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空中呈現出一種淡淡的桔色,而小河前村的上空卻宛如白晝,那是“懸燈”的效用。村子的東側,是一大片開闊地,再往東,是一座座小山丘,一條土路由遠而近,迤邐而來。
這時,山丘上出現一隊人馬,帶頭的是個身材高大的傢伙,他曾是個軍官,但因違反軍紀而被撤職,後來帶領舊部,又糾結了一些烏合之衆,組建了一支“正義維和團”,並且日漸壯大。別看這軍團的名字起得好聽,但其實卻是個臭名昭彰的匪幫,裡面魚龍混雜,有退伍軍人、有逃犯、有流氓和匪徒,還有不少兇殘的高等精靈,他們樣貌醜陋,面目猙獰,殘暴且嗜血。
匪頭兒騎在馬上,走在匪幫的隊首,他踏入光影,覺得有點不對頭,這才發現遠處高懸的“懸燈”。曾經的軍旅生涯,令他見識廣泛,所以認得那燈的作用,同時也猜到村裡的人並非毫無防備,但是這並不會改變他的計劃。
他身後有五百人,而這個數目,相當於一個小型軍團的編制,所以即便這個小村子有所防備,也絕對不在話下。他對將要到手的賞金很有把握,不僅如此,他還決定撈些外塊,而那外塊則是村子裡的財物。
他對匪徒們說:“前面的村子裡,有我們想要的女人和金子!”
匪徒們聽了,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地怪叫起來。
一個肥胖的綠色精靈流着口水問:“那裡有酒嗎?”
匪頭兒煽動着說:“當然有!那是個富有的村子,裡面有我們想要的一切!”
“那還等什麼?老子忍不住了!”
匪徒們舉起奇形怪狀的兵器,蠢蠢欲動地大呼起來。
村子裡,蟲光負責守夜,他精神抖擻,目光如炬,謹慎地注視着村子周圍的動靜。突然間,拴系懸燈的繩索晃動起來,而拴在上面的小鈴鐺則劇烈地抖動着。
蟲光不禁大爲驚訝,因爲鈴鐺的抖動程度是和入侵者的數量有關,抖動得越劇烈說明入侵者的人數越多。他趕緊站到高外向遠處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正進入視野。
他握緊箭跳下來,大喊:“全體戒備!”
與此同時,有人跑去敲響了村頭的警鐘。
“戒備!敵人來了!”
駐守在村子裡的人們聽到警鐘,立即衝出來,聚到村口。
林旋和旋林俯在圍牆的垛口上,拉滿了弓弦。桑梓爬到高處,向遠處瞄準。而此刻,拉扯懸燈的繩索則晃動得更加劇烈了。
地洛芬和旋林站在一起,他顯得有點緊張,他問:“他們大概有多少人?”
蟲光站在他的另一側,雖然不願嚇他,但更沒理由隱瞞,於是照實說:“足有一個小型軍團那麼多。”
“那大概多少人?”
“至少五百人!”林旋迴答。
“五百人?”
“對!”旋林說着又看看妹妹,說:“看來這是場硬仗!我們的人數可能連對方的零頭都不到!”
地洛芬聽得頭上直冒冷汗。其實很多村民都是第一次打仗,所以也都非常緊張,而旋林這麼一說,更是讓大夥難以鎮定。
林旋瞪了一眼哥哥,說:“說這話幹什麼?”然後提高了聲音說:“不要怕!握緊武器,不要讓他們靠近村子!爲了村子而戰!”
地洛芬被這席話感動了,而大家也得到了振奮,於是紛紛用布條將武器纏在手上,以免滑脫。
這時,匪徒們已經到了東側的那片開闊地,並且有一個傢伙已經中了埋伏。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踩到一個露出地面的紅色根莖,而那根莖就是埋在地裡的含羞花。
含羞花,顧名思義是種很害羞的花,所以只要有人踩到它,它就會立即合起來,而巨大的花瓣也會從土層下面顯露,並把騷擾它的傢伙整個包住。
只聽一陣刺耳的尖叫,花苞緊緊合了起來。幾個匪徒試圖把同夥弄出來,並用刀斧去砍。好不容易纔把巨大的花苞劃破,於是那個被吞進去的傢伙便和膿液一起滾落。花很快枯萎了,而那傢伙雖然沒斷氣,但卻被嚴重腐蝕,發出痛苦的呻】吟。
匪頭兒走過來,衝他唾了一口,一刀結果了他,罵道:“媽的,居然敢設埋伏!”說着把刀往面前一指,喝道:“得給這幫鄉巴佬一點顏色看看!”而匪徒們又是一陣瘋狂的怪叫。
“拿自己想拿的!”
