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調查隊將柯銓文送回寢室,通過當地派出所通知學校,夜晚的行動只是一次協助調查,以保護證人的藉口安排人手住在柯銓文寢室的隔壁,保護這個混蛋小子人身安全的同時也順便監控制相關的網絡信息,準備誘捕姚春蓉。
實際在華夏國多數案件偵破的難度並不是抓獲嫌疑人,或者給嫌疑人定罪,華夏國的司法程序很少在確認嫌疑人之後難以定罪的,偵破案件最大的難度在於如何確定司法機關該抓誰。現在嫌疑人已經確定,蒙古省那邊傳來的體檢材料初步證實姚春蓉的血型與現場發現的女性分泌物檢測出的血型相符,只要找到嫌疑人再做一次詳細的DNA鑑定,這件案子基本上就可以結案了。
第一次跨省行動,眼看就要以滿堂彩結束,即便是作爲嘉賓參與到行動中的李葵麗也感覺有些興奮。
姚春蓉並沒有讓衆人失望,這位紡織女工帶着孩子流竄了這麼多省會城市,經歷了可以想象到的坎坷辛苦,在骨子裡的那份執着卻依舊沒變。這也要歸功於柯銓文自杜清死以後就沒有用自己的帳號上網,將他的QQ與跳舞團掛在線上沒超過二十個小時,一個叫品兒的網友就添加了他。
IP位置是本市一家大型網吧,這個帳號的註冊時間沒超過一星期,光是這兩點就符合腐屍殺手的一貫作風,調查隊人員到達網吧排查的時候,嫌疑人剛剛離開,附近的嬰兒用品店也證實,姚春蓉在店裡買過嬰兒紙尿布。
令人意外地是,她並沒有住旅店或者賓館,或許是女人天生的直覺讓這位腐屍殺手有了警惕,姚春蓉帶着孩子就好像憑空消失了。
“見鬼!”洪森的年紀不小,單獨帶隊的心態卻還沒建立起來,明明就要抓到嫌疑人,卻死活無法發現其蹤跡,這讓他多少有些煩躁。
“或許這個女人把咱們都耍了,她可能是打車來到這附近,實際藏身地點離這裡很遠。”劉昊看着周圍密密麻麻地住宅區,分析道。
包括霍巖在內,五個人此刻站在嬰兒用品店的門口,感受着深秋淡漠地冷風,再伴隨點時不常被風颳過的淒涼落葉,頗有種無可奈何地感覺。三個男人中洪森的樣子要好看一些,就是年紀大了點,兩個女人還算有幾分姿色,這種組合多少能夠引起路人的關注,八卦一些的在心裡就會暗自配對,然後多半會有些遺憾地搖頭走開。
“可能性不大,她在哺乳期,自己一個人不可能離開孩子太長時間,從這方面分析,既然在此處停留時間超過預期,這個女人很可能不會再住小旅館之類的地方,那裡人多眼雜,環境氛圍對孩子也不利。”蕭敏發覺路人的目光,還以爲自己的衣服皺了,順手整理了幾下身上的風衣,補充道:“那張卡里除了柯銓文的兩千元錢,在後續的幾個月內陸續劃入了差不多將近五萬元現金,平均每個月六千元,根據資金記錄,最後一筆四千塊是兩個月前匯入的,或許咱們可以從這方面找尋一些線索。”
“最簡單的推斷就是有人出錢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姚春蓉生完孩子反悔了,或許正是因爲懷孕生產中身體各方面的變化讓她產生了突變。”李葵麗作爲女人,即便生活在國外,某些女性的心態還是能把握的很準,分析道:“女人在感情上的轉變往往很極端,由極愛很容易轉換成極恨,身體突變獲得的能力與意外之財足以支撐姚春蓉產生報復心理。”
“你們兩個是女人,如果你們是姚春蓉,帶着孩子想殺掉負心男友,處於現在這個狀況,會怎麼做?”洪森很乾脆地問道,順手接過霍巖遞過來的煙,還沒等點上,卻被蕭敏一手奪下,搶白道:“首先,孕婦和帶着孩子的女人最討厭身邊的人抽菸。”
“其次,孩子肯定是她的一切,如果有人想傷害她的孩子,恐怕就不是變成腐敗屍體那麼簡單了。”李葵麗接着說道:“即便這個女人能做出如此恐怖的事情證明她的心態已經扭曲,但是從那包最貴的紙尿布就可以推斷出來,對待孩子,她還是會力求做到最好。”
“等等!你說她會用盡可能最好的方式對待這個孩子?”劉昊忽然打斷道。
“是呀,怎麼了?”蕭敏有些奇怪,替衆人問道。
“對待孩子,對待孩子……”劉昊顯然是想起自己早年所擁有的孩子,實際上這些人中,只有他曾經是一名父親,回想起當初做父親的感覺,老鬼心酸之餘,抓到了幾絲靈感,脫口問道:“如果身邊沒有親人朋友,又要頻繁離開孩子,即便時間間隔不長,小旅館之類的地方也不適合嬰兒長期居住,她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哪裡最放心?”
