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起身,在微白的天空下,北面的羣山蒼黑似鐵,莊嚴、肅穆。待到那紅日初升,一座座山峰呈墨褐色;緊接着,霧靄泛起,乳白的紗把重山間隔起來。就像是一條玉帶般的橫纏着逶迤的羣山,使那些露出頭來的靈山秀峰像圍上白紗巾的村姑一般嫵媚動人。
望着營寨遠處的暗褐色的起伏羣山,一座疊着座,像夜幕下大海的波濤,無窮無盡地延伸到遙遠的天盡頭,消失在那雲霧迷漫的深處。將自己的目光放遠,便會發現那一望無際的丘陵起伏不斷。林海茫茫,在那光禿禿只剩下枝椏的林海中間,還點綴着一株株依舊青翠的蒼松。配上那爲數不多的,聳立直上好像要刺破天穹的峰尖,真象一幅筆墨清淡、疏密有致的山水畫。過了一陣兒,霧又散了,那裸露的巖壁、峭石,被霞光染得赤紅,漸漸地又變成古銅色,與棕的樹、黑的土互爲映襯,顯得分外壯美。
半個月的旅程即將到達終點,這裡已經是馬爾金伯爵領的東北角了。接下來再向東前行大概半天的時間就能夠見到那一座北方要塞的全貌。
離着要塞越近便會發現距離那些丘陵也越近,畢竟要塞所處的便是這連綿數百里丘陵當中唯一的平坦出入口。這些連綿起伏的矮山丘陵是公國北疆的最大屏障。沒有它們的話那些生活在北部荒原之上的蠻族必定會長驅直入的。
與那些行動如風、侵略如火的傢伙們對抗的話,單純的防守難以起到什麼太大的作用。因爲他們並不會長時間的佔據土地,對他們而言南下的襲擊,單純就是爲了劫掠一番以補充過冬的所需。當然了有沒有順便解決一下各個部落過多的人口,清理一下各自的老弱病殘,順帶通過這樣的戰鬥鍛鍊一下部族,好保持自身的血性就不太清楚了。
有道是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日防夜防總有疏忽的時候人畢竟不是機器啊!就算是機器也有出故障的時候呢!而主動出擊的話,也往往難以起到太過顯著的效果。基本上都是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之後,頂多能夠使得對方消停個一兩年就不錯了。因爲這幫派蠻子當中有些屬於遊牧經濟,有些屬於漁獵經濟,還有的是兩者兼顧的混合過渡形式。唯獨是沒有真正屬於農耕的。
在遊牧經濟生態系統中,牧民作爲“人畜草”食物鏈中的最高層,始終扮演着調節者和管理者角色,有意地、主動地爲這一系統的正常運轉而竭心盡力,充滿了與自然和諧統一的經驗傳承。遊牧民族對於放牧草地的利用和保護有着一套合理的方式。他們隨季節而移動,逐水草而放牧。這樣子近乎於居無定所的生活方式,使得難以尋找到他們的具體行蹤。唯有根據“水”這一種生存的必須因數進行搜索。爲了方便生活牧場一般限於沿河流湖泊一帶。但草海茫茫究竟哪裡有着湖泊,河水究竟流向何方,即便是草原部落當中最爲嫺熟的領路人都無法全部說清。更不用前往清剿的外鄉人了。
從“草”的方面看,每一塊牧場承載的牲畜種類和數量都有嚴格限定。在這種社會經濟與草原生態系統的相互關係中,生態平衡從未被打破,即使有較大的自然災害發生,整個生態系統自身也能逐步的恢復過來。這樣,遊牧經濟以自身的規律生存發展,草原生態系統也以一種正常的狀態維持着草畜平衡。草原物質條件的極度匱乏使牧民們更加懂得資源,他們關注的不是自己勞動的周而復始,而是草原的周而復始和物質的循環利用。同樣在這樣的環境的制約之下,草原之上不會有着真正的大一統的國家出現。所能夠擁有的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部落。他們不僅僅政體結構鬆散,而且各個部落分散而居相去甚遠,想要一網打盡的可能性近乎是完全散失了。
