眼裡盡是羨慕。
“呵呵,”她無奈苦笑,“算……算是吧。”
“好大好漂亮……”
上官雨霏捏把汗,“你以爲全都是我的?還有其餘同學。姐姐只不過是住在裡面其中一棟的其中一間而已。”
“哦哦,”上官曉雨若有所思,“那我以後,是不是也可以住在這裡?”
她思躇良久,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即使以後畢業不在這裡,身邊有個親人陪陪也是好事,便笑道,“嗯嗯,是的。你以後都跟姐姐住。”
“哈哈,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