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說:“孩子呢?好想抱抱他,從他出生到現在,我還沒好好抱過他。”
巖猶豫了一下,說:“那孩子體弱,最好再讓他在育兒袋裡多養一段日子。”
露西點頭,說:“我只想看一眼……也不行嗎?”
巖點頭同意,這才讓人把孩子抱來。
露西接過孩子,心裡很不是味,因爲丈夫那樣英俊,而孩子卻長得這麼難看,實在不能說不是母親的責任。
“我還以爲他會像你,沒想到……”露西臉上微微發紅,對丈夫深感歉意。
巖說:“將來就會像的。”
露西低下頭,細細打量着孩子,她還沒有好好地看過孩子,因爲他總是待在保姆的育兒袋裡。
作母親的永遠也不會嫌自己的孩子醜,所以她露出笑容,說:“不管好看不好看,媽媽都愛你!”說着親吻了孩子的額頭。
巖沉默不語,他正在猶豫要不要跟露西說胎記的事。
露西問:“怎麼了,你有心事嗎?”
巖說:“沒有,我正爲孩子的名字發愁呢。”
露西笑着說:“前段時間,我一直夢到一種高大挺拔的樹,長在很高的山上。那是什麼樹來着?很高很大,葉子有點像……”
巖說:“十字勳章。”
露西問:“是啊,你怎麼知道?”
巖說:“我猜的。”
露西問:“那是什麼樹呢?”
巖有點不耐煩地說:“嘉葉。”
露西說:“那好啊,那就叫他嘉葉吧。我自然夢到了,說明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
“我不答應!”巖突然吼了一聲。
露西嚇了一跳,她低頭看看孩子,發現他開始不安地扭動起來。她怕他哭鬧,趕緊哄他。
露西看孩子安靜下來,這才小聲地說:“幹嗎生那麼大的氣呢?我也只是說說。”
巖說:“我最討厭嘉葉樹了!”
露西雖覺得委屈,但卻習慣於服從丈夫,所以低下頭,不吭聲了。
巖見狀,也有點過意不去,便靠過來摟住她,一邊親吻她的頭髮,一邊安慰着說:“不是不讓你叫他嘉葉,而是嘉葉那種樹寓意不好。因爲那種樹總是長在孤峰上,我可不想讓我們的兒子孤獨一生。所以,還是叫烏蘿椰吧,那種樹也很高大,但卻長在茂密的樹林裡。”
露西低着頭,小聲地說:“可是我夢到的是嘉葉啊……”
巖聽了,很生氣,吼着說:“就是不許叫嘉葉!”
露西哭了,巖說:“哭也沒用!我就是不許叫他嘉葉!”說完氣沖沖地離開了。
巖走出房間,左思右想,覺得自己的行爲很不妥,便又返回來。他決定把胎記的事告訴露西,因爲不管瞞誰,也不該瞞孩子的母親。
他走進來,看見露西正在哄孩子睡覺。那孩子躺在母親懷裡,顯得無比陶醉,紅紅的小臉上,露着滿足的笑容。
露西看看他,小聲說:“噓,孩子剛睡着。”又說:“別生氣了嘛,不叫嘉葉就算了,我都聽你的。”
巖的心一下就被融化了,真後悔剛纔衝她發脾氣。他滿臉愧疚地來到牀邊,像個犯了錯的孩子那樣偎在她身旁。
露西小聲地說:“我再抱他一會,等會再送回育兒袋裡好嗎?”
巖握住她的手使勁親吻着說:“原諒我!我不該衝你發脾氣!原諒我吧!”
露西笑了笑,說:“我怎麼會生你的氣?我剛纔只是嚇壞了,並不是因爲生你的氣……而是從沒見過你那樣生氣。”
巖將她們母子緊緊摟住,愧疚地說:“還有件事我必須向你坦白,不管你多生氣,哪怕罵我打我也好,我都不能再瞞你。”
露西看着他,並沒有說話。
巖說:“真是對不起,出了這樣的事,我作父親的有責任,沒有保護好你的孩子。”
露西笑起來,她覺得他說得太嚴重了。
巖說:“怎麼說呢?你還是自己看吧。”說着抱過嬰兒,打開被子,露出胎記給露西看。
露西笑着看着孩子的父親,說:“是塊胎記啊,對啊,我在夢裡見過這個形狀,就是嘉葉的樹葉啊!”