原先的幾次出擊北征與其說是打擊,使得的那些蠻子短時間之內沒有南下之。一起說是其損失慘重,或者暫時受到了武力的震懾。還不如說是因爲部分部落被剿滅之後,草原之上空出了大量的草場。而不受影響的大多數部落,爲了這些對他們而言至關重要的生存資源相互征戰不休。所以在清剿之後最初的幾年當中,這些來自草原之上的強盜們根本就無暇南顧罷了。
就像穿越之前的天朝古代一樣,周圍的遊牧民族總是剿之不盡撫之難安。當帝國強盛之時邊患尚且能夠短時間的減輕甚至消除。一旦國力消退或者因爲戰勢自顧不暇之時,這些喂不飽的餓狼們便會捲土重來。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這種紮根與外在環境還有生產力方面的限制,在當時幾乎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只有到隨着熱兵器的發展,遊牧民族在世界範圍內纔會變成了弱勢羣體。而科技與生產力的進一步發展,等到解決了後勤與通訊方面的問題之後。草原也就會被農耕文明所建立的國家政權真正的納入自己的版圖之中。
至於漁獵經濟或者遊牧漁獵兼有之的部落,大多數時候生活在北部的冰霜苔原之上,或者遠方草原邊緣的與森林的交界處。即便是北征清剿從現有的記錄來看,也是從來都沒有達到那樣的範圍。
只不過從各個部落的口供之中得到過那些人的消息。當然在偶爾來襲的那些蠻子當中也會有那幾個部落的成員,從俘虜還有屍體這兩方面證實了那幾個草原邊緣的部落並不是子虛烏有。
原本公國剛剛建立之初的版圖,並不包括北方的這一塊土地。在那時這裡是數個北部的小領主的領地。但處於貴族共和制的他們,僅僅是憑藉自己的力量根本就無力阻止南下的蠻族入侵。每到這個時候他們就會帶領着自己的部下,還有領民們躲進精心修築的堅固城堡之中。放任那些蠻族在自己的土地之上跑馬劫掠。
當然在城堡之外也會適當的留下一些物資,免得那些蠻子們餓瘋了費心來攻打自己最後的安全居所。即便是這樣城堡被攻破、領主也綁票的事情也偶有發生。
除了最開始的幾年以外,那些蠻子們發現活着的貴族,能夠換來更大的利益。這遠比在攻破城堡之後一刀殺了他們要划算的多,這些額外的贖金有些時候甚至能夠和攻破城堡之後的掠奪所得不相上下。
如果光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可當這個北方僅有的天險屏障化爲烏有之後,那些蠻子的南下之路就變的幾乎是一馬平川了。
公國的西面還是多多少少有着一些丘陵地帶的作爲緩衝。可當時在公國的東面,除了作爲與露西亞王國的分水嶺泰斯威山脈之外,都屬於開闊的平原地區。這些地方在蠻族南侵之時就是這正是遭了殃了。好在公國本身的實力強大,可以說是將大股的侵略者殺的屍橫遍野。但是對小股騎兵的不斷襲擾,卻是在不勝其煩的同時,也拿不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而在當時的博勒姆家的三代先祖,也正是看到了公國內部無險可守的窘迫情況。當即提出了那個借匪開疆,強佔天險以禦敵於國門之外的的方針。在幾年之後那次蠻族南侵結束的北歸之時,組織起騎士團一路掩殺。趁勢將北邊的施蒂利亞共和國給徹底的吞併進諾汗公國的版圖之中。同時在位於了這北部羣山之中最重要的出入口博尼費斯也即是蠻子口中的伊姆籲美弗,建立了防禦工事勃蘭登堡也就是世人所常說的北方要塞。
藉助這一次幫助公國開疆擴土的功勞,博勒姆家族從男爵變成了子爵。同時有感與自身家族的根基不穩與人丁不旺。博勒姆家並沒有轉封到更大的封地當中,而是接受了部分原公爵領作爲補償。這就是爲什麼博勒姆家的爵位明明是子爵但領地的面積卻是無法與之相匹配的原因。至於原先施蒂利亞共和國當中的那些貴族,除了少數的幾家騎士家族受到公國的招攬繼續享受優待之外,剩下的大多數都去其他地方當了流亡貴族了。
有了天險的阻隔,北方的蠻族想要像過去那樣,隨時的南下劫掠已成爲了不可能的事情。至於從羣山之中繞道而行,即便是進來了又怎麼帶着搶劫到的貨物出去呢!
