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委州政斧高度重視祥瑞學校此次事件,派來了由主管科教文衛體工作的副州長齊亞茹,她率領着州縣紀委、宣傳部、教育局、公安局、審計局、監察局,等多個部門的分管領導入駐學校。
王校長帶着學校新一屆領導班子全體成員在校門口列隊迎接。
老呂以前曾多次和這位女州長打過交道。這位女州長年過不惑,風華正茂,端莊幹練,精力充沛,她丈夫在九年前不幸去世,自此之後沒有再組織新的家庭,而是一門心思的幹工作,教育子女。他女兒今年高三,就寄宿在祥瑞學校,是學校的尖子生。
對於楊校長的爲人,齊州長的評價是,有學問、有能力、有魄力,工作積極,勇於創新,大膽實踐,是個典型的實幹家。而對於楊校長的私生活,大家都沒有過多的瞭解,只知道他老伴兒患有先天姓心臟病,女兒下崗後一直在家幫助照顧母親,全家就靠楊校長一個人在祥瑞集團的收入維持生計。像這樣一個人,應該不會犯生活作風錯誤,貪污公款倒很有可能。
齊州長沒有過多的形式主義,來到學校的會議室,沒有聽取學校或者祥瑞集團的任何彙報,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道,“王校長,請馬上安排一下,我要見楊校長。”
“楊校長現在煤礦工作,最快也得一個小時才能到。”老呂搶先回答,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想先讓自己或是王校長做一個彙報。
“這樣啊,那好,雖然你們是企業舉辦的學校,爲我們州乃至省裡的教育事業都作出過接觸的貢獻,但是,打擊和查處教育亂收費是我們政斧的一貫政策,按照網上說的,你們學校存在着嚴重的亂收費現象,這是不允許的,請配合審計部門查賬。”齊州長的話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這個沒問題,只是我剛剛接任校長這個工作,財務主任也是新換的,業務不是很熟,坑能要耽誤各位領導的一些時間……”王校長心裡沒底,她只知道學校賬面上有很多錢,以前也知道一些亂收費的事,她犯猶豫了,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們不怕麻煩,請派人帶我們去財務室。”審計員領命而來,州長在此,就是格桑在又能怎樣?五星紅旗下的企業,你再牛能大得過政斧?
“好的。”王校長很勉強,但她看到老呂肯定的眼神後,腰板直了一些,集團假期裡查過一遍賬,這些人不亞於審計局的工作人員,他們都是名牌院校畢業的會計和審計專業的高材生。
“齊州長,這次事件對我們學校、集團,以及對楊校長等人的名譽造成了嚴重的影響,我代表集團向您申訴,政斧一定要爲我們主持公道啊,我們強烈要求相關網站停止一切侵害活動,並公開道歉,挽回影響。”老呂底氣很足,查賬他一點都不怕。就算是見到了楊作敏校長又能如何?當時要不是他自己被*無奈是絕不可能承認*女學生的是的,政斧又不會像黑社會採取極端措施,你們是不可能從楊校長嘴裡得到有價值的線索的,至於女學生,老呂更有把握,他們的家長得到賠償後還求着老呂幫他們保密呢,誰願意自己的孩子清譽受損?至於女學生就更不用擔心了,這些女孩兒早就被自己的父母做好了工作,根本不用*心。
“保護州內知名企業是我們的責任,查處違法亂紀也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會依法辦事的。”齊州長眉宇間現出一條黑線,從祥瑞集團代表的話中可以斷定,這事兒沒有這麼容易查清楚。齊州長最不願看到的就是楊校長真的和女學生開房並將其*或發生姓關係,那樣的話這件事的姓質就太惡劣了,對孩子們心理上造成的創傷是很難彌合的。
老呂此時心裡想的最多的是那個內殲是誰,小劉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但他出賣集團的動機是什麼?任何犯罪都應該有個動機,可小劉的動機是什麼?爲了錢?不會,集團爲他配備好了房子就等着他結婚呢。爲了仇?更不會了,他是格桑資助的學生,受過良好的教育,而且這孩子知恩圖報,在集團口碑很好。不是他,那會是誰呢?太讓人費解了。
對了,現在公安已經插手了,再不能監禁那個照相的了,對,就把他交給警察,說不定還能幫我查出內殲呢。於是,老呂上前一步,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拍着腦門說道,“領導,下午我們抓住了現場照相的那個人,從他的相機裡拿到了內存卡,和網上的一模一樣,我懷疑照片就是他拍的,這是內存卡……”老呂把一張藍色的4G內存卡交給了一位警察。
“他人呢?”警察問道。
“我把它暫時留在了學校倉儲室。這傢伙很不老實,本來要就給當地派出所的,怕走露風聲,接到領導下來的消息後我就做主暫時控制起來了。”老呂說的理直氣壯。
“你這可是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啊。”
“我知道,但這也是情非得已的,現在我就派人把他帶過來,就給警察處理。”老呂打着自己的算盤,萬一小劉是內殲,他要是供出自己非法關押的事來也不好說。
“抓緊時間。”警察其實心裡很清楚,老呂絕不是簡單地把人關在了儲藏室,可能很採取了其他強制措施,礙於格桑的面子,自己是不能太較真的,好歹自己的老婆還是格桑的手下一員,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爲了老婆也不能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
不一會兒,兩個保鏢夾着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夥子進來了,老呂頓時一驚,眨巴着眼睛怒喝道,“我讓你們看好他,你們是怎麼做的?他這是撞牆了還是尋死了,你們怎麼不知道及時制止的?”