巖沒說話,用手輕摸了那塊胎記,於是一段記憶顯現出來。巖已作好心理準備,心想:“她看完會哭嗎?我要怎麼安慰她呢?”
可是,露西看完了,卻沒有什麼反應。
巖很驚訝,問:“你不生氣嗎?”
露西說:“沒什麼好生氣的,這只是他哥哥給他開的一個小玩笑!”
巖更加驚訝,說:“你……你真是這樣想的?”
露西點點頭,說:“所以,請你不要擔心我了。也不用爲這件事煩惱了,更不要爲了這件事傷害家人。我真得不生氣!我不在乎他身上有什麼記號,只要他健健康康、開開心心地長大就行!”
巖徹底被這女人的善良感化了,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露西含情脈脈地注視着他,安慰着說:“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知道你剛纔幹嗎發脾氣。好了嘛,別生氣了。”說着拉住他的手。“我不想和大家鬧彆扭,我想和紫瀑殿下好好相處。不管怎麼說,我對她非常愧疚,因爲我,使她失去了太多……可是,我卻是這樣自私,我沒辦法把你讓給別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這樣很自私……我……”
巖摟住她,緊緊地將她貼近自己,而後由衷地說:“是我對不起你!”
露西笑着說:“要道歉的話,其實應該是我纔對。不過,你要答應我,不要生我的氣。”
巖點頭,說:“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露西說:“其實我剛纔對你說了謊。”
巖很詫異地擡頭看了看她,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沒有察覺。
露西不好意思地說:“其實塔地羅已經跟我說了胎記的事,所以,我纔不覺得驚訝……”
巖鬆開她,微皺起眉頭,倒不是生她的氣,而是生塔地羅的氣。
露西趕緊勸住他,說:“別生氣嘛!都說了不許生氣的!”
巖想發火,但見露西淚汪汪地注視着他,便又心軟下來。他壓住火氣,從露西身旁站起身。
露西膽怯地看看他,又低下頭坦白着說:“塔地羅殿下剛纔來找我了,他跟我說了關於哈姆殿下的事……我……他求我不要生他哥哥的氣,因爲他說他哥哥只是愛開玩笑,但卻不是壞人,做那樣的事……也一定沒有惡意……所以,我也希望陛下能慎重考慮,什麼斷絕父子關係的話,還是收回吧……”
“住口!”
露西嚇了一跳,當場就落了淚。
巖很生氣,心想:“怎麼會有這樣單純的女人?難道別人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可是見她楚楚可憐,又覺得不忍心,於是壓低了聲音說:“你以後不要老是替別人想得太多!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露西覺得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岩心疼她,又坐回到她身邊,安慰着說:“好啦,我不是生你的氣,我只是受不了,你這樣……”說着,就見露西臉上豆大的淚珠滴落下來。
他心裡不是味,也不忍心再說什麼,便哄着她說:“你老是這個樣子,叫我好擔心啊!我就是擔心你受委屈!”
露西沒說話,輕輕抽泣起來。
巖很懊悔,於是打了自己的嘴,說:“我該罰,是我說話的語氣太重了!”