以致現在每年冬季的戰鬥,與其說是對方抱着劫掠的目的。不如說是在消耗草原之上無法承載的過多人口。當然了在這當中或多或少也有着一部分練兵的意思在其中。證據就是幾乎每一年出現在北方要塞之外的蠻族部落基本上都大不相同。
對兒他們而言可以劫掠的對象不僅僅是諾汗公國這一家。在這裡練好了軍隊再去對付容易的敵人,或許在他們的眼中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萬一有哪一次僥倖攻破這道防線的話,那麼隨之而來的豐厚利潤可真的會叫蠻子們流口水。
即便是蠻族也知道,常年受到掠奪的國度未收掠奪的國度,到底哪一個的財富積累額度更加的豐厚。不過從勃蘭登堡建成開始至今的接近200多年當中,他們的願望始終是沒有得到實現過。
得益於北疆的安穩與劫掠的消失,諾汗公國在接下來的很長時間當中,在政局上大體都保持這相對的穩定。這使得公國沒過上太長的時間,便從之前征戰的損失當中回覆了過來。之後的整體實力更是隨着時間的推移與領地內部的不斷髮展而穩步提升。可以說正式因爲這一戰的勝利,才能夠有諾汗公國現在在整個西大陸的政治地位。
騎在馬背上的喬吉就着水壺當中的涼白,用力啃着自己左手上的一條燻肉幹。用花椒等香料醃製過的牛肉,在點燃的蘋果木屑的濃煙當中被熏製成熟。那咀嚼起來的味道還算得上是不錯的,唯一的問題就是好像有點太鹹了。即便是考慮到堅果,還有無酵麪餅當中幾乎不含鹽分。但這樣的鹽類的攝入量,以穿越前的健康標準來說,似乎是偏高了一點。不過這種並不能夠算得上是完完全全風乾的肉類,如果不醃製的鹹上一點的話是無法進行長時間的保存的。
喬吉雖然酷愛美食,但是也知道在必要的時候拋棄自己的愛好,忍受這些口味不怎麼樣的食物的必要性。好在隊伍當中使用的乾糧,雖然口味上有着令人詬病的問題,但是質量倒也是稱得上上乘。正所謂是“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嘛。”與這些人相比,喬吉覺得同樣是在行軍當中,自己所受到的待遇已經是算得上夠好了。
隨着連日的趕路,終於在午後不久,喬吉便已經看見了勃蘭登堡的樣子了。高聳筆直的城牆,城牆上每隔幾步便砌有一個兩米寬的箭垛。箭垛之下的牆洞當中,伸出了一根根堅硬如鐵又極耐腐蝕的烏木。它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對抗雲梯這一類的攻城器械。
同時在必要的時候架設起樓鬥,所謂的樓鬥是一種加蓋了的木質建築,它能夠爲守軍提供更多一層的保護。當戰爭來臨之時搭建起來的樓鬥,可以加大防禦範圍並保護壘道以及塔樓。而守軍們能夠站在這種木造長廊裡外下丟擲石塊,或者傾倒滾燙的開水和生石灰以灼傷敵人。
不過這裡最爲顯著的變化就是,這裡的城牆並不是筆直的,而是從一個凸多邊形變成一個凹多邊形,這樣的改進,使得無論進攻城堡的任何一點,都會使攻擊方暴露給超過一個的棱堡面,防守方可以使用交叉火力進行多重打擊。在防止射擊死角的同時,也能容易在敵方重點攻擊的部位投送更多的火力。
而且勃蘭登堡與柯斯達堡一樣的在外牆上沒有任何射擊孔。不過它的整面城牆並非是用天青石而是用巨大的黑曜石磚交錯砌成的。並且再用普通的用粘合劑加固的同時似乎還澆築了鐵水。據說在內部的橫樑還有立柱這樣的關鍵部位,除了原有的黑曜石之外,還用經過了附魔的鋼材進行了專門的強化。
