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葉和自己的這位叔叔聊了一夜,快到天亮時見映才離開。嘉葉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他說過的話。
“只要做到平衡就好了!”
嘉葉在房間裡踱步,看看時間,就快五點了,他沒有睡意,但卻心潮澎湃。他披了件披風,悄悄從自己的寢宮出來,下了一層來到安的宮殿。
他對殿前的人說:“不要驚動王后!”而後輕輕走了進去。
他來到安的牀邊,坐下來看着她熟睡的樣子,然後親吻她的額頭。他有千千萬萬的話想跟她說,但卻不能說。他摸着她的頭髮,又握握她的手,然後放在嘴邊親吻着。
“抱歉,讓你受這樣大的委屈!真得好抱歉……”他說着,眼圈又微微泛紅。他待了一會,看天色快亮了,便匆匆走出房間。
畢家夫人遵守約定,舉辦了一次舞會,而且還是假面舞會,她向大家發出邀請,說是就在今晚舉行。
安一早就收到了請帖,但這會她卻有些猶豫,因爲嘉葉和未亡人的事令她心煩。畢家夫人擔心她會打退堂鼓,所以特意趕來叮囑她。
並對她說:“您一定要到場,到時我會給您一個驚喜!”說着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安隱約感到她是在暗示嘉葉的到場,不禁有些心動。可是,等畢家夫人走了,她又開始後悔起來。
泉看出她的焦慮,便笑着安慰她說:“有些誤會,說開了也就不是誤會了!”
安看看她,說:“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我又怕自己會失控,難道我要和他當衆吵架嗎?”
泉笑着搖搖頭,一邊輕輕替她梳頭,一邊說:“吵鬧肯定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而且,您也得給陛下留些面子啊!要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讓陛下下不來臺,與您與陛下,都不好吧。”
安鼓起腮幫,滿臉沮喪地說:“我也覺得得給他留些面子,畢竟現在和以前不同了。可是我該怎麼辦呢?難道要我忍氣吞聲嗎?你說,他平白無故地跑到她宮裡去幹嗎?他有什麼事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他明知道我討厭她!”
泉說:“所以,您一定要當面問清楚啊!”
安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說:“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去一下了?”
泉點頭,說:“當然得去!不僅去,還得高高興興的!不然,肯定有些人,要暗中得意哩!我們可不能讓她們得逞!”
安有點意外,但想一想,又覺得很有道理。
吃過午飯,安稍微休息一會,醒來以後,便開始穿衣打扮。幾個女僕幫她編髮化妝,泉幫她挑選裙子。
安顯得有點緊張,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被塑身衣攏起的胸脯更是一起一伏。
安對泉說:“我有點想打退堂鼓了,要不還是不去了!”
泉笑了笑,拿了一條裙子在她面前比了比,說:“去!當然得去!”
安按住胸口,說:“我怎麼這麼緊張?”
泉說:“因爲這是您作王后以後的第一個比較正式的舞會。”
安深深吐氣,說:“哎喲,比上學時考試的時候還要緊張哩!”
泉說:“放心吧,您的舞技已經很純熟了。”
安問:“萬一要是鬧笑話多丟臉啊?”
泉說:“不會啦!您就照平時練的時候那樣跳就行了!”說着拿起一件粉色的裙子,在安面前比了比,然後滿意地點點頭,說:“嗯,就穿這身吧!”
這會,安的頭髮已經編好了,泉親自幫她穿上裙子,然後想了想,從花瓶裡掐了幾朵開得最豔的小花別在她的頭髮上,而那顏色正好與衣服搭配。
安站在穿衣鏡前,轉動着看了看,然後深吸幾口氣。
這時,有個女僕走進來說:“畢家夫人又派人來了,說是務必請您賞光!”
泉笑着替安說:“跟夫人說,讓她放心吧!殿下等會就過去!”
女僕點頭,出去回話,而泉則幫安作最後調整。
安緊張地說:“到時你可別離開我哦!”
泉笑說:“到時您玩開了,就不需要卑職了。”說着給她遞上一個面具,讓她拿在手裡。
安看看面具,說:“我不管!不能離開我半步!”
泉點頭,又幫安緊了緊塑腰。
安覺得有點緊,說:“我快喘不上氣來了。”
而泉則笑着說:“放鬆點,拿出您平時滿不在乎的樣子來!”
安說:“我是說內衣……”
泉不由分說,將她推到門前,叮囑着說:“還有,一定要裝得傲慢!”
安笑,問:“傲慢?”
泉點頭,說:“先是傲慢,而後是隨和!讓他們摸不透!”
安努力定了定神,她的女僕已排在她身後,然後有人拉開宮門,泉恭敬地向她行禮,她便邁步走了出去。
王后一行來到畢家夫人包場的舞場,還沒剛出現在走廊上,畢家夫人就迎了出來,她向安屈膝行禮。
安很高興,說:“我差點就不想來了!我都快緊張死了!”
畢家夫人笑說:“快請吧,大家都等着您呢!”說完又輕輕施禮。
安看看泉,泉向她點頭鼓氣。她再次深呼吸,要知道像她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孩,要邁出這一步得付出多大的勇氣。
她走了進去,這時,就聽有人大聲宣佈着說:“王后殿下駕到!”
她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泉在一旁,輕輕推了她,並暗示她要揚起頭。
她把面具罩在臉前,邁步走進舞場,只見大家分作兩旁,齊齊地向她行禮,這陣勢着實把她嚇了一跳。
她感覺很不適應,但還是硬着頭皮走了進去。畢家夫人引着她來到中間,衆人合上通道,輕輕向前圍攏了些,而後再次向她行禮。
畢家夫人笑着說:“殿下能賞光,真是我的榮幸!”