匪幫蜂擁而下,如同開閘的洪水一般。
“瞄準!”蟲光站在垛口處向大家發出命令。而此刻,第一撥匪徒已進入射程。
“發射!”蟲光高喊。
桑梓站在高處,已經射出第一箭,正中目標,一個匪徒翻滾着從馬上摔下去,而他旁邊的匪徒則踩中食人花。
食人花只要感觸到體溫,觸角便會鑽破土層,猛烈地攻擊。也就是一瞬間,所有被觸動的食人花都伸出了綠爪。
匪徒們陷入困境,陣腳大亂,有的傢伙甚至開始調頭逃跑。
匪頭兒見狀,惱羞成怒,不禁暗罵着說:“老子還沒吃過這樣的虧!”於是舉刀大喝:“殺光他們!搶走金子和女人!”說完狠狠地砍翻幾個想逃跑的匪徒。
“給我上!”匪頭兒說着帶領幾個強壯的精靈在頭前開道。
“殺光他們!”
匪徒們見頭目衝上去,也都壯起膽子,於是重又向村子撲去。
村頭的垛口處,正激烈地向外射箭,匪徒們不斷倒地,桑梓看到那個匪頭兒,一心要射倒他,但瞄了幾次,都被他用刀擋開了。
這時,匪頭兒已率先衝到了村頭,而那幾個精靈也跟了上來。
蟲光大喊:“阻止他們!不能讓他們破壞圍牆!”
但因爲真正的士兵不多,而大部分村民,也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尤其那個匪頭兒狡猾善變,幾個精靈又是力大無比,所以很快便將圍牆打開一個豁口。
這會,箭已經不好使了,大家抽出刀劍和匪徒們進行肉搏。桑梓從高處跳下來,和大家一起拼殺。
林旋大喊:“頂住!大家不要分散!”正說着,突然有支箭飛來,正中她的胸膛,她被慣性帶倒,仰面躺在地上。
蟲光大喊一聲:“林旋!”可是就因爲分了神,竟被一個綠色的多手精靈從後面偷襲。
長長的鐵矛從他的後心一直扎到前心,他瞪着眼睛,而那傢伙又使勁捅了他幾下。他再也支撐不住了,鮮血染紅了他的衣服,然後面朝下趴倒下去,傷口再沒有癒合。
桑梓目睹了這一切,痛叫着奔過去,他一面憤怒地砍倒那個綠色的醜鬼,一面抱起好友。
“蟲光!”他抱起他,見他滿嘴是血,心口上有個很大的窟窿。“蟲光!”
旋林則跑去扶起妹妹,見她緊閉雙眼,不禁大叫:“林旋!你這傻瓜!爲什麼不穿獸面甲!保命的!還顧什麼形象!你這傻瓜!”
這時,一個匪徒朝他撲來,而地洛芬替則他擋開了,並嚷着說:“我們快頂不住了!”
這時,林旋輕輕動了一下,而後睜開眼,旋林喜極而泣,摟住她深深地吻了她的額頭。
“哦,我的天!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爲就要失去你了!”
林旋扒開衣服,露出一張網狀的獸面,旋林這才恍然大悟,說:“好丫頭,好在你聽話!不然剛纔那一下就沒命了!”
桑梓顧不得悲痛,繼續和暴徒劈砍,眼睛都殺紅了。
村民和衛士都有死傷,本來就不到七八十人的護衛隊,現在也只剩下半數了。
地洛芬焦急地說:“我們需要支援!”
旋林無奈地說:“我們沒有支援!”
而這時暴徒已將他們圍住,他們被困在當中,根本逃不出去。
匪頭兒舉起刀,向衆人逼來。
旋林跳了出來,舉起手大喝道:“嘉葉王在此,還不退下!”
