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哈姆還沒回來,紫瀑很着急,塔地羅陪着她,儘量哄她開心,可是她總是心不在焉,心裡也總是亂糟糟的,總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麼事。

塔地羅勸着說:“不要緊的,哥哥可是個經驗豐富的旅行家,他不會有事的!一定是心血來潮到附近散步,結果忘了時間。”

這時,一陣微風吹過,屋子裡飄來一陣花香。

塔地羅靈機一動,說:“母親,我去給您摘些花來,插在屋子裡,一定很好聞。”說着站起身,興致勃勃地說:“您等一會,我馬上回來!”說完大步走出屋子。

他來到二號御花園,那裡不僅離母親的宮殿最近,而且還種滿了鳳爪莉。那種小小的花,開起來絕不亞於雲團荷,而且香味怡人持久。

他在花園裡穿梭,挑選開得最美最豔的花,不一會,就摘了一大捧,但他不急着離開,因爲還想再挑一挑再選一選。這時,他聽到有女人說笑的聲音,於是轉過身,看到一個殿前侍陪着露西夫人走進花園。她們身後還跟着幾個女僕,帶着籃子和剪子,有說有笑,看樣子也是來採花。

他怕自己冒犯那位人類夫人,本想躲起來,但卻已經來不及了,於是乾脆畢恭畢敬地鞠了躬,站在原地等候。

露西看到他,嚇了一跳,不禁問自己的殿前侍說:“這人是誰啊?”

殿前侍小聲說:“他是二王子殿下。”說着先行行了屈膝禮,而她身後的女僕們,也趕緊跟着行禮。

塔地羅聽到介紹自己,向前一步再次施禮,並歉意地說:“不知有沒有冒犯到您,還請您原諒。”

露西一開始挺害怕,因爲聽說又是王子,便聯想到上次那位壞脾氣的殿下,所以本能地往後退了退,但見對方非常禮貌,也就放下心來,於是輕輕向他還了禮。這倒令塔地羅有點驚訝,因爲按理說,作爲妃子的她,是不用向自己行這樣大的禮的。

殿前侍見女主人行禮,不得不再次跟着行禮,女僕們也趕緊屈下膝。

塔地羅過意不去,又鞠躬,露西還要還禮。塔地羅笑了,露西也笑了。

塔地羅說:“您這樣客氣,我可是吃罪不起。”

殿前侍解釋着說:“夫人一向都是這樣謙虛和氣。”

塔地羅說:“那好,那我們都別客氣了,不然要一直行禮行個沒完了。”

露西笑了笑,說:“是啊。”

塔地羅說:“我不知道夫人也會來,所以多有冒犯,還請原諒。”

露西說:“這裡是公用花園,誰都可以來啊。而且您在先,我在後,怎麼能說冒犯呢?您也是來採花嗎?”

塔地羅笑着點點頭,說:“是,我替母親摘一些回去。她喜歡這種花的香味。”

露西微笑說:“您可真是個細心體貼的人啊,很少有兒子能這樣瞭解母親的。而您母親,也一定因爲您而感到驕傲自豪吧!”

塔地羅不好意思地說:“您過獎了。”然後猶豫着轉身看看,說:“抱歉啊,我不知道您也會來,所以把開得最好的花都摘掉了。”

露西說:“沒關係,這裡還有很多,就算不是最漂亮,也不要緊,就算是花苞也很可愛,不是嗎?而且,我們還可以到別的花園去,反正我也有時間。”

塔地羅想了想,說:“御花園好像就這裡種有這種花吧,其他的花園,要走很遠。不然這樣吧,我的花您先拿去吧!這樣您就不用再走遠路了。”

露西說:“這怎麼行呢?這可是要送給您母親的花啊!”

塔地羅說:“不要緊啊,時間還早,我還可以再摘。而且我怎麼能讓女士跑遠路呢?就算是位普通的小姐,我也會把花讓給她的,更何況是您……”

露西見盛情難卻,便答應了。她接過花束,輕輕摸了摸那些可愛的花朵,又湊上去聞了聞,露出燦爛的笑容。殿前侍替她捧着花,她便向塔地羅行了禮,而大家也跟着行禮,然後便陪着她離開了。

塔地羅目送露西走遠了,才繼續回到花園。他看了看,的確只剩些花苞和開得不太好的花了,於是走到花園邊沿,向下面看了看。他發現在下面十幾層的地方還有種鳳爪莉的花園,於是翻過欄杆,直接跳了下去。

紫瀑站在窗前,看到了這一切,她默不作聲,回到沙發上。

塔地羅返回來,帶了滿滿一捧的鮮花,他興致勃勃地走到花瓶前,對母親說:“您聞到了嗎?好香啊!”

紫瀑的殿前侍絲添走過來幫忙,並悄悄向他使了個眼色。他這才注意到母親的神色不好。

紫瀑看看他,冷漠地問:“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塔地羅接過僕人遞過來的手巾擦了擦,而後走到母親身邊,輕輕蹲在她面前,說:“我看二號花園裡的花開得不好,就往下走了走,後來又遇到一個熟人,就和他聊了一會。”

紫瀑聽了,竟一反常態地皺起眉,站起身。

“是嗎?不是因爲把花送給了別人,才耽誤了時間嗎?”