問的簡單,回答的同樣簡單,兩名女士幾乎是異口同聲。
“當然是找適宜地環境……”
“不可能隨便託付給陌生人。”
幾個擁有專業技能,身份特殊,手下都有人命的傢伙就因爲沒養過孩子,大眼瞪小眼的憋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最可能的答案。
“婦幼保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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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偉春今年五十二歲,身材消瘦矮小,滿臉的皺紋,兩鬢斑白,她擔任婦幼保健院院長這個職位已經整整十二年,在三十多年的醫生生涯中,接手的孕婦與幼兒早已經多的數不清,甚至有母女兩代都是由她接生的情況出現。做了這麼多年的醫生,即便是區級保健院的院長不算很忙,劉偉春也保持了一個很特別的習慣——自從電話開始普及,她家裡常年擺放着一部專線,只能是醫院值班室有權利掛入,平常時間,無論是家人還是客人,都無權佔用。
今天,這個電話有些不尋常。
電話中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陌生,略帶着幾絲焦急,並沒有說明醫院出現了什麼情況,只是讓她第一時間到值班室。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老院長打車來到工作了幾十年的單位,剛剛邁進保健院並不算寬大的正門,轉頭就看見幾個身影坐值班室裡。
帶頭的一人面色嚴肅,身形消瘦,見到劉院長進屋先起身將手伸出來,同時自我介紹道:“我叫洪森,隸屬國家公安部門,這些是我的同事,這裡是我的工作證,我們需要你的配合在醫院裡進行抓捕行動。”
懷着狐疑的心情,劉院長看了幾眼在燈光下難以辨認真僞的證件,說道:“如果是公務,派出所的張所長怎麼沒來?”
“我們在追捕一名身份特殊的跨省殺人犯,派出所的級別還不夠知道這件事,如果需要,我可以讓張所長給你打聲招呼,確認我們的身份。”洪森沒想到應急小組的身份會被懷疑,也只能耐着性子的說道。
“抱歉,我必須確認你們的身份。”劉院長聽到殺人犯這三個字,臉都白了,勉強保持鎮靜,解釋道:“醫院裡現在有十多個孕婦與五六個剛剛降生的嬰兒,還有幾個病兒,我必須對他們的安全負責。”
洪森點頭表示同意,霍巖走到一旁去掛電話,劉昊站在門口負責警戒,蕭敏知道洪森那張冷臉確實不適合與旁人溝通,走上前詢問道:“劉院長,我們剛剛已經從醫院的值班醫生那裡獲知,有個叫姚春蓉的單身母親帶着孩子住在你這裡,能不能講一下她的情況?”
劉偉春略微猶豫,然後才說道:“我看你們實在不像是騙子,也不像是偷孩子的,說說簡單情況也沒問題,確實有姚春蓉這名母親,三天前帶着一名五個月大的女嬰住進我們這裡,她說自己單身在外,孩子沒人照看,在這裡要了個單間並且定了一星期的全天候嬰兒服務,難道那孩子是拐來的?”
幾句話的功夫,聯絡到相關人員的霍巖已經將手機遞給劉院長。
劉偉春顯然與電話裡的人比較熟悉,略微聊了幾句,掛斷電話後很直接地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你剛纔提到全天候嬰兒服務,是不是隨時要安排值班人員幫忙照顧嬰兒,換尿布什麼的?”洪森對如何照顧孩子可是一竅不通,只能籠統的問道。
“實際上我們要做的比換尿布多許多,比如撫觸,當然,你們也可以這樣理解。”劉院長即便看不清楚工作證上的字,分辨眼前這些人有沒有孩子,憑藉多年的醫生經驗還能確定個八九不離十,接着說道:“不管你們想做什麼,我還是要提醒諸位,醫院裡都是嬰兒和孕婦,萬事三思。”
“這麼說吧,劉院長,你看我身邊的這幾位,誰能夠代替你們的工作人員進入那個單間?我們必須在抓捕前保證嬰兒的安全,最好是在不驚動嫌疑人的情況下把孩子安全保護起來。還有,那個單間的隔音效果如何?”洪森表示同意,順便也將話敞開了,問道。