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淺淺的透過窗口照耀在白薇身上,讓原本略顯蒼白纖弱的她看起來有了靈動的韻味。她喜歡接受陽光的洗禮,至少這樣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健康。
“小姐,小姐,我回來啦!”
屋外出來綠柳歡快活潑的聲音,聲音中透露出欣喜和愉悅,他父親的病興許是不礙事了吧。白薇想到此處,將手中的毛筆輕輕擱下,看向門口。
門口處,綠柳一抹湖綠色的衣衫分外明媚。她將手中的幾個大小不一籮筐統統丟在了地上,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滾下的汗珠,一張小臉被太陽曬的粉嫩通紅,脣邊的笑意卻分外燦爛。
白薇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看着綠柳。
綠柳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當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她臉色微微一紅,小聲的解釋道:“小姐,這些東西都是孃親讓我從家裡帶來的,雖然我知道這些東西將軍府裡全部都有。但是孃親說的沒錯做人就要有知恩圖報的心,這裡雖然都是些鄉下不值錢的土貨,但還是希望小姐能夠收下。”
鄉間民風淳樸,受人恩惠涌泉相報。即使綠柳拿來的東西只是一些尋常之極的農耕小菜,白薇也相信這些都是她家中最最寶貴的糧食。
粗略的掃過一眼,白薇被一個裝活禽的籠子所吸引開口說道:“這個是……”
竹筐裡一隻烏漆嘛黑的小東西正眨巴着眼睛,時不時發出咕咕的聲音。
綠柳看見自家小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腳邊的籠子,粉嫩的小臉更紅了。其實她並不知道這籠子裡的動物究竟是什麼,小姐突然這樣一問還真的讓她有不知所措的感覺,好不尷尬。
這兩隻烏漆嘛黑的小傢伙是爹爹上山打獵的時候揀到的一窩類似雞蛋的東西孵化出來的,原以爲是誰家的雞在野外做了窩,卻不想孵化出來的雞竟是這個顏色。
這雞雖然顏色很奇怪但是味道還是很好的,原本他們也是捨不得吃的,因爲它們偶爾還會下幾個蛋貼補家用。可爹爹大病初癒需要補充營養這才殺了一隻來吃,味道極其鮮美,自己也嚐了一小口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孃親說這是家裡最值錢的東西了,於是讓她一定要將這個拿來給小姐,報答小姐對爹爹的救命之恩。
“這個,這個,這個應該是雞!?”綠柳沒什麼把握,猶豫了一下跟着說道:“這個雞雖然看起來很奇怪,但是味道還行,我也吃過不會有問題的。”她連忙向小姐保證自己帶來的食物的安全性。
白薇也晃神了,她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裡竟然會看到烏骨雞。烏骨雞確實地地道道的女人恩物,尤其是在這個生孩子困難的古代。聽到綠柳緊張的保證,她感覺有一絲好笑,隨後搖搖頭無奈的說道:“我知道。”
額,小姐說她知道?這回輪到綠柳納悶了。“小姐,你說你知道?那你是不是也知道它叫什麼啊。”
白薇看見綠柳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煞是可愛,於是開口跟她說道:“嗯,這是烏骨雞,它的營養價值比一般的普通雞要高上很多。”
隨後又告訴了綠柳很多關於烏骨雞的藥用和養殖的問題,若是綠柳家中能夠大量養殖這種雞,應該以後都會過上好日子。
綠柳歪着腦袋聽自家小姐講解,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等到小姐講完才發出感慨:“哇,是真的嗎?”綠柳似乎不太相信,這烏漆嘛黑的東西竟然比別的雞更好?而且有那麼多她聽不太懂的藥理作用?
不過既然是自家小姐說的,那肯定沒有錯。嗯,就是這樣!
“那,小姐,我現在就去把它燉給你補身子啊。”說完就準備拎着雞籠往外跑,既然那麼好肯定要燉給小姐,小姐那麼瘦,一定是補得不夠多。
“綠柳。”白薇叫住了正要往外奔跑的綠柳,這丫頭,還是那麼急性子!想着,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發舊的紙遞給她。
綠柳還在納悶,小姐給她信紙幹嘛,她不認識字啊!難道小姐給自己的是這個烏骨雞的燉法?納悶,猶豫中接過紙條,打開一看卻有幾分熟悉。
她不識字,卻認識紙條低下她曾經摁下的一排小手印。這張紙條便是她多年前賣入將軍府的賣身契!