塔地羅立刻明白了,原來母親都看到了。其實他並不是想騙母親,而是怕提及那位夫人令母親不快。他趕緊跪下來,跪着走到母親膝旁,仰視着母親,請求她的原諒。

紫瀑很失望,衝他大發脾氣,並喊道:“現在連你也騙我嗎?”

塔地羅解釋着說:“母親,我不是成心的!我不是成心要騙您的!我只是……”

“夠了!我不想聽!來人啊,拿鞭子來!我今天,要好好教訓這個說謊的壞孩子!”

絲添不敢違抗,讓人拿來鞭子,遞給女主人。

塔地羅嚇壞了,不是因爲母親要打自己,而是從沒見過母親如此生氣。他很擔心母親,也很心疼母親,他低下頭,等着母親動手,心想:“只要她能消氣,怎麼都可以。”

紫瀑瞪着他,說:“好啊,你長本事了!現在也學會說謊了!妄我對你的一番教導!”她邊說邊落淚,還沒動手打兒子,自己就先崩潰了,於是丟了鞭子,癱倒在椅子裡,失控地大哭起來。

塔地羅趕緊跪走兩步,來到母親跟前,懇求着說:“母親,求您了,別這樣!如果您心裡不好受,就打我吧!”說着握住母親的手,往自己臉上打。

紫瀑哭得很痛,身體不停地顫抖,絲添也看着心疼,跪下來勸她。

紫瀑看着塔地羅,說:“爲什麼對我說謊呢?爲什麼?”

塔地羅說:“我不是故意要騙您的,我只是怕……怕您不高興……”

紫瀑苦笑着說:“不高興?我怎麼會不高興呢?只要你父親高興,我就高興,只要他喜歡的,我就喜歡……我早已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怎麼會不高興呢?”

塔地羅心疼地說:“母親,求您別這樣!”

紫瀑說:“你們覺得我失寵了,所以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巴結新人了嗎?”

塔地羅嚷着說:“不是這樣的母親!不是這樣的!”

紫瀑說:“你跟她說話的時候,是不是注意到她的臉?她是不是很年輕,很可愛?皮膚也比我更紅潤細膩吧?”

塔地羅擦着眼淚,說:“母親……求您了……”

紫瀑嘆了口氣,託着塔地羅的臉看了看,說:“你哥哥不爭氣,連你,也要向我說謊……”

塔地羅搖着頭,趴到母親的膝蓋上,痛哭着說:“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母親!再也不向您說謊了!求您了,原諒我吧!”

女僕們都跪下,幫着求情,但王后始終目光空洞。

這時,哈姆走進來,看到這一切,也非常驚訝,不禁皺起眉頭,問:“這是怎麼了?”

大家轉身,趕緊圍上來,殿前侍解釋說:“殿下心情不好,您快來勸勸。”

塔地羅也跑過來,摟住哥哥,哭着說:“對不起,是我不好,惹母親生氣了。”

紫瀑這才注意到兒子,於是伸出手,讓他到自己的懷裡來。

哈姆走過去,蹲在她膝旁。

她捧住他的臉,在他的額頭上親了又親,顫抖着說:“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讓我好好看看你,你怎麼能這樣跑掉?你知道你母親有多擔心你啊!”

塔地羅站在一旁,覺得自己很多餘,便一聲不響地離開了。

他回到自己的宮殿,心情非常沮喪,歪倒在軟榻裡,盯着牆角發呆。

過了一會,聽到有人走進來,以爲是宮裡的僕人,便沒有理睬。可是,走進來的卻是個女人,他擡頭一看,竟是母親宮裡的殿前侍絲添。

他向上坐了坐,問:“怎樣了?母親的情緒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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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添點點頭,說:“好多了,只要哈姆殿下在身邊,她就安心多了。”

塔地羅點頭,這才放了心。

絲添溫柔地偎在他身旁,輕輕摟住他,說:“您也真是的,幹嗎惹她生氣?”

塔地羅說:“就是因爲怕她不高興才那樣說,結果更令她傷心了。”說着悲傷地嘆了口氣。

絲添解開他的衣領,輕輕撫摸着他的胸膛,說:“自從那位夫人來了以後,她的情緒就一直不好,儘管沒帶在臉上,但我知道她其實很傷心。”

塔地羅說:“我明白。”

絲添吻了他,他沒有迴避,但也沒有熱烈地響應。

絲添感覺到他心不在焉,不禁捧着他的臉看了看,小聲地問:“您在想那位夫人嗎?”

塔地羅移開視線,說:“怎麼會呢?”

絲添笑着說:“剛纔在花園裡,您是不是心動了?”

塔地羅笑笑說:“怎麼會呢?她可是父親的女人……而且,好像已經懷孕了……”說着閉上眼睛,疲憊地倒靠下來。

絲添笑了笑,吻住他的嘴,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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