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不愧是神醫火蓮,這次多虧了離公子的引薦,否則小女的這條命恐怕要凶多吉少了。”左相範同殷勤非常,在他眼裡,這個女兒並不單純的只是他的一個女兒而已,還是他那光輝無比閃爍明耀的官途。
“來人,快將事先準備好的診金給火大夫拿過來。”既然官途的明燈又被重新點亮,滿心歡喜的他自然出手闊綽。
果然,一疊厚厚的銀票被送到了火蓮面前,摞起來足足有十幾公分厚。這些錢若是換成白花花銀子,肯定能塞滿火蓮的屋子。
火蓮看着銀票,眼底的興奮之色一閃而過。
他現在已經是男裝打扮,再也不會有人覺得他男不男女不女,不值得信任了。反而他容貌出衆,不說話的時候氣質也不錯,讓人覺得可以相信。有幾分大夫該有的氣質,寧靜安慰,從容淡定。
當然,這一切要都要建立在不說話的前提下。
“小女子範渺渺,多謝,神醫,搭救。”牀榻上的女子轉醒後,也虛弱的說道。
夢殺比較特別,在沉睡中依然可以達到耳聰目明的狀態。也就是說身體陷入了沉睡,可思維卻依然清醒着。所以範渺渺就算是在昏睡中,依然知道自己病了,而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爹爹找來醫治她的大夫。
不過這左相大人的名字確實很有喜感,範同?就像是飯桶!權傾朝野的左相竟然是飯桶……不過還好,皇帝老子滄徽沒有因爲他的名字就嫌棄他,還對他委以重任,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夢殺的解藥還是上次在爲何員外的女兒解毒時配製的,因此拿出來很簡單。再加上,太子妃中毒不深,所以清醒的非常快。
太子妃除了臉色有些恍白,精神有些不佳,但還是能看出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尖俏白皙的下巴,明亮如星卻水光熠熠的美眸,再加上若櫻桃般小巧殷紅的嘴脣。若用話來比喻,帝都雙絕中的白菁是一朵鮮豔明麗的大紅牡丹,那麼她便是一朵搖曳在風中楚楚可憐、純情動人的小雛菊。
而這範渺渺也沒有何家小姐那樣臃腫肥胖的身材,再加上中了這種毒,更是清減了幾分。巴掌大的小臉,格外惹人憐惜。
“不必,……”火蓮漫不經心的說道,一邊說着這話一邊還在左顧右盼的四處張望。
夜沫:“……”
可惜,可惜。火蓮是個愛財,不愛美人的男人。對待美人的感恩戴德顯得不以爲意,卻一直提溜着眼四處瞧。
此刻他定是又想看看又沒有值錢看對眼的東西,好等着收診金的時候一起打包帶走。用他的話來說,這朵蜂后級別的蜂沁花來之不易,怎麼說也要撈個夠本才行。
果然,不遠處梳妝檯上放着一塊約麼拳頭般大小的紫水晶,天然成型,紫氣升騰,一看便知價格不菲。火蓮看見的時候,眼裡剎時閃着金光,必是一眼相中了它。
“左相大人,實不相瞞,太子妃的病尚未痊癒。”火蓮賣着關子,故作深沉,將季燕青那裝腔作勢的調調學了個八層。“這毒很烈,再加上太子妃素體虛弱,恐怕……”說完,還自顧自的搖了搖頭。
火蓮一向是個直性子,卻在敲詐勒索錢財的時候變得狡詐伶俐起來了。
“飯桶”一聽他的官途明燈有危險瞬間就急了,不由得腹誹道,這天下第一神醫也忒不靠譜了吧,收了錢才說病害沒有完全治好?但爲官多年,又豈是喜怒形於色之人,一張西洋臉譜擺的相當到位的。
他強壓着怒氣,苦兮兮的說道,將慈父愛女的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神醫啊,那該怎麼做呢?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還望神醫出手搭救啊。”
夜沫眼眸一轉,淡淡搖頭。她可清楚的很,火蓮等的就是這句話!