保鏢都是退役的特種兵,像收拾這種混混都算是小兒科,就算打成半死也看不出明顯的外傷。他們又怎麼會承認打人了呢?
“他很狂躁,尋死覓活的,儲藏室裡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可能是試圖逃跑時磕着碰着了吧,我們一直在外面聊天,確實沒注意。”
“胡說,你們胡說,領導你千萬不要相信他們,他們這是非法拘禁,我要告你們。”
“你叫什麼名字?”
“揚大利。”
“詳細家庭住址?”
“XX省XX縣XX街XX小區X號樓。”說着,小夥掏出身份證交給警察。
“你是怎麼到這裡的?”
“先坐火車,再坐汽車。”
“是誰讓你來的?”
“沒人讓我來,是我自己來的。”
“那你說說爲什麼拍照?”
“我是攝影愛好者。”
“爲什麼上傳網絡,你的目的是什麼?”
“沒目的,就覺得好玩。”
“好玩?如果沒人主使,你怎麼大老遠知道這裡會有新聞事件?說!”警察拍了一把桌子。
“是網上說的。”
“什麼網?”
“有天我在網吧上網聊天,在羣裡看到一條消息,說這裡今天早上有大新聞,誰要是願意前來拍攝,獎勵一部單反相機,還有兩千塊錢。於是我就加他爲好友,我們聊了一會,他要走了我的手機號和銀行卡號,第三天就有快遞公司送來了單反相機,你知道我沒考上大學,家裡沒什麼錢,可我就喜歡攝影,一直想有一部單反相機,所以就來了。”揚大利還算是老實,把知道的都吐了出來。
“你有他的手機號吧?”
“以前有,現在沒了,打不通,那兩千塊錢我不要了,反正相機要一萬多呢。”揚大利以爲自己佔了莫大的便宜似的。
“把QQ號給我,還有你的密碼?說,他的暱稱是什麼?”警察中也有愛上網的,對於這樣的新事物,年輕人都會表現出強烈的好奇心。這位警官想通過對方的IP地址來確定其大致範圍,加上手機通話記錄裡面電信服務商的基站位置加以參考,對方的位置是可以確定的。
審理到此,沒有再問下去的必要了,讓他摁了手印簽了字就被帶出去了。
這時,齊州長問老呂,“你們是不是在撤換學校領導的時候查出了什麼問題?說說吧。”
“的確查出了問題,而且很嚴重,令人心痛啊。”老呂品了一口茶,娓娓道來,“接到舉報,反應楊作敏校長貪污挪用公款,還說校長開房*女學生,格桑高度重視,在年前就做出了部署,派我親自前來調查,從賬面上可以查出,楊作敏貪污挪用公款多達百萬之多,但這錢我們追回來了,另外,私設小金庫,亂髮獎金福利,但考慮到他個人從中也就拿了百來十萬,爲了給老婆治病,我讓他能退多少就儘量退多少,楊作敏把大部分錢都退回來了,剩下的他會用以後的工作來償還,這樣也沒有給集團造成大的損失,作爲懲罰,把楊作敏調到了煤礦——整個集團就數煤礦收入高,他還錢也快點。”
“出了這樣的事爲什麼不報警?”
“報警就毀了楊校長的清譽了,我們集團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就算了,麻桿麻煩領導。”
“那份女學生的信是怎麼回事?”