“小,小姐?這……”綠柳狠狠的睜大了眼睛,怪異的表情模糊了她情緒,竟說不上是欣喜還是恐懼。
“從今天開始,你每個月都可以去賬房領錢。”白薇難得面上帶了一絲溫度。
綠柳是她在這裡遇上的第一個對她好的人,並且性質極其單純可愛。她現在做的這些並不是要綠柳感激她,只是她清楚受制於人的痛苦。作爲奴隸,只有拿回主權才能重獲尊嚴,她是真心希望綠柳可以過的更好。
而且她有預感,也許在這將軍府裡的太平日子就要到頭了,還是早些安置了綠柳纔好。至少她現在已是自由之身,來去自如。
綠柳跪在地上,半天說不出話。只是泛着淚花的眼睛緊緊盯着白薇不放,那裡面滿滿的都是晶瑩閃爍的感激之情。
“阿青,將軍,將軍怎麼了。”大夫人沈氏抓緊青嬤嬤的臂膀,睜大了眼睛吼道。
她不信,她絕對不相信!他的夫,他的將軍,他戰無不勝的將軍竟然在戰場上倒下了!?生死未卜!?
“夫人,別這樣。將軍不會有事的,皇上已經派了最好的太醫去給將軍醫治,將軍定會沒事的。”青嬤嬤極力安撫着沈氏,比起沈氏的激動她的安撫顯得蒼白無力。
今天一早便接到了皇宮傳來的消息,說三天前大將軍白鴻在戰場上遭到敵軍的暗算,被一枝流箭射中,危在旦夕。這樣的消息掐頭去尾,正好卡在了讓人萬分難受的位置,就好像被吊在空中足尖卻可以觸及地面,有種半死不活的感覺。
“不行,我要去找將軍,我要隨御醫一起去看他。”沈氏有些癲狂,已經不清楚自己在說麼。與御醫隨行,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她對白鴻的愛有多深她自己也許都不知道,總之她現在無法好好的坐在這裡等待消息。
“夫人,你冷靜點聽我說。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將軍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青嬤嬤心酸的看着芳華漸逝的沈氏,上前拉住激動無比的她。青嬤嬤心裡清楚雖然沈氏時常抱怨甚至私下謾罵將軍,卻是三位夫人中最愛將軍的一個。
愛到什麼地步?那隻能說愛到恨吧。
“你騙我,騙我。阿青,你快去給我準備,我現在就要去,現在就要去。”沈氏聲嘶力竭的嘶吼着,彷彿她已經看見白鴻離他越來越遠。她此刻只是個擔心害怕的女人,完全沒有平時盛氣凌人的樣子。
就在屋內亂作一團的時候,窗外一隻鴿子撲啦啦的飛進窗臺。
白色的鴿羽輕輕舒展,昂着頭好奇的打量着屋內的喧鬧,它的腳邊拴着一隻竹筒,彰顯着這是一隻信鴿。
沈氏看着鴿子這纔想起了什麼,猛然掙脫青嬤嬤的束縛,顫顫巍巍的撲向鴿子。
鴿子顯然被這動作誇張,情緒激動的沈氏下了一跳,撲閃着翅膀往一旁飛去。沈氏撲了個空,腦袋撞向了窗臺,隱隱滲出血。她卻好像不自知一般,轉身又要去撲住飛到一旁的鴿子。
青嬤嬤好像也被沈氏的情緒感染,變得有些激動。她連忙抓住了鴿子,雙手微抖將竹筒裡的信遞給沈氏。
沈氏握住信紙的手不停顫抖,彷彿手中緊握的是一枚已經點燃的炸藥。
“將軍已醒,無性命之憂。”
九個字,確讓激動的沈氏如釋重負的坐在了地上。
他,沒事了,太好了!
青嬤嬤看着沈氏,抹了抹眼角的淚花。走向前去,扶起自家夫人。
“菁兒,你聽着。將軍負傷會提前回府,你要做好一切的準備。只要成爲將軍最寵愛的女兒,太子妃的位置還會是你的。”二夫人云氏將手中的書信緊緊握牢。
她的心眼比沈氏可多的多,消息的來源自然會比沈氏靈通的多。她不止知道將軍受傷,知道暫無性命危險,甚至知道白鴻會在兩日後班師回朝,半月後便可抵達帝都。那個時候,她要做的便是想盡辦法得到這個男人的寵愛,扳倒沈氏,坐上當家祖母的位置。
太子需要的是白鴻的支持,只要女兒獲得白鴻的寵愛,那麼太子看在白鴻的面子上一定會將太子妃的華冠戴在自己女兒的頭上。
白菁看了雲氏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孃親,我要做的不是將軍最寵愛的女兒,而是將軍唯一的女兒!”說完,眼底閃過一抹狠厲的光芒。
她已經被怨恨妒忌衝昏了頭腦,再加上晚霞的挑撥激將,出謀劃策。她越發覺得自己可以輕易除掉白薇,然後穩穩的坐上太子妃的寶座。
雲氏看着這樣的女兒,卻沒由來的心底一寒。但轉念一想女兒終於開竅了,她說的沒錯,沒有什麼比死人更安全。
“菁兒可有可行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