匪頭兒愣了一下,還真把他當成王了,而就在這時,包圍圈的外圍起了騷亂,匪頭兒大吃一驚,回頭張望,而旋林則趁機揮刀躍起,劈在匪頭的肩膀上,那傢伙大叫一聲,栽到馬下,匪徒們當即大亂。桑梓等人趁亂還擊,而外圍的匪徒也遭到猛攻,原來,有一支四五十人的騎兵,全部是紅衣藍甲,從後面突襲了匪徒。
這會,天光漸亮,不遠處的山丘上,又趕來另一隊騎兵,他們高舉旗幟,吹響號角。
桑梓認得,這是軍隊的號角,儘管不知道是誰的隊伍,但清楚一定是援軍,於是帶領活着的人,拼力殺敵。頃刻間,匪徒們潰散奔逃,並向東面的開闊地逃去,在那裡,又遭到剩餘食人花和含羞花的攻擊,死傷無數。而逃走的匪徒,則被前來支援的軍隊截住。於是,持續了一夜的惡戰,終於在破曉時分結束了。
王揹着大家出去轉了一大圈,因爲怕穿幫,不敢在外面逗留太長,很快就回來了,所以,如今也不用再裝病了。吃過早飯,密峽急匆匆趕來,說是有事求見。他讓他進來,然後請他坐下來講話。
密峽說:“臣收到來自帝都的消息。”
王笑了笑,說:“哦,都有什麼好玩的事?”
密峽說:“好玩的事倒沒有。不過,倒有些煩心的事。”
嘉葉問:“讓人聽了很難受嗎?”
密峽點頭,說:“是的,但重願大人交代了,所以臣必須向您說。”
嘉葉點頭,說:“那好吧,那您就說吧,我作好心理準備就是了。”
密峽說:“西北區的山枕,您知道吧?”
“嗯,怎麼了?”
“他居然勾結邊民造反,現在已經證據確鑿了!”
嘉葉很驚訝,說:“啊?怎麼會這樣?這可怎麼辦呢?他的軍團可是裝備最精良的軍團啊!他要造反,那我們……”
密峽也皺起眉,說:“是很麻煩!不過,您放心,重願大人說他會妥善解決的!”
嘉葉輕呼一口氣,說:“還好還好!要不然假期就要提前結束了!”
密峽點頭,說:“重願大人讓臣告訴您,您不必擔心,他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嘉葉點頭,說:“有重願大人在,我就放心了!”
密峽接着說:“還有一件事,也比較令人頭疼。”
“啊?還有啊?”
密峽點頭,說:“桔糖您有印象吧?就是前來參加您的送行舞會的駐外將軍之一。”
“哦,有印象。他是個很幽默的人,而且他的舞跳得也不錯。那天在舞會上……”嘉葉說着有點興奮,密峽輕咳了一下,嘉葉這纔打住,接着問:“他怎麼了?”
密峽說:“他已經叛逃了,現在下落不明。”
“啊?他?”
密峽點頭,說:“是的。”
嘉葉很驚訝,問:“他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密峽搖搖頭,說:“據重願大人說,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被重願大人發現了,而重願大人正要向他治罪,他卻逃走了。”
“您說,他能從血櫻峽逃到哪去?”
“他沒回血櫻峽!”
“咦?那他?”
“參加完舞會,他就一直沒回去,而是待在帝都。”
“哦,這樣啊。那重願大人怎麼說?”
“重願大人已經派人去追查了,一定儘快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好,我就靜候佳音了。”
“另外……”
“還有啊?”
“是的,而且這是個很壞的消息!”
“很壞嗎?”
“很壞!”
“那好吧,您說吧,我準備好了。”
密峽輕輕動了一下嘴角,說:“光將軍和鍾石楠將軍的兒子南素決鬥,不幸身亡了!”
嘉葉聽了,臉色都變了。
密峽勸道:“您也別太難過了,年輕人嘛,爲了尊嚴決鬥,也是人之常情!”
嘉葉說:“求您別再說了,我想冷靜一下。”
密峽點頭,施禮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