火蓮不慌不忙的慢慢說道:“其實,並不難辦。只是太子妃此番剛剛清解,素體猶虛。若是以我的獨門固本培元丸輔助太子妃療養身體,那必是極好的。一會,我會叫我的藥童去抓一副療養湯藥,太子妃只要服下,不出兩日就會馬上康復。只是這丹藥,煉製起來實屬不易……光是這材料……”
藥童?夜沫眉毛都沒有動一下,自然知道他在說自己。
火蓮說這話的時候,故意看向“飯桶”,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飯桶”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又豈能不會察言觀色?自然清楚的知道火蓮是要錢。但也不敢胡亂懷疑他說的是真是假,若是不給,會不會威脅到他的官途。
沒錯,他關心的哪是自己的女兒,只是自己的官途。
“來人,再給神醫拿兩千兩銀票來。”他笑着說道,其實心裡早就把火蓮罵了個狗血噴頭。
“左相大人,談錢豈不是俗氣了。”火蓮馬上開口制止道。
“飯桶”似乎沒有預料到火蓮會這樣說,一張嘴巴微微張開,愣愣的看了他一會,繼而問道:“那,還請神醫示下。”
“我看那個紫水晶倒是非常合我的眼緣,不如就將那東西給我,我們也交個朋友,可好。”火蓮裝腔作勢的說着,臉上還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而“飯桶”卻真心笑不出來了。
他見過無恥的,卻沒有見過這麼無恥的。
那塊紫水晶是貢品,是太子賞賜自家女兒的物什。少說也值五六千兩銀子,竟然被他這麼輕描淡寫的要走。而且,還說的自己好像吃了很大的虧一樣。
“左相大人,可好?”火蓮進一步逼問道,面上卻沒有急切的樣子。
“來人,將紫水晶給火神醫用錦盒裝好,拿過來。”“飯桶”最終還是黑着臉應下了,只是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都是一抖一抖的。他只得安慰自己道:只要自己的女兒還是太子妃,這樣的物什以後還多得是,怕什麼!
“是。”下人們也就去照辦了。
但醫生就是這點好,尤其還是一個醫術高明的斂財醫生。衣食住行不論好壞都還可以將就,而用藥行醫卻不行。就好像經常聽人討價還價,卻很少有人因爲藥物昂貴而放棄治療的。但凡手裡有錢,都會傾囊相授。
不過火蓮並不是個黑心醫生,他斂財也是看人的。面對窮苦人家,他若是有心救治,絕對是贈醫施藥,分文不取的。
“火神醫,這下可以用藥了吧。”“飯桶”齜着牙說道,隱約可以聽見那咯吱咯吱的聲響。
火蓮從懷裡摸出一隻白色的瓷瓶,小心翼翼的倒出一粒金光閃閃的藥丸,喂到了範渺渺的口中。那藥丸顏色閃耀,還夾雜着香氣,這也確實讓花了大價錢的“飯桶”好受了一點。
而夜沫,卻在一旁嘴角輕抽。
她當是什麼原因呢?火蓮竟然用金色花的花瓣熬成汁,塗在了一些甘草丸的上面。金色花就是一種普通的花,沒有任何要用價值,主要作用就是染色,還有就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因爲顏色金光閃閃,很多女子都用它來,描花繪蝶,或是塗抹指甲。
不過閨閣中的千金小姐較爲少用,因爲顏色太過耀目,反而有種張揚不夠矜持的感覺,但卻是青樓女子常用的物什。就比如花娘臉上畫的那個展翅欲飛的蝴蝶,十有八九就是這種汁液畫成的。
甘草丸這種東西,能有幾毛錢的藥用價值,就不用詳細說明了吧。
而他,卻弄那麼多甘草丸,再塗上金色花汁,就是爲了騙人?而且,範渺渺嘴裡的這一粒甘草丸,可是用一個價值不菲的紫水晶換來的。
這買賣……不得不說真好賺。
這要就是傳說中的金玉其外,草包其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離洛是個奸商,跟他一起的火蓮也好不到哪去。嗅香換紫玉琉璃珊瑚,甘草丸換紫水晶。這夢殺,倒是給他帶來了不少收益,若是知道他不可能下毒,她一定會以爲他纔是“幕後真兇”。
夜沫想到這裡,嘴角不由得又抽了幾下。
“小夜……你過來。”火蓮沒有看見夜沫抽筋的表情,繼續裝黃大仙,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夜沫:“……”
這個時候叫她,準沒好事。
“我說一個方子,你給我好好記下,一會抓一副給太子妃進補。”火蓮揚着下巴,神情倨傲,看起來還真的有那麼點高高在上的“高人”意味。
夜沫根本來不及反對,火蓮就一股腦的開說了。
“大棗;五到六枚,黃芪二兩,黨蔘二兩,枸杞一兩……”噼裡啪啦的聲音喋喋不休,還故意說的極快。待到說完以後,認真的看着她說道:“你都記下了嗎?”
夜沫原先還以爲他是想要抱笛縣的“記方之仇”但聽見他將藥方報完,還如此認真的問自己是否記下,才知道其實不然。
想想也知道,他哪是記仇的人,他就是個摳門到爆的人。火蓮的口號是:沒有最摳,只有更摳!
這一串補身方子下來,竟然沒有一個值錢的藥材。他之所以沒有讓自己抄下方子,定是不想讓“飯桶”發現。留下方子不就是留下證據?雖然這房子藥效也不差,只是這……
紫水晶換的實在冤枉!
可憐的“飯桶”,聽見一堆,一堆的藥名早就不知道暈到哪裡去了。就連那名留下來的僕役也是,就站在一旁,跟着“飯桶”大眼瞪小眼,雲裡霧裡亂飛。更不可能發現其中的玄機!
夜沫嘴角帶血,轉身出了門。
門外,天空似乎正悄悄的變了顏色,沉鬱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