同時爲了加強防禦方面的火力,在每一面城牆上每隔20米左右建造着以座巨大的菱形塔樓。塔樓上佈滿了十字型帶圓形牛眼洞的射擊孔與箭垛子。其中有相當的一部分的開口大於其他的那些,在那厚實的城牆後面有着牀弩這樣的守城器械的存在。至於用來奇襲用的密道與暗門在外面根本就看不出來。
在那離着城牆稍微遠一些的的城內,有着一座遠遠的超出其他建築高度的同爲黑曜石材質的塔樓,那就是整個要塞的指揮塔。
那城垛上來回巡視的衛兵與中央塔樓上隨風飄揚的旌旗都彰顯了各自的活力。特別是那些衛兵們,遠遠就能夠給人感覺到一股蕭殺之氣。
見到了眼前的建築之後,喬吉不由的在內心當中發出了由衷的讚歎。雖然在穿越前的世界當中喬吉並不是沒有見識過比這個更加有氣勢的建築。但是在這個世界喬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人類工程學與建築學上的高水平成就。
而就以外形的設計與較爲完善的火力網來說,大概達到了穿越前那個世界十六世紀中、晚期的水準。而特殊的建築材料以及魔法的作用,使得其無論是高度還是給人的感覺,都遠遠地超過喬吉穿越前曾經見識過的西班牙阿瓦拉城堡。
就先喬吉有些愣愣的出神之時,一旁的阿華田騎士開口說道:“是不是覺得非常的有氣勢!不過這裡的城牆只不過是屬於後方防線上的一部分。得到你見識到了面朝着大草原的那一面城牆之時,就會知道奇蹟是什麼意思了。”
喬吉扭頭望着阿華田騎士,看到他那個信誓旦旦的表情。心中不由的又多了幾份期待。不過就在這時喬吉發現了臨近要塞不遠的路邊上有着一羣身穿白衣的少女。
亞麻布製成的白衣的顏色不夠純正,也不能夠像細紗那樣輕盈,更是沒有精緻珠繡之類的點綴。以喬吉多年磨練後的雙眼分明辨出,它們的質地幾近低劣。它們的款樣,亦不是華麗中的簡單,竟是純粹的簡單啊。不過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服飾老是讓喬吉想起了穿越前的婚紗。
“那些少女是怎麼回事?”帶着疑問的語氣喬吉向着一旁的阿華田騎士進行了請教。
阿華田騎士壞笑了兩聲,帶着古怪的表情對喬吉說道:“這些啊!都是希望從那些耐不住寂寞的士兵身上討生活的姑娘們。有的是專門從事這個行業的,還有一些是附近的村姑……”
聽到這裡喬吉明白了這些也屬於賣肉女的行列,而且是屬於傳說中的站街女。至於酒館當中的那一些應該是屬於駐店的那一種吧!
而且因爲太窮買不起鮮豔的好衣服,而天氣又太冷,沒法像南方的賣肉女一樣穿着布條上街攬生意,所以都穿着價格便宜的白裙子接客在這個時代,白婚紗其實是****的制服。
不過遠觀的話雖然還算過得去,一旦拉近了看看這些女性當中確實有不少倒人胃口的存在。像是皮膚粗糙,牙齒不齊這些可以說是常態,有的還有凍傷和淤青。至於身材嘛,在那樣鬆垮垮的衣服下一時之間也看不清楚。
畢竟古代人生活條件差,衰老得早,某些年紀才只有二十幾歲的婦人,就已經像是現代三四十歲的大媽了。當然其中也未必沒有一兩個勉強看得過去的,在一坨的歪瓜裂棗當中頗有些鶴立雞羣的感覺。
“難道我們的士兵口味都這麼重嗎?”喬吉小聲的吐槽到。
沒想到阿華田騎士居然也像模像樣的給予了答覆:“對他們而言有辦法解決生理需求就不錯了,沒那麼講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