安笑着點頭,但卻不知道說什麼,畢家夫人很體諒,便替她向大家說道:“殿下是想說,她希望大家能玩得盡興!”說完舉起手臂,大家歡呼起來。
這是自新王登基以來的第一次舞會,壓抑在人們心中的不快終於被釋放,而久違的愉悅,也重新被燃起,所以每個人都非常亢奮。
大家戴着面具,有的能辨認出來,有的則辨不出來,不過這絲毫不影響會場的氣氛。人們有說有笑,甚至連墊場的背景音樂都聽不清楚。
安感激地衝畢家夫人笑笑,她知道要不是人家幫她解圍,自己一定要出醜。這時,第一支舞曲的前奏響起來了,大家紛紛走進舞池。
安有點焦慮,她開始尋找嘉葉的身影。畢家夫人笑呵呵地和中旋夫人講話。
安忍不住問她說:“他人呢?”
畢家夫人這才面帶遺憾地說:“陛下他有事,可能來不了。”
安聽了,不由得倍感失望,她一直以爲那個驚喜指的就是嘉葉,可是,她卻希望落空,這使她落差很大。
她受不了這打擊,又倍感委屈,害怕眼淚當衆噴涌,便決定逃走。她轉回身,想要儘快離開,可是卻撞到一個端送酒水的僕人。
她尖叫一聲,雖然沒什麼大礙,但裙子卻被弄溼了。僕人嚇壞了,趕緊跪下來,畢家夫人趕過來,訓斥了那個僕人。
安眼圈紅紅的,她覺得自己很丟臉,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泉迅速靠上來,輕輕挽住她的手臂,不高興地對畢家夫人說:“您家的僕人也太不小心了,夫人!”
畢家夫人深感歉意地向王后屈膝行禮。
泉說:“請您找一間房間,讓殿下換一下衣服吧!”
畢家夫人點頭,說:“是!請殿下到樓上的更衣間吧!”
泉向畢家夫人行禮,以示感謝,等畢家夫人走到前面帶路,便挽着安走上樓梯。
她們來到二樓的一個非常安靜的房間前,畢家夫人打發走所有僕人,並對她們說:“在走廊外等候,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殿下。”
而此時,泉退到一旁,畢家夫人則走上來攬住安的腰,帶她走進那房間。
就在畢家夫人拉開房門的瞬間,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畢家夫人卻沒給她發愣的時間,而是輕輕推着她把她送了進去,然後退出來,帶上房門。
只見嘉葉站在屋子當中,他聽到有人進來,便轉回身。安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眼淚像泉水般涌出來。
嘉葉深情地望着她,並向她伸出手。安不顧一切地跑向他,一頭撲到他懷裡。
“討厭!爲什麼要戲弄我!不是說不來,結果又來!”安激動不已,這要比一開始就讓她見他還要令她激動,因爲那種強烈的期盼曾經跌入深谷,而現在卻又突然重生了。
那一刻,心中的冰峰被溶解,所有的埋怨、誤會也都煙消雲散。
嘉葉摟住她,任由她哭了一會,才輕輕摸着她的頭髮說:“抱歉,她們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安擡起頭,氣憤地捶打他的肩膀,說:“討厭!討厭死了!”說完竟破涕而笑了。
嘉葉緊緊摟住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就好像已經快忘了她的味道一樣。
“抱歉,我真得很抱歉!”
安笑着親吻他,說:“以後不許再騙我了!我的心臟快受不了啦!”
嘉葉表情凝重地說:“原諒我好嗎?原諒我對你造成的傷害!”
安恍然大悟地說:“哦,是對你的所作所爲感到內疚了吧?嗯,我可是聽說了,你揹着我跑去找那個寡婦,還在她那……”
嘉葉用嘴脣堵住她,而後目露懇求地說:“你願意相信我嗎?”
安看着他,輕輕點點頭,因爲她感覺到在他的吻裡蘊含着無限的愛。
“是的。”安再次點點頭。
嘉葉張開嘴,沒有說話,而後向後退了半步,鄭重地跪在安面前,一邊握住她的手,一邊發誓說:“請相信我!無論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請相信我是愛你的!我是不會背叛你的!再忍一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嗎?”
安很感動,她捂着嘴,那神情就像是未婚少女在接受求婚一樣。她點頭,把他拉起來,然後緊緊摟住他。
安再次出現在舞場時,已換了一身乾淨的裙子,雖然顏色沒變,但款式卻不大一樣。她戴着面具,心情異常的好。
畢家夫人和中旋夫人陪着她聊了一會天,而後集體舞的前奏音樂響起了。
畢家夫人說:“您不跳嗎?”
安笑了笑,說:“先等等!”說着直起身,在人羣中尋找某個身影。
畢家夫人和中旋夫人對視笑笑,沒有說話。這時,有位紳士出現了,他戴着面具,穿着禮服,棕色的頭髮披在身後。
安笑起來,畢家夫人用扇子擋住嘴。
那位紳士向安躬身施禮,說:“能請您跳這支舞嗎?”
安起身,迫不及待地把手遞給了他。
舞曲響起來了,大家排成兩排,男賓一排,女賓一排。
王后在隊伍中非常顯眼,不僅是她那身衣服的輕快顏色,還有她頭上的那幾朵蒲蘭葵,都使她看上去光彩奪目。
她戴着面具,但大家還是能辨認出她是王后,只是與她共舞的那位男士,卻成爲一個迷。他舉止優雅,棕發綠眼,人們猜測着,卻難以定論,因爲這種特徵的男士,在宮廷裡十分多見。人們議論紛紛,只有極少數幾位知情者,相視對笑,卻又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