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客棧,三江縣唯一一家客棧,算不得大,同樣不算豪華,飯菜算不得精緻,價格確是貴得離譜,試問這種地方有誰會去?
偏偏就是這麼邪門,天近黃昏,路上行人見少,大多歸家,唯獨客棧門前擠滿人,說來也奇,清一色全是男人,一個挨着一個,前面的不停向上看着,後面的乾脆翹着腳,誰都想知道今晚是否可以在這裡入住,弄不好真的要露宿街頭。
所有人手裡拿着一個牌子,牌子上面帶着特殊標記,沒有錯,人太多,想要在這裡住一晚要事先領取牌子,然後按照人數安排。
所有一切全仗着一旁“花滿樓”,笑聲不停傳出,有如魔音般鑽入耳朵裡。
花滿樓有花確不賣花。
水袖輕舞,琴音縈繞,本是尋歡作樂之所,算不得什麼,爲何這裡擁有如此魔力!
一切要從一年前說起,不知從哪弄來幾個風情萬種女人回來,姿色過人自是不用多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最要命的是那雙眼睛,只要男人看上一眼跟丟了魂一樣,整天想着,盼着。
如果說四大花魁是女人中極品讓男人流連忘返,煙雨必然是極品之中極品,每次出場都是隔着紗帳,飄渺琴聲在玉指間流轉讓人如醉如癡,那一刻像極了萬花叢中一朵白色蓮花,讓人忍不住忘掉手中酒,懷中女人,甚至忘掉所有。
一個不爭事實擺在眼前,來這裡的人大多不是爲了聽琴而來。
三人聚在門口,彼此打着招呼,看衣着應該都是世家公子,手持摺扇,一人躬身道:“李兄,好久不見。”
站在首位之人淡然一笑,“自從上次敗陣而回,潛心研修,這一次志在必得,當破三陣見煙雨姑娘一面。”
“哦,如此可是恭喜李兄,能否分享一二?”
身後兩人頓時一陣心緊,都是爲了見煙雨一面而來,這煙雨樓規矩不少,煙雨更是一個月纔出來一次,每次撫琴之後留下幾個問題,只有回答令其滿意的人才能與其相見,據稱一年過去,還沒有見過煙雨容貌,只是聽到對方聲音,隔着紗帳隱約望見對方身影已經讓人想入非非,若是可以見上一面,在身邊溫存一夜不枉此生。
“天機不可泄露。”
兩聲嘆息,前方之人一臉得意,身後這些人都是抱着相同目的而來,明天恰恰就是煙雨撫琴之日,若是泄露豈不是成全他人,這種蠢事有誰會幹。
這時四道人影出現,一個駝子,一個矬子,一個身體瘦削臉色發黃,隨行還有一個女人,雖有些姿色,畢竟上了年紀,只有零星幾道目光落在女人身上。
“就住這好了。”
“太吵,老孃喜歡清靜。”
“那就索性都殺了。”
“事情沒辦成之前誰敢惹事殺無赦。”
妖劍出言提醒,四人以妖劍爲首,這次是爲了林風而來,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不想招惹是非,尤其是眼前三人,都是不怕事情鬧大的主。
鬼童冷哼一聲快步上前,動作靈活,毒駝子低着頭,沒有人清楚他在想些什麼,至於嬌·娘子面帶風情,不時向投來目光之人拋去媚眼,再看鬼童雙手伸出,雙臂發力硬生生從兩人之間擠過。
“死矮子,插隊,找揍。”
一人被人推了一下,一低頭看到面前多了一個人,頓時火氣,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從兩人之間擠入正是鬼童,身形矮小,那一刻身子隨之停住,此時被三人圍在中間,這些世家子弟大多學過一些拳腳功夫,如何會把鬼童放在眼裡。
鬼童喉嚨裡發出奇怪聲音,隨之轉身,看着那人,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斜着邁出一步,左手變拳直奔那人胸口打來,拳風瞬間接近,這一拳如果當胸擊中必死無疑,別看鬼童個頭小,拳上氣力四人之中最強。