露西投入他的懷中,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輕聲哭起來。
巖自覺有愧於露西,便想要爲她和她的孩子做點什麼。於是讓人擬了一份公告,並召集所有大臣來到大殿之上。
他對總侍長說:“把那份文件拿出來念念。”
大臣們都感到氣氛不對勁,胡亂猜想着文件的內容,當然也有人已經預感到可能是與立儲有關。
總侍長打開文件開始鄭重宣讀,大致的意思是說:“立儲之事乃是國之大事,也是萬事之首,更是衆望所歸。所以本王決定,正式確立露西夫人之子——烏蘿椰殿下爲王儲。即日生效。”
此事一宣佈,殿堂上就炸了鍋,大臣們也都忍不住議論起來,因爲誰也沒料到王居然立一個還在襁褓裡的嬰兒爲王儲。
巖笑呵呵地說:“大家都聽到了?這事已經定下來了,以後,就不必再爲立儲的事煩心了!”
可是,話音剛落,滄瀑就帶頭站出來,說:“陛下,臣反對!”而他的支持者們也紛紛表示反對,大家雖然不失禮貌,但卻是氣勢洶洶。
巖朝他們看了一眼,也不生氣,說:“讓我早日立儲,不也是諸位的意願嗎?怎麼我今日立了王儲,諸位還有意見?”
滄瀑說:“陛下,確立王儲應該由長至幼!可是,您爲何不考慮已經成年的兩位王子呢?無論如何選擇,也應該先從那兩位王子中挑選吧!”
巖說:“我意已決,滄瀑大人不必再說了!”
滄瀑說:“立儲之事乃是大事,不可草率!若陛下執意立幼,臣認爲有失考慮!”
巖很氣憤,說:“我已經決定了!”
滄瀑也氣着說:“那麼臣等不答應!”
巖說:“是您不答應,還是你們元老院不答應?”
滄瀑施禮說:“臣不答應!百姓也不會答應!”
而他的支持者們也上前一步,附和着說:“臣等都不答應!”
巖一看,果然都是元老院成員,本來就煩這幫人,今天正好借這個機會說道:“本王一向對元老院不薄,可是你們元老院卻處處與本王作對!立儲之事,本王已經決定了,不容更改!如果元老院再作阻攔,那就……”
元老們都很不服氣,他們已經習慣於傲慢無禮,所以對王的警告也不放在眼裡。
滄瀑擡起頭,注視着王,他想看看,對方究竟還能多孩子氣。一直以來,他都認爲王很幼稚,儘管他自己比王小很多,但他還是會覺得王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因爲王有時候真得非常頑劣任性。但一般情況下,只要自己堅持的事,王還是會退讓的,可是這回,他想錯了。
巖始終笑着注視着滄瀑,而後突然表情嚴肅地說:“本王決定撤銷元老院的編制!從今日起,再沒有元老院這個機構了!”
大臣們都驚呆了。
滄瀑也大爲驚訝,他忍無可忍地喝道:“陛下,您怎麼可以做出這樣荒唐的事?”
巖卻對左右說:“來人啊!”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王事先作了準備,幾十個御前衛都在側殿等着,一聽召喚,立即現身,呼呼啦啦地把滄瀑等人圍在當中。
巖說:“幫忙把滄瀑大人的權戒和冠飾取下來!他脾氣不好,大概連手腳也不大方便!”衛士們聽從指揮,很快就把滄瀑頭上的冠飾和手上的權戒取了下來。
滄瀑被弄得很狼狽,不停地大吼大叫。
巖也不想和他多說,擺擺手叫人把他拖了出去。
與此同時,還有兩位元老院成員不服不憤,不僅替滄瀑打抱不平,還公然斥責起王來,王一怒之下,叫人將他們押入大牢。於是,殿堂上立即安靜下來,再沒人敢對立儲之事提出任何異議了。
巖笑了笑問:“還有誰,對此事不滿?”
大臣們都低頭不語,誰也不敢說話。
巖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說:“那麼,都退下吧。”
塔地羅不夠資格上殿,但卻聽說了這個消息。其實,不止是他,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如同**一般,將宮廷上下炸得一片混亂。
立儲、廢元老院、關押元老……這還不轟動?
塔地羅很驚訝,也很苦惱,因爲他原本只是想替哥哥說句好話,但沒想到卻令父親覺得有愧於露西。在他的心裡,他是真心希望父親能立哥哥的,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覺得無愧於紫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