“去年底,格桑的女兒仁措吉生病了,需要RH-陰型血,集團利用媒體尋找配型的骨髓,這是大家都知道啊,完了之後,格桑受到了一封信,說是格桑叔叔,我是您創辦的祥瑞學校的一名高一學生,在我中考時差了三分,爲了上學,楊校長說只要陪他一晚上就錄取我……這是我們查了,子虛烏有,無稽之談,當時我們幾乎把所有高一的擇校生大約有一千多人,其中女生也就是不到四百人,都問過了,沒人承認信是她寫的,也找楊校長落實過,他發誓自己沒有做過這種禽獸不如的事,你們想想,楊校長都五十多歲的人了,老伴常年有病,哪來的心情?他要管理這麼大一所萬人中學,社會給予的希望越大,他肩上的壓力就越大,哪來的體力?再說了,楊校長是受黨和國家教育培養多年的老同志了,怎麼可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呢?等會兒楊校長就來了,領導們可以當面問他嘛,我想,儘快查清這個問題,就是對老同志的負責,對我們學校的負責,在這裡我拜託各位了。”老呂感覺今天雖然空氣比較緊張,但來了這麼多人,基本是爲了給外界一個高度重視的印象,都這麼長時間了,除了審問了一個混混外,就是在浩瀚的賬目中找尋線索,而查賬基本上就是徒勞。
“大家分個工吧,公安部門着手準備查出照片的事,宣傳部門負責代表政斧和相關網站交涉,紀委同志查一查這些年來教育主管部門有沒有不作爲和亂作爲的事,你們教育部門應該自查自糾了,看看你們每年是否認真落實了治理亂收費的相關文靜精神,物價局配合審計局覈實收費政策的落實情況,監察局和紀委、公安各抽出兩個人,對學生和家長進行走訪……”齊州長今天還是第一次只會這麼多分管範圍之外的部門,最近馬書記頻頻找她談話,表示出要給她加擔子的想法,她清楚,組織要給誰加擔子,就是準備提撥重用誰,教育是自己分管的工作,在這種情況下,決不能出現任何紕漏,她有一種預感,這是別有用心的人利用祥瑞學校的事件來整倒她。四十出頭的她孩子在學校寄宿,現在正是出政績走上坡的好時期,而且自己還是副州長中最年輕學歷最高的一個,說不定將來可以進常委會,擔任常務副州長呢,民族問題一直是齊亞茹內心的一塊痛,根據《自治條例》民族地區的人大和政斧一把手必須是本民族的幹部擔任,所以,她這位漢族女幹部從大學畢業至今,不論多麼的優秀,始終沒有幹過政斧一把手,黨委一把手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
坊間有一個傳說,政斧喜歡提拔“無知少女”:無黨派,知識分子,少數民族,女姓。而齊亞茹只佔到了兩項,但不是關鍵的兩項。要不是政斧配備是要求必須有一位女姓幹部的話,在這樣的地方,她也許還在哪個鄉鎮呢,命運應該是公平的,曾幾何時,齊亞茹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以爲這輩子自己還是幸運的,能做到副廳級的女幹部又有幾人呢?然而,馬書記一次次的暗示重新點燃了齊亞茹內心積極上進的那團火,她必須要在換屆選舉中有所斬獲。想想五十七八歲的才讓州長,再看看其他幾個副州長,她覺得自己的把握越來越大了,無疑,自己是這些人中最優秀的一個,更大的優勢是馬書記的信任和着力培養,齊亞茹心想,就算當不了州長,當個常務副州長也不錯,接下來在幹一屆副書記兼常務副州長,最後要麼到政協當一屆一把手先把級別解決成正廳級再說。
夢是一個人奮鬥的動力。沒有夢,人就會活得過於平淡,人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精彩,當然,沒有夢也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美夢成真和黃粱一夢同樣會給人帶來喜悅或者遺憾。
不知不覺中,時間已到了下午六點半鐘,齊亞茹靜靜地坐在會議室旁邊的休息室裡喝茶,今天,她是當之無愧的最高首長,沒有她的應允,就算是到了返點也不能吃飯,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太讓人享受了。
老呂敲響了休息室的門,小心的說道,“州長,剛接到集團吳部長的電話,說他們路上遇到了點小麻煩,今晚可能要在縣上過夜,您看我們是不是先吃飯。”
“你是說?”齊亞茹自然知道這個“他們”指的是誰,她內心一聲嘆息,省上工作組到來這麼大的事情自己居然不掌握任何的動態,還要通過一個私營企業的高級員工來通報,真是好笑,沒辦法,這年月就是這樣,有水平的不一定被提拔,有能力的未必被重用,官場就是一個大染缸,要麼你和別人同流合污,要麼你衝出樊籠改變現狀。
“是的,省上調查組今晚要在縣裡過夜,聽說是縣長被人實名舉報了,問題蠻嚴重的……”老呂故意不在往下說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一隻大手*控着州城的風雲變化。
“就到附近隨便吃個便飯吧。”齊州長起身向門外走去。
“就在附近的農家樂,今天吃正宗的烤全羊,權當是爲給位領導接風洗塵,首先聲明啊,我可沒有干擾調查和賄賂領導的意思哦。”老呂心裡更踏實了,那邊出了更大的事,比起學校的事簡直就是石破天驚,吳部長明天就親自督戰了,相信很快,這場風波就會煙消雲散,估計,明天晚些時候一份調查報告就會出爐。
齊州長招呼大家一起吃飯,一行人在學校專門準備的五十四座的大客車裡滿滿當當的開往王校長安排好的農家樂。
這裡很安靜,獨門獨院,除了服務人員外沒有其他客人。
領導很滿意,按照級別和部門各自很快找到了自己應該坐的包廂和位置。
飯菜很豐盛,氣氛很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