兩道人影瞬間消失,不是避開而是直接被人硬生生丟出,此時變成一個駝子還有一個女人。
“多事。”
鬼童眼神中透出殺意,鬼童最恨別人用這樣的字眼恥笑自己,身高上的缺陷讓其性格同樣變得扭曲,曾經帶着輕蔑表情說出這樣的話不在少數,最終都以相同方式哀嚎中死去,鬼童不僅懂得殺人,同樣喜歡看着對手在自己面前悽慘死去,那是一種享受,報復之後帶來的快感,他的人性早已扭曲。
鬼童一招發出,絲毫沒有停下意思,那是發自心底的恨,如果不能得到發泄只會令鬼童變得更加瘋狂,身體左右一晃,左手拳直接攻向毒駝,右手掌劈向嬌·娘。
兩人身子向前,毒駝袖子瞬間纏住鬼童手腕,嬌·娘子雙掌輕撫,攻勢在兩人合力下瞬間化解。
“別惹事。”
說話的是妖劍,一語雙關,兩道身影從地上爬起狼狽逃走,身後原本湊熱鬧那些人瞬間閉嘴,論樣貌絲毫沒有奇特之處,一個駝子,一個矮子,一個瘦子加上一個半老徐娘,那一瞬間有人隱約看到,有人無法看清,只是看到兩人被人丟出。
這就是實力,足以讓所有人閉嘴的實力,即便做的是壞事、惡事,來這裡都是爲了等明天一早前往花滿樓尋歡作樂,試問有誰願意觸這個黴頭。
“這個位置讓給幾位。”剩下一人面色蒼白,先前從容之色完全被恐懼取代,握在手中摺扇不停發抖。
“不用讓。”
妖劍上前,握住長劍左手順勢一推,那人倒也識趣,身子順勢退到一旁,那一刻所有色心瞬間消失,色字頭上一把刀,弄不好真要出事。
四凶做事從來都是如此,“讓”反而壞了名聲,索性用搶更爲合適,在這種地方有些衝突不要緊,關鍵不能死人,一旦出了人命官司,官府就要插手,四人自是不怕,只是不想多惹麻煩,鬼童出手那一刻毒駝、嬌·娘同時出手爲了就是這個。
一人站在門口,打量來人,臉色蠟黃枯瘦如柴,眼睛泛白,長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左手持劍,方纔一幕看在眼裡,這些人不好惹,也算是見過世面,“幾位要住店?”
“到這裡不住店難道是陪你玩不成!”
那人倒也好·性子,平日裡必然見慣這種場面,“事先可有預約?”
“預約!這些如何?”
毒駝手腕一轉,一大塊銀子出現,那人看上一眼,嘴角露出笑意,“好東西,就怕有命拿,沒命花!”說完左手擡起,其中暗含力道,袖子一甩身形隨之後退,一道淡淡煙霧隨着袖子力道散去。
“行家!”
“不敢,替人辦事,總不能平白無故丟了性命都不知道。”
毒駝不愧是用毒行家,渾身是毒,方纔拿出銀子上同樣不例外,如果沒有看穿接過去,十天之後,雙手開始腐爛最後一直爛到死爲止。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守門人輕輕發出一掌,掌風帶動袖子,妖劍隨之後退,並非畏懼,只是不想沾上毒駝的毒,曾經親眼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手腳快速爛掉,然後在哀嚎中足足爛了十幾天才斷氣。
“算了,不就是牌子,想要多少給你便是。”嬌·娘子面帶春風,一雙媚眼打量來人,算不得高大倒也健壯,這種男人才夠味,至於活死人一樣的妖劍,又老又醜喜歡玩毒的駝子,還有那個永遠長不大的童子,整天跟着這樣三個男人,想想都是無趣。
嬌·娘子手裡拿着的正是先前三人手中所持牌子,不知何時到了這個女人手裡,出手速度之快讓人咋舌。
“還差一個!”
“當然有。”
嬌·娘子回頭,身後之人一張臉頓時變了,有些不甘,帶着幾分無奈,惹不起,大不了在街上睡一晚也就是了。
“給你。”
“老孃就是喜歡這種聽話男人。”看着那人頭也不回跑掉不由得